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爷回来了。”翠桃支支吾吾地进来禀告,“还带了,还带了几个…人回来。”
“带了客人?”贾敏看了看搁在屋里的西洋钟,估摸着现在都快巳时了,“怎么这么晚还有客人上门呢?”
“不是客人……”翠桃低着头道,“是两个女子……”
贾敏眉头一挑,将手中做了一半的荷包放下,捧起一旁的茶盅抿了一口热茶才道,“女人?老爷可有说什么?”
“那两个女人是底下商户送来的,不必理会就是了。”翠桃还没回答,林如海就一跨步走了进来,“随便在后院拾掇个房间出来叫她们住下就是了。左右也是人家送来的奴婢,叫她做个粗使丫头也是可以的。”
“想叫她们在偏厢住着。”贾敏见林如海脸色不好,示意翠桃先下去安排那两个女子的住宿问题,然后才对林如海道,“我叫人煮了醒酒汤,你等一下喝了吧。”
“嗯。”林如海揉了揉因为喝酒后吹风而有些发疼的额角,“那两个女子不是良家出身,叫她们做些粗使活计就是了。”想到今晚宴会上那些淫靡的场面,林如海瞬间就没了心情。听杨家璘的话,只怕这也是常见的。官场往来送人送礼的事情他是见得不少,但今晚还是头一回见到那些人搂着衣衫轻解的女人行不堪之事。
贾敏帮他揉着额角,道:“我知道的。只是咱们家后院的屋子还没打扫好,等打扫好以后再将她们挪进去吧。”上一辈子可没有非良家女进府的事情发生,看来有些事儿出了差错了。不过既然自己的丈夫没有要纳她们的意思,那她就等着看着事情要如何发展。
第二天等林如海去了府衙,贾敏才将那两个女子叫到自己跟前。翠桃已经找林欢打探过了,这是扬州成家给自己丈夫送来的两个瘦马,都是按着最好的条件j□j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贾敏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女子一股风尘味儿,怪不得自己丈夫不喜欢。
“你们叫什么?”贾敏抚了抚头上那支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眼睛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只是慢条斯理地问道。
“奴家名唤盈盈。”穿着粉色桃花云雾烟罗衫,梳着灵蛇髻的女子上前半步行礼道。
“奴家名唤云霏。”另一边穿着杨妃色绣金条纹对襟纱衣,梳着同样发髻的女子也跟着回道,“奴家与盈盈妹妹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伺候夫人跟老爷的。”
贾敏正才正眼看了她一下,只见两个女子都各有特色,叫盈盈的一张小脸水嫩嫩的,至于那个云霏则是娇艳得很,看出来这两个女子都是百里挑一的,看来这个成家倒是挺看得起自己夫君的。她浅笑着道:“夫君昨晚也跟我说了,听说你们琴棋书画女红针黹都熟练得很,可是真的?”
“是。”盈盈娇滴滴地道。
“那就好,咱们府里的针线房真好缺两个人,你们先去那儿干活吧。”贾敏心不跳脸不红地继续道,“再有,咱们府里规矩大得很,什么盈盈什么云霏这样的名字以后是不能出现了,别叫人一听就觉得这不是个正经女子那般。你,”指了指盈盈,“以后就要惠容。至于你,”又指了指云霏,“往后就叫惠端。”
盈盈跟云霏哪里见过这样的主母,明明当初自家主子说是叫她们去服侍林如海林大人的,却不想这个“善妒”的夫人竟将她们贬到针线房去。做针线活的人手指会变粗的,她们自小就是教养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能做这些下人的活计!
云霏当即道:“我们主子是叫我们伺候林大人的,夫人怎么……”
“哟,谁给你们两个奴婢这样的权力在夫人面前喊‘我们’。”翠柳见贾敏微微蹙起眉头便出面讽刺道,“进了林府就该守林府的规矩,要是还惦记着从前的主子家,夫人也可以成全你们送你们回去。”
成家派她们来是要拉拢林如海的,哪里能没达到目的就回去!她们年纪可不小了,再不送出去只怕以后就要在教坊里跟你那些不成器的女人一样靠出卖皮相度日了。于是两人只能忍住,低着头闷声道:“惠容/惠端知道了。”
贾敏哪里看不到她们不甘的眼神,不过就算她们不甘又如何,这林府上下都是她话事的,想传消息出去,还得看她同不同意呢。
“翠兰,带她们去后院的房子。衣裳也给她们几身新的,现在身上穿的太不像话了,叫别人看见还以为咱们府里规矩不严呢。”贾敏看着她们身上轻薄的衣衫,不冷不淡地道。
惠容跟惠端只能咬着牙,换上一般衣料做的婢女的服装。她们的肌肤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养好的,这些衣裳那么粗,以后伤到自己娇嫩欲滴的肌肤可怎么好!
