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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谢宗临在旁道:“母亲这般,倒好像栗子要被抱去别家似的。”
  栗子是孙儿乳名。
  谢老太太冷哼:“哪儿那么多废话,我看你就是眼馋我能带栗子。你素常诸事缠身,有时两三日不来请安也是常事,这阵子却一日不落往我这里跑,每回还都旁敲侧击问起栗子,又撺掇我将栗子抱出来给你看看,你真当我不知你在想甚?”
  谢宗临不作声了。
  恰逢此时谢思言也赶了来,见状对谢宗临道:“等上元得了假,父亲便有余暇来看栗子了。正月天寒,栗子又才几月大,不好抱出去看花灯,父亲往年又不爱出门凑这个热闹,正好将栗子抱去父亲那里。”
  谢宗临即刻眉舒目展。
  陆听溪的视线在谢思言与谢宗临父子之间打了个转。
  她而今觉着谢宗临这个公爹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总端着脸教诲他们说不能过于娇惯栗子,但实则自己比谁都宝贝这个孙儿。栗子的一应穿戴、玩具、床褥等,谢宗临都备有,据闻还是亲自过手拣选的。
  她实是难以想象这个素日端严至苛刻的公爹是如何为个几月大的小婴孩挑选穿用的。
  谢宗临为人古板,眼光可想而知,不过既然送来了,便是一片心意,她也就照常给儿子换上。只是谢宗临素日并不常命人将栗子抱去给他瞧,她先前以为是事忙,如今听老太太说了,方知原是抹不开面子。
  回了鹭起居,陆听溪让儿子练习翻身。栗子如今也不过将满四个月,就已学会翻身了,乳母们直呼聪明,说寻常孩子大多五六个月才会翻身。又说栗子不论学什么都比同龄孩子快得多,敏慧无双,异日长大可了不得。
  陆听溪做了母亲后,就越发爱听旁人夸赞自家孩子,自家孩子得赞,比自己得人恭维还要受用。
  让儿子练了一回,谢思言进来,拿了两个还散着香气的炒栗子过来逗儿子。
  有一回儿子瞧见桌上的炒栗子,伸了爪子要去捞,未遂,哭了几声,见无人帮他,便偏过脑袋不理人。后头谢思言拿了栗子左右摇晃诱哄,儿子起初嘟嘴不睬,落后要抢,却总也够不着,扯开喉咙大哭一场,还蹭了谢思言满襟涕泪。
  其时正逢集思广益取乳名,谢思言就拟栗子为儿子的乳名。
  因栗子谐音“利子”,谢宗临也觉极好,遂就此定下。
  栗子年岁尚幼,自是不能吃板栗的,谢思言逗了儿子一回,就将板栗收起,跟陆听溪说起了一桩事:“我适才过来时,听闻宁哥儿有些不好,父亲已将太医请了来。”
  宁哥儿便是董佩的儿子。这孩子因是早产,身子骨一直羸弱,逢着换季总要生病,磕磕绊绊长到现今,一周岁了也还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小儿生病本就揪心,何况是先天不足的早产儿,每每有个头疼脑热,都要惊动整个国公府。
  宁哥儿的名字是三老爷定的。当初将备选的几个名字端到跟前,老太太见满眼的安、宁、康之类的字眼,觉着没甚差别,就让他们自己挑一个定下。
  陆听溪听闻董佩因着老太太没有亲自给宁哥儿拟名,还有些怏怏,觉着就手儿的事,就当赐福儿孙了,老太太没张这个口,怕是还恼着她先前的作为,也太记仇了。
  老太太对这些话仿佛有所耳闻,但后头是如何处置的,陆听溪并不清楚,也没兴致探问。
  两人正说话,檀香匆匆来禀:“不好了,宁哥儿没了。”
  ……
  周晬的幼儿夭殇,按说丧事是不大办的。非但丧仪从简,连序齿也要取消。非止民间,皇室、勋贵也一向如此。
  董佩抱着已经没气的幼子哭了许久,非但要将丧礼大操大办,还要请大德诵经,广造众善,又要斋七,做满七七四十九日。
  不论如何,终归也是国公府曾孙辈里的头一个孩子,老太太跟谢宗临虽觉不妥,但仍大办了一场。
  只正逢年关,四十九日之后,紧跟着就是正旦,从来就无长辈给小辈守孝的道理,丧事办过就算过了,老太太也想去去晦气,就命人照旧预备正旦年礼等一应事宜。
  除夕家宴,董佩未曾现身,老太太知她难受,也没迫她。
  初一一大早,陆听溪抱了栗子去给一众尊长拜年。
  收了一圈压岁钱,转回头却见谢思言没了踪影。
  不多时,听得一阵喧嚷,就见谢思言领着个人远远而来。走得近了,她愕然发现那走在谢思言身侧的人竟是齐正斌。
  陆听溪得了谢思言眼神示意,将栗子暂交于乳母,自己随他出来,一路到了个拐角僻静处。
  须臾,跟众人叙礼毕的齐正斌也跟了来。
  “冒昧一问,表妹可还记得当初发现指示玉玺跟遗诏藏匿地的那个坑洞在何处?”齐正斌道。
  陆听溪一怔,玉玺跟遗诏?
