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这是要去哪儿?”
“你们不用管。”
“是。”
众人回归,湖里的人也都上了岸,往城中而去。
夜里有风,河水流动,小船不知不觉就随着暗流往东岸而去,岸上人家离得远,只看得见一块青青的菜畦,晃荡着清香。
顾止淮闭眼,躺在舟上,听着破水的细微声响,嘴角勾起笑意。
眼看马上就要到岸,他起身,伏在船上,看向水里。
“你还准备跟我多久?”
水里陡然想起一阵呛水声响,哗啦啦,宋寒枝再也忍不住,在水上冒出了头。她满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她原是想跟着顾止淮,看看他一个人到底想去哪里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一群人高马大的背影里 ,找到你并不难。”
顾止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你倒是不错,知道阳奉阴违了。”
宋寒枝不吭声,转而搭上他的手。她的手很凉,触上顾止淮手的一刻,她起了捉弄的心思,下意识地用了力,想把他拖下水来。
按她的力气,原是拖不过顾止淮的,可他没有说话,很是配合她,宋寒枝一拉,他便跌入水中。
落入水中的一刻,顾止淮后悔了。水很凉,他不该让宋寒枝在水里游这么长时间。
“我带你上去。”
他揽上宋寒枝的腰,打横抱起,从水里,一路淌到岸上。
宋寒枝笑了,“我又不是走不了,你干嘛非要抱着我?”
“我想抱着你。”
“噗嗤。”
宋寒枝晃着小脚,笑得很开心。
“今晚受伤了没有?”顾止淮低头问她。
“没有。”
地上荒草青青,顾止淮的步子很稳,踩上去没有声响,宋寒枝看着上了岸,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你看,我就说,我能帮你。”
顾止淮静静看着她,随即执了她的手过去,“走吧,带你回去,你衣服湿了,得弄些干净的衣服。”
宋寒枝跟着他走,眼看就要入城了,街上的灯光照得她有些心虚。
她停下,问前面的人:“这么走进去,不会被发现吗?”
这么招摇过市,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顾止淮也停下,看向她,道:“也是。”
宋寒枝作势摊手:“那真是可惜了,这位公子,我可能不得不要和你分别了。你走吧,我不会想你的。”
男人低笑,弓腰下去,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来都来了,这就想走?”
宋寒枝把脸埋到他胸口,“嗯,这样吧,这样应该看不见我的脸?”
顾止淮很想说一句,就算是看到了,也没人敢说三道四的。
把宋寒枝抱进屋子里,沿路的影卫很是自觉地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顾止淮挑了件自己的中衣,让宋寒枝换下。
他的身形比宋寒枝高大,换上中衣,宋寒枝宛如穿了条唱戏的长裙,空空荡荡,衣摆垂到了膝盖处。
宋寒枝散开头发,将衣服晾在窗边,一回头,就撞见顾止淮饶有意味的眼神。
她顺着顾止淮的眼神看去,才发现,自己穿的颇为暴露,雪白的腿从衣摆下探出,束胸早被打湿换了下来,只余一件薄薄的中衣裹住身形。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忽然红了下来,忙转过头,想把湿了的外衣取下,裹在身上。
一只手恰好出现,止住了她的动作。顾止淮倚在窗前,似笑非笑:“这样挺好的,为什么还要穿湿了的衣服?”
宋寒枝没动了。
男人眼底卷起深意,伸手,将桌上的灯拂灭了,他拉过宋寒枝,慢慢解开她胸襟。
“寒枝。”
“嗯。”
雪白的中衣落在地上,顾止淮沿着她脖子,一点一点吻下去。
屋外,守夜的人俱是大吃一惊。以往这个时候,顾止淮都是在处理公务,屋子里的灯起码还要亮一两个时辰,今夜竟歇的这么早。
不过,今夜他们是亲眼看见,主子抱了个女人回去,睡得早也是正常,正常……
小别胜新欢,顾止淮搂着宋寒枝,滚在床上,不知疲倦地要了一夜。
男人摸着她的脸:“以后还听不听我的指挥?”