“姐姐,不如我们传话出去吧,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呀!”惠容摸了摸自己已经开始发红的皮肤,“那个林夫人看着好,其实心里就是嫉妒咱们好看,怕咱们勾了林大人去。”想到林如海英俊的相貌,惠容心想着自己一定要得到他的喜欢,这样才能在林家有立足之地。
“你说得对,还好临出门前咱们带了钱。等半夜的时候咱们偷偷溜到外门,给钱叫外头的小厮帮咱们送信!”惠端拿出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书信,“妹妹先去睡吧,咱们还得养足精神呢。”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回
第二十一回勾引不成反遭罚
惠容跟惠端是想的得美,想叫盐商成家给她们出气,却不曾想到这新来的巡盐御史家可不是像之前那位那样是个容易说话的。晚上一到时候,前院跟后院想通的小红木门一挂锁,“咔嚓”一声锁上,就是有再多的钱也没地儿使。
晚上等林如海跟贾敏都睡下以后,负责守夜的翠兰才小声跟翠桃道:“那两个婢女都安排妥当了吧?”
“自然安排好了,林嬷嬷亲自出手呢。”翠桃小声回道,“那地儿是之前那位巡盐御史夫人专门拿来关押不听话的通房或者是婢女的,林嬷嬷看着拾掇了一番,其实内里除了三等丫鬟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给她们添上。听说要是到了冬天,那个地方阴冷得慌,这回就活该她们住那儿去了。”
“就是,两个教坊出身的女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儿还在夫人面前呛声呢,差点就直白地说自己是要给老爷做小的,真是不知廉耻。”翠兰道,“好了,姐姐先去眯一小会儿,等下半夜的时候我再叫醒你吧。”
“好的。”
另一边厢,惠容跟惠端一醒过来发现通往前院的小门给锁上了,更是气得牙根痒痒的。那些个丫鬟的衣裳穿在身上刺得很,两人早就换回自己带来的纱衣。半夜寒风凛凛,两人站在院子里不过半刻就觉得浑身发冷,连忙又跑回房里取了一床棉被裹在身上,才感觉好些。
“这个林夫人真是不知好歹,从前便是魏夫人不喜欢主子送的两个姬妾也不敢任意妄为,她倒是好,明晃晃地就把咱们关起来,也不怕主子知道以后给他林大人吃瓜落儿。”惠容哼声道。
“她是善妒,怪不得林大人至今也没有纳小的,只怕也是她在把持着罢了。”惠端小声道,“我来之前就打听过了,那个林夫人是京城国公府的嫡女,林大人跟国公府又不是门当户对的,在京城里势必也先顾及国公府的面子。可如今到了扬州,那国公府就远在千里之外了,只要咱们加把劲得到林大人的喜欢,那个林夫人就不算什么了。”
“姐姐说得对,咱们就先示弱,在府里站稳了脚跟之后再作打算吧。”说罢惠容又拿出美肤养颜的兰荷白玉美颜膏,“这是出门前我特意带上的,咱们这么晚还不睡,明儿脸上肯定不好看了。咱们赶紧抹了也好睡觉。”
“好。”
接下来这小半个月惠容跟惠端确实安分了不少,针线房的事情并不多,很多衣裳都是早就备下从京城带过来的,偶尔只是用些时兴的料子给林谨枢做些亮色的衣服罢了,这些也不必两个外来人动手。针线房的陈姑姑索性就打发她们去做几个荷包,青色底绣如意纹的,作打赏下人之用。
“那两个女子最近怎么样了?”跟杨家璘将军夫人尹氏出门结识了不少当地的官员女眷跟盐商夫人后,贾敏才眯着眼享受翠柳的按摩,又问起惠容跟惠端的事情。
“如今安分守己得很,但陈姑姑说了,她们时常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咕着什么。”翠柳道,“做事不算尽心,但阵线上的功夫确实不错。奴婢听说每天晚上那两人都要用热水泡手,再抹上不知道什么膏药保养,所以手上是半点茧子都没看到。”
“事出反常必为妖,我看着那两个女子就不是轻易服软的,你叫人多留神,别叫她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贾敏道,“我今儿也累了,先服侍我睡觉吧。老爷今晚要出去应酬势必很晚才能回来,你叫人准备好醒酒汤跟蟹粥,等他回来就给他呈上吧。”
“是。”
晚上林如海回来的时候,主院都已经暗了一大片了,只留下两盏灯笼。他叹了一口气,最近应酬多,商贾之间的往来比官场人情还要复杂,饶是他七窍玲珑心也不得不谨慎为上,已经好几个晚上都是巳时三刻之后才回来的,亏得敏儿料理整头家,还要吩咐人给他温着醒酒汤跟粥品小菜,时时刻刻惦记着他的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