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路上,周围的喧闹声早已没法形容。
但段萧跟宋繁花两个造成这一切的当事人似乎感受不到,二人在低声说话。
段萧说,“你今天好漂亮。”
宋繁花道,“我的脸被红盖头盖着呢,你看得着吗?”
段萧笑说,“看不着,但你为我穿上凤冠霞帔的样子是你一生之中最美的样子。”
宋繁花道,“贫嘴。”
段萧笑。
过一会儿,又有对话传来。
段萧问,“累吗?”
宋繁花说,“不累。”
段萧说,“早上有没有吃饭?我来晚了,中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饭,你有没有先垫点东西吃?”
宋繁花说,“吃了,我才不会饿着自己呢。”
段萧轻笑,他说,“饿着你自己算了,别饿着我未出世的二儿子。”
宋繁花伸手就在他脖颈处揪了一下。
段萧低笑,“好多双眼睛在看着呢,你矜持点,回头进了洞房,你想怎么揪都由你。”
宋繁花斥他,“色呸。”
段萧又笑了。
宋繁花说,“我从左雪那里要了很多避酒的药丸,一会儿给你,你可记得吃,还有,我看人不少,你别每个人敬的酒都喝,喝坏身子。”
段萧笑道,“听夫人的。”
宋繁花想了想,又说,“你先吃饭,把肚子填饱,那样喝的酒就少了。”
段萧道,“好。”
宋繁花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从后脊梁骨传来,她忽然说,“段萧,谢谢你。”
段萧脸上神情微微怔了怔,偏了偏脸,亲昵地用脸贴着她的脸,问,“谢什么?”
宋繁花道,“谢谢这一世的你安然无恙。”
段萧道,“那我也得谢谢你,谢谢你重活了一世,不然,没有这一世的你,没有这一世的我,没有这一世的我们。”
原本说的是绕城三圈,可因为时间关系,最终就绕了一圈。
段萧将宋繁花从宋府背了一圈,背到段府,而在这期间,八台花轿也在跟着,进了段府,段萧将宋繁花背到东院,放在早就布置好的大红喜床上。
然后,酒宴开启,全民同庆。
而在最隐蔽的一角城墙上,云苏静静地站着,北风呼啸,吹起他黝黑的发,他的目光穿透了风,穿透了云,穿透了那么多的门墙砖瓦,落在了那个初遇宋繁花的城墙下,她狼狈地跌进了他的马车,命悬一线,可最终,走在钢丝圈上的人,只剩下了他。
她当时跌的,不是狼狈,而是命运。
云苏微微张唇,轻声喊,“暮雪。”
秦暮雪应一声,说,“撇下国事不管,快马加鞭赶来,难道你就甘心这样躲着,不去见她一面?”
云苏道,“不必了。”
秦暮雪挑眉,目光转向他,就看到眼前的男人积压在眉头间的层层解不开的网丝在一层一层的剥落,然后,她听见他说,“她很幸福,这就够了,我见不见她,都不重要,而她也不会在意,而今天,看到他们成亲,我想,我终于明白你当时愿意嫁我的心情了。”
秦暮雪笑道,“嗯?”
云苏看她一眼,牵起她的手,与寒冬里,目睹着这一场盛世婚礼,轻声说,“放手的心情,之前我没学会放手,无法理解你的心情,今天,我懂了。”
第303章 赐婚圣旨
云王朝四十四年秋,新帝颁布兆令,六品以上官员入朝觐见,沈骄阳被封左相,文澜被封右相,秦陌被封镇国将军,统领十三飞骑,韩廖任兵部长史,通管兵事,张施义为长史郎,协助韩廖,苏进被封天子少府,掌财政,苏昱被封中廷尉,掌司法,苏墨被封御史,掌监察,苏子斌入太医院,韩稹入太医院挂闲职,元丰、马怀燕被封三品上将军,风泽任少将,八大皇商迁京入住,分配宅院,进京面圣。
同年,温千叶和冬青成亲。
同年,宋明慧招陈易为上门女婿。
同年,宋明艳有喜。
同年,戚烟有喜。
同年,宋繁花生了一对龙凤胎,男婴叫段华,华为花之谐音,女婴叫段月,谐悦字,意为一生快乐无忧,兄妹两的名字合起来是段月华,亦为段与花。
段萧对这一对兄妹喜爱的不行,尤其是女儿,出了月子,出了襁褓,会歪歪斜斜走路起就手不离身,吃饭,睡觉,出行,都要抱着她,把宋繁花都晾在一边不管了,每每晚上,见段萧陪女儿睡,不陪自己睡,宋繁花都气死了。
段萧偶尔会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媳妇情绪不好,忙丢了女儿去哄,结果两句话不说完,就忍不住抱着她上下其手,克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地要着她。
宋繁花骂他,“脑袋里养着精虫,只会想这事。”
段萧吻着她,笑说,“就算我脑袋里真养了精虫,那也是靠你为生的,没有你,他们兴奋不起来。”
