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汴亲亲他的耳垂,甚至还悄悄舔了一口。
程九思被电了一记,仍没被迷得昏头,硬撑着表示你倒是给我解释啊!
柳三汴无奈,只得表露自己的阴暗:
“君王操纵臣子,臣子也反过来左右君王,他自以为看破所有,自以为玩弄众生,其实也不过局中挣扎。”
“他是妖魔镀金掩成菩萨,我是世外高人暗中渡化,他杀我之前,我已看穿他。”
血泪教训被轻松述说,程九思回抱她,突然间为她心酸。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许多不堪的画面,有她在夹缝中求生,有她在澄江边喋血,有她在牢狱中挣扎。
他看见许多个马桶朝她砸下,她却为什么无法动弹,要等着谢熠来救她。
柳三汴唇角挂上一抹苦笑:
“因为我傻。”
我那时还心存侥幸嘛。
程九思于是明白,她早已不再犯傻。
慕容彻这样的人,骗取臣子的妥协与信任,再将他们赶尽杀绝,根本不值得她效忠。
踏着无数人的鲜血,她看穿了他的狠辣,更看穿了他的害怕——
他怕那层镀金被人揭下,怕曾做过的往事被翻出,怕自己装不了这菩萨,怕那些人容不了他,才要在那之前,全部除了他们。
一开始是行荷,接着是公孙扬,然后是襄城、谢熠,再是那些还算忠心的污吏,接着言纲陪葬,继而是程九思,很快又轮到谢枢。
接下来,可能就是宰辅言资。
帝王权力无上,害怕无匹,疑心无尽。
程九思终于叹服,说你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
他说了半天也没下文,柳三汴只能不要脸地接过话头表扬自己:
“怎么能这样聪明通透?”
程九思还在摇头:
“不,我想说的是,你怎么能这么佛口蛇心呢?”
我还以为,你一心一意为他,你视妖魔如菩萨,原来他演戏给众生看,独你不是观众。
可表面上,你却是最入戏的一个,无时无刻都为他付出。
原来,做戏子不是最难的。
最难的,是演好观众。
程九思庆幸她的通透,并不觉她可怕,只是懊恼自己多事——
早知她如此果决,他何必设计相逼?
怪来怪去,还得怪她戏太好,骗过了所有人,骗得他心头难安,不得不放弃平静日子,最后逼她一次。
上一回的告别,真的不够彻底。
程九思想,你助慕容彻害了程氏,如今再助程氏算计慕容彻,如此方算公平,我爹九泉之下,才能认你这个儿媳。
柳三汴知道他的脑回路天然弯,绝对不会抱怨我媳妇是个心机婊,单看他春风渐起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想到别的地方去了-_-#。
程九思居然后悔了:
“咱们还是放弃吧,省得你再见慕容彻,道心又不坚定了……”
程九思想了想又补充道:“唔,对了,还有谢熠。”
哼,你以为我想你见老相识吗?
情敌太多我也很崩溃好伐!!
柳三汴咯咯笑了,她摸摸他后脑勺,说你还得算上清流,再算上程观音好不好。
程九思这下真的崩溃了,一把将她从身上拉下来。
柳三汴被推得一个踉跄,还以为他得发火呢,却被他狠狠捏住下巴,猝不及防就是一个深吻。
程九思难得没有化身为狼,只是将那个人贴近自己一些,再贴近自己一些。
原来程九思是为自己活的程九思,柳三汴也是为自己活的柳三汴。
灵魂相契,合二为一,心无芥蒂。
柳三汴最终还是瘫软在他怀里,她衣衫凌乱,眉目含春,爪子伸进程九思的衣襟,表示朕就吃你这套实干主义。
程九思替她细细捋好额前碎发,指尖绕上湿漉触感,心头泛起几许缠绵。
程九思是真的不想继续计划,这次坚持的反倒是柳三汴。
她温柔地吻过他的眉心,抚平一切褶皱,需要他将信任完全交托。
程九思听见她悦耳的低笑,那身反骨从未磨灭:
“你、我、程观音,咱们三个臭皮匠,还胜不过诸葛亮吗。”
程九思突然有点同情慕容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三汴对慕容彻,虽然偶尔沉迷,其实始终清醒,也始终如一。
那就是你成也由我,败也由我,你是我的作品,我有权修改你。
慕容彻很厉害,但三个臭皮匠也很厉害,不是吗。
☆、旧情有几斤
程九思是个男人, 却是个会使小性子的男人。
尽管他自己从来感觉不到。
他将自己的傲娇,归结于他想得到取悦自己的生活, 完全忽略了这是他的本性。
柳三汴敢跟慕容彻作对, 放弃一切跟他归隐,他刚开始非常感动, 后来就贪心不足, 觉着这货并没有真正与慕容彻对抗,至少不是完全为了他——
谁让她自己也想退休了呢。
于是程九思又试探一波, 没想到探出了一个惊喜。
他彻底探出了这货的厚黑本性。
求问老婆这么变态我应该高兴吗?