  谢思言提示道:“当初咱们在扬州府一道掉落坑洞,我在里头的机关凹洞内发现了两样物件,一是一把钥匙,一是一张羊皮舆图,我后头去那舆图指示的地方,寻见了两样宝——传国玉玺跟仁宗皇帝的遗诏。”
  陆听溪想了一想,摇头:“年深日久,我也记不清了。”暗暗心惊,竟有人将这样紧要的东西搁到荒郊野外。怪不得谢思言后头行事总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原是手里捏着这等举足轻重的筹码。
  她不解:“为何忽有此问?”
  谢思言不答反问:“你可知仁宗皇帝在那遗诏上定的继位嗣君是谁?”


第108章
  “那上头还定了嗣君?”陆听溪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定了, 但跟没定差不离。”
  谢思言说着话,瞧见有几个本家子弟往这边来, 让陆听溪先回,自己跟齐正斌过去了。
  陆听溪虽则生在显要世家, 但并不爱与人酬酢, 嫁入谢家之后, 益发被人众星拱月似地捧着,却也对此热衷不起来。在萱茂堂与众人周全了礼数之后, 就寻了个由头回了鹭起居。
  栗子并没跟她一道回,这是他过的头一个新年,要见他的人不知凡几。
  谢家是豪族大宗,光是在京的嫡系、旁支加在一处就有百来号人,这还不包括远近表亲跟攀上来的干亲。粗粗一算, 今日来谒的诸亲百眷约莫有二三百。也亏得国公府地方大,否则当真纳不下这许多人。
  陆听溪今日不到五更便起了,一闲下来就犯困,打算去小憩片刻, 却在瞧见谢思言搁在博古架上的一尊老玉雕就的和合二仙摆件时顿了步子。
  这是他前几日自万宝楼淘来的, 据说是隋唐时候的把件儿, 他说这玉水头足, 油润光亮, 雕的和合二仙也合他意, 就顺手买来搁到了博古架上。
  她一听说是万宝楼的东西, 就将当年高瑜把她的临摹之作当成古画高价买去还沾沾自喜的事与他说了, 末了笑说那万宝楼的掌柜赵全惯会做那等鱼目混珠之事,这玉雕怕是本朝不知哪个匠人的手艺,跟隋唐没一毫干系。
  他也不以为意,只道随手买下的物件,不过看个样子、图个吉利,真或假并不打紧。
  她彼时没细看,眼下近前端详,忽觉有些眼熟。
  起初以为是这类摆件看多了,后头细细想来,一时恍然,心下暗惊。
  这摆件在她那个奇异的梦里出现过。
  她隐隐记得,梦境之中,她在外祖家滞留期间,住的那间闺房内的多宝阁上就摆着这个把件儿。因着和合二仙表阖家敦睦、婚姻美满之意,母亲总让她在屋内摆上这种摆件,但又嫌她皮,怕她磕了碰了,故她屋里的和合二仙多是紫铜鎏金的,这种玉雕,尤其是年头颇久的老玉雕,她那里并没有。
  她当时在梦里瞧见,还略有惊诧。因而至今仍存印象。
  陆听溪捧着那尊老玉雕的和合二仙,不由惘然。
  年初一亲朋走动多,谢思言整忙一日,晚间方回。
  他甫一回来,就被陆听溪拉去,问起了那尊玉雕的来历。
  “我当时瞧见,觉着顺眼,就手儿就买了,哪会去问那许多。”
  谢思言见陆听溪对着那尊玉雕若有所思,问起缘由,她略顿,摇摇头:“没事。”
  谢思言跟陆听溪计议起初三回陆家的事。
  内阁事繁,他实则也就初一这一天得闲,翌日就要开始忙,一直到初十才得十日上元假期。但婚后每年初三,他都会抽出一晌工夫,随她往娘家走一趟。他要让整个京师的人都瞧见他对她的情笃,免得仲菡那等人跟人嚼舌说他娶她不过是因着年及婚龄。
  本是每年例行之事,却不曾想,他说着说着,竟见陆听溪眼圈泛红。他攒眉,拉了她手,问可是今儿有人为难她了。
  “而今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背倚你这座靠山,谁敢为难我,”陆听溪笑笑,微抿唇角,“我不过是忽然有些感慨。我当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有朝一日会嫁给你的。”
  谢思言眉尖微挑:“那你觉着你会嫁与哪个?”
  陆听溪弯眉而笑:“怎么着也该是像齐表兄那样的,再或者,让父亲帮我拣选个温文尔雅的……横竖不是你。”
  她话未落音,就见谢思言魔爪伸来,忙忙侧身避开,岔题说起了白日间齐正斌问起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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