宋寒枝:“我以后不乱来了。”
她试着紧闭嘴,喉间还是不可抑地荡出声,顾止淮笑着堵上她的嘴,“明天,你就乖乖听我的话,回去。”
“唔……嗯。”
第75章
江修齐很生气。
他不知道宋寒枝是从哪里得了消息,混进去江北的影卫中,直到第二日,他到处寻她不见,才后知后觉,宋寒枝是去了芮城。
真是胆子大出了天际,一无所知就敢到处闯。
他气得不行,亲自去接一众影卫回来,宋寒枝却是见了他倒头就睡。
她说:“我累死了,有什么事你明天再来找我,我先睡一会儿。”
“……”
明明人家和她一样去了芮城,偏生她累得不寻常,江修齐稍一颔首,就明白了缘由,顿时气得不想说话。
虽是生气,他也没办法,还是好好把她安置在了府中。
赵攸宁经上次一事,明显消停了不少,平日里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做做针线活,嘴里还念念叨叨。
江修齐派人去看过,回来的人说,赵攸宁在亲手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衫。江修齐愣了愣,什么也没说,只是吩咐下去,在她屋子周围安排了更多的人手。
距离顾止淮芮城遇险一事已经过去了三五日,江修齐还没来得及同宋寒枝算账,她就不声不响,先行溜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宋寒枝有些怕了江修齐。
那夜,顾止淮伏在她耳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听说,你被江修齐灌醉了?”
宋寒枝心虚地没说话,男人敲着她脑袋:“下不为例,他可是惦记你很久了,别趁我不在,栽在他手上。”
顾止淮只是提醒了她一下,过后也没再提起这事。倒是宋寒枝,躺在男人臂弯里,很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江修齐的心思,她是知道的。按他的性子,除夕夜里那次说的话,不可能是假话。
她想地有些出神,直到身上的顾止淮捏住她下巴:“走神了,你在想什么?”
他的的眼睛很好看,望着她时,像是放缓的江水,柔意尽显。宋寒枝笑了笑,没说什么,反而抱住身前的男人。
她想,以后得和江修齐保持距离才行。他还年轻,什么都不赖,不能若即若离地吊在一棵树上。
还是一颗被顾止淮牢牢栓紧的树。
尽早让江修齐放下心思,对双方都好,尤其是江修齐,今年一过,便该是二十二的年纪了。
她也的确做到了,接下来的日子,江修齐处处找着机会见她,都被她一一躲过去。江修齐也很无奈,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让宋寒枝躲他躲到这种地步。
二人再次见面,是在一个月后的赵府。漫天的火光里,宋寒枝拖着浑身是血的赵成言,站在墙头,一转身,就看见江修齐闪到她身后,一支箭毫无预兆地插在他后背上。
血溅了出来,嘴里,身上,到处都是。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过程,数月前,顾止南就是这样死在她身前的。
妈的又是挡箭,又是挡箭!
宋寒枝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只是觉得身上突然有了力气,她一手揪住赵成言,一手接过倒下来的江修齐,三人在墙头毫无平衡可言,立了一瞬后,便齐齐地栽在了地上。
准确来说,是她做了肉垫,赵成言和江修齐二人均是砸在她身上。
赵成言率先爬起来,他只模糊记得多了一个人,却不知道多出来的人是江修齐。
宋寒枝的身子已经动不了了,她只好勾了勾脖子,说:“这里没人,你先把江修齐扶起来。”
“江修齐?”
没人回应他,他把地上昏迷的人翻了身,江修齐惨白的脸就露了出来。
宋寒枝心里一沉,他的脸色白得不正常,唇角发青,应该是中了毒。
“江修齐,真的是他。”
赵成言顿了一晌,随即把江修齐扶了起来,手心碰上滑腻腻的血,沿着伤口还在不断往外冒。
“我去给他找大夫。”
“等等。”宋寒枝拦住他,说话都有些艰难,“先给他止血,把命吊着。小皇帝的人还在里面,你带着他出去,就是找死。”
这里是赵府外的甬道,狭窄闭塞,空无一人,却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赵成言扶着江修齐,沿着墙角,慢慢蹲了下去。
他撕开衣物,堵上江修齐后背的伤口,转过头来,却见宋寒枝还躺在地上,丝毫未动。
“你受伤了?”
“嗯。”
赵成言皱眉,“伤的如何?”
“大概,断了几处骨头。”
“你……”
赵成言动作很轻,将昏迷的江修齐倚在墙上,便要回头来扶起宋寒枝。
“别动我。”
宋寒枝咬牙,“你别动我,说不定我还能多撑几个时辰。”
赵成言没动了,他半跪在宋寒枝面前,伸手拂去了她脸上的血,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