在线等挺急的!!
反正程九思这个渣货挺高兴。
厚黑不厚黑的先不去管它,最重要的是, 柳三汴终于是程九思的柳三汴啦!!
尼玛这、这、这、这简直是一报还一报哇!
程九思暗爽。
柳三汴约见谢熠时, 他居然也没有跟着, 而是一个人在隔壁包间静静喝茶。
程九思彻底步入贤妻行列,柳三汴很有成就感。
这个男人啊,有求于人的时候, 总是这么乖巧。
程九思想借刀杀人,从谢熠这儿弄几个外敌炮灰, 整一整慕容彻,好制造一个救主的机会。
但人谢熠怎么会答应他呢。
这不就等于提醒陛下,谢枢造的孽还没完吗。
谢氏好不容易太平了, 谢熠刚做了禁卫军统领,怎么可能放弃眼前的平静,再去揭开伤疤呢。
程九思非常明白,所以这把刀, 他推给柳三汴去借。
柳三汴有一瞬的心寒,又很快释然。
夫妻之间,何必分得这么清楚,他做不到的事,我做又何妨。
程九思很感动,喝茶烫了口,咂摸出点酸苦。
柳三汴这个人啊,看破不说破的时候,真特么比他还男人。
求助情敌什么的,真特么窝囊啊。
程九思吃醋吃得不行,谢熠却毫无一个情敌的自觉,两年后再见柳三汴,他比预想中要平静得多。
谢熠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心里只觉无趣,竟然怀念从前不欢而散的时光。
柳三汴倒不尴尬,边喝茶边聊天,口气轻松愉快。
她先表达了德妃娘娘的示好之意,再暴露了程九思的全盘计划,在老对手面前,展现了百分百的诚意。
谢熠不领情,表示你这套诱敌深入,实在太没新意。
柳三汴摸着鼻梁讪笑,又低头抿了口茶,久久没有说话。
谢熠不由笑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把谋算和盘托出,就不怕他告密吗?
柳三汴同样笑他糊涂——
你上回冒险帮我,这次怎会出卖我?
谢熠的耳根可疑地红了红,他有些狼狈地偏过头去,受不了她这样饱含深意的眼神。
谢熠其实不明白,他对她是个什么感情,仿佛可以承认,又没必要承认,一切都太迟了些。
柳三汴想,无论是什么感情,这都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利用,这样遮掩而坦荡的风月。
如果两个人长期作对,却又唇齿相依,彼此制衡,危难间最先想到对方,日久天长,迟迟不能除掉对方,他们之间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呢?
两个当局者想不明白,但都聪明地选择不想,因为怎么想,都太矫情。
当他们解除对手这层关系之后,这样的感情似乎也失去了诱惑。
仿佛被剔刺的荆棘,不具危险的魔力,变得平平无奇,再也无法惹人触碰,刺破双手,深嗅血腥。
生死中淬炼出的相惜,最终藏剑袖中。
刀光不再,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想念交锋。
原来很多东西,凉透之后,总是剩下什么,敲开冷硬的壳,是一丝流动的热。
柳三汴想敲开谢熠的壳,指望他念旧情,帮她最后一次。
谢熠觉得她很可笑:
“你以为你我的这点旧情,能让我一次次帮你?”
柳三汴非常坦诚:
“韬光养晦总会终结,你得做出选择。”
夺嫡谁都逃不过,咱们做臣子的,活在当下,谋在未来。
我今日出现在你面前,是因为我做了选择,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干。
谢熠当然没兴趣,给人做嫁衣裳,谁都会没兴趣吧?
柳三汴深深凝他一眼,差点击节称赞,终于承认他最超脱:
“就你这境界,千年王八也要汗颜。”
慕容彻杀了你老婆,杀了你叔父,你竟然还能做纯臣,对他也是真爱了。
真不知该说你能忍,还是太不争。
谢熠莫名胸闷,觉得她从未了解他,完全不懂他的境界——
这年头当纯臣中立的,才是各方捧着的香饽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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