同年,杜莞丝进宫,却不是被封为妃子,而是被封为女常令,掌宫中礼乐、宗庙、祭祀之事,赐宅与韩廖毗邻。
韩廖吃罢晚饭,又去蹿隔壁的门了。
常令府的家丁丫环们都对他日日蹿门子的行为习以为常了,见到他来,客气地喊了一声,就放他进门。
杜莞丝兼了官衔,领了奉禄,再不是以前深居在琼州杜府里的那个闲散小姐,她得每日处理公务,每日上朝,每日去宫中主持乐型会,是以,每天都很忙。
晚上吃罢饭,她会先在书房呆一会儿,有客人来就会会客。
客人还是很多的,除了韩廖每日必定登门外,姚宴江时不时的会来蹿蹿门,秦暮雪时不时的会来蹿蹿门,而每当云思宋在宫中学习的那三个月,云苏也会带着云思宋来她这里吃顿饭,宋世贤在戚烟怀孕后请了假,没有上京复京,而等戚烟诞下一子,坐完月子,宋世贤就带她上京复职了,琼州商号完全交给了宋明慧打理,是以,偶尔,宋世贤也会带着戚烟上门坐坐。
而除了这些人外,杜作云和杜夫人也跟着上了京,进住了常令府。
没办法,他们就这一个女儿,一辈子的时光都是要陪着女儿的,女儿还未出嫁,如今又担了官,他们少不得要在旁边看着。
若是哪一天女儿成亲了,他们也能像宋阳和方意瑶那般,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了。
但现在,走不成啊。
杜作云和杜夫人平时也不打扰杜莞丝,就帮她管理一下府宅,让她省点儿心。
韩廖来之后照常的先向他二老问好,二老知道他是奔着谁来的,也不留他,告知杜莞丝在书房后二人相携着出门了。
云城的前身是松漠岭,而在松漠岭外,还有第二京都,就是老京城。
不管是松漠岭还是老京城,对杜作云和杜夫人来说,都有看不完的风景,所以,这二老一旦闲下来,就会坐马车到这两个城市游赏。
晚上不方便远行,他们就在云城转转。
韩廖去书房,偏巧,今天姚宴江也来了,正在书房里跟杜莞丝聊着天,韩廖敲门进去之后,素音立马给他备茶。
姚宴江眉头一挑,笑着说,“素音,你不能因为韩廖如今的官职能压人,就这么殷勤啊,对我你怎么不见得手脚这般快?”
素音笑道,“我没把姚少爷当外人,自然会有所怠慢。”
姚宴江嘴角一咧,笑了。
韩廖轻掀眉头,睨着素音,“你的意思是,你把我当了外人?”
素音轻咳一声,低头看他一眼,忙搁了茶杯就走。
韩廖瞪着她,半晌后,看向坐在书案后的杜莞丝,心里闷闷不乐,每次来她都不搭理他,这是要闹哪样?
韩廖气闷地坐着,姚宴江说什么他都不应,最后,姚宴江也不理他了,又坐一会儿之后就告辞离开。
等门关上,韩廖起身,走向杜莞丝,伸手就将她面前的公文文函给挡住了。
杜莞丝抬脸看他,“干什么?”
韩廖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看公文,洗洗睡觉。”
杜莞丝拍开他的手,继续低头看公文,边看边说,“我还不困,你困的话就回你的长史府去,别在我这里碍眼。”
韩廖说,“我也不困。”
杜莞丝不应他。
韩廖这次伸手,直接将她面前的公文给拿了起来,合上,丢在一边,抓着她捏着笔杆的手,把笔拿出来,又扔在一边,然后就攥着她的手不丢了,将她从椅子里提起来。
杜莞丝大怒,“你做什么,放手,放手!”
她一边说一边挣扎,奈何眼前的男人手劲很大,整个人很有气势,一只手攥着她,见她不安分,直接另一只手伸过来,搂住她的腰,将她扣在了怀里,见她还一个劲地挣扎个不停,韩廖低沉地笑道,“莞丝,你可知道,我很乐意你这样一直在我怀里扭着蹭着。”
说罢,见杜莞丝脸上的怒色急遽地变幻,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他又道,“我只想带你出去走一走,不过,你如果更乐意这样蹭着我,我……”
奉陪二字还没说出来,杜莞丝就火红着脸张嘴,“谁愿意蹭你,你给我放开!”
韩廖道,“是要跟我出去走一走吗?”
杜莞丝想说不,可一抬头看到男人认真的脸,还有那强势的眼神,她又往旁边瞅了一眼不知道何时跑的不见踪影的素音,最终妥协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不跟霸男斗。
杜莞丝深吸一口气,语气很是恶劣地问,“去哪儿?”
韩廖笑道,“去枫林渡。”
枫林渡在外城与内城的中间,松漠岭之前就只是一座城,后来云苏改建为京城后将周边的沙漠换了,换成了环水湖,又在这湖的外面建了第二道防城,在这道防城与进城的城门之间,全是风景优美的景点,有环水湖亭,坝上画舫,枫林渡,一字归桥,夜市,以及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