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理会惊呆的婉嫔,也没有看夺路而逃的初苒,眼里一片冰凉的空洞。
也不知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回了碎雪斋,初苒心烦意乱。不像是处心积虑,也看不到阴谋的痕迹。婉嫔那个十二岁的孩子,就这样让她出了丑,也乱了她的心。所有的事情都是偶合,一切状况都是碰巧。她的运气一遇到婉嫔,便都成了负值。
初苒想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向元帝解释自己与婉嫔,躲在帷幔外面是要做什么。
第二日,行宫里忽然就忙活起来,圣驾要回宫了!
初苒试探着去问元帝,元帝却神情淡然,只说是大朝的日子到了,必须抓紧筹备。初苒有些怀疑,却又看不出什么破绽。
待到回了晟京,初苒才赫然发现,原来真是各地的藩王要进京大朝觐拜了。
从前的大朝一般都是年尾,后来,因为先祖体谅叔侄兄弟,所以就把时间挪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而且这规矩一直沿用到现在。
元帝每日忙碌。既要藉此安抚褒奖几位藩王管理一方有功,又要了解封地这一年来的状况。同时,还要防范藩王回京可能引起的异动。除了服药和必要的休息,元帝几乎日日都在宣室殿里。相比这样的要政,婉嫔的那个恶作剧实在算不得什么,元帝似乎早就忘得干净,也不曾责问初苒和婉嫔,小小的不快似乎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京城里热闹非凡,藩王们祭祀拜祖之后,便开始四处走亲访友,思故寻旧。官员们也争相宴请欢谈,京城乃至京郊各处,都是鲜衣怒马、结伴出游的贵人。
宫里也是日日欢宴歌舞,即使是在宁静的太后殿,初苒也常听到隐隐传来的礼乐雅奏。黄钟大吕之声如仙音缥缈、绵绵连连。
如此隆重的大朝,想来这一次,萧鸢大约又没有接到回京的宣召吧…
从前,初苒还在雍都时,看萧鸢苦闷黯然,倒也不觉得十多年不能回京大朝,是什么天大的事。可如今她易地而处,居于繁华热闹之中,才真正体会出萧鸢心中的凄苦与愤懑。
这分明就是,有家归不得…
展开每日抄写的经卷,拂过熟悉的字迹。初苒的心却怎么也收不拢。他,又独自去了静慈庵追思太后么;还是去了西山谷中,与将士们一起冲杀演兵…初苒忽然觉得脸上一片冰凉,泪水早已浸湿了经卷。
颐珠也黯然地站在的殿外,宫中连日宴会,璃贵人都不曾接到参宴的旨意。她还以为自己这位与众不同的主子并不在意,看来贵人心里仍是难受的。
大朝的日子过的飞快,十数日犹如一瞬。
藩王们又要离京返回封地了,元帝大宴送行。长公主在席间谈笑晏晏,诉得俱是人伦亲情。丽嫔与郑充媛侍奉在元帝两侧,端丽温贤。藩王们中间也有许多带了家眷,与娘娘们道些家常闲话。一场饯行的别宴,居然乐也融融!
大朝结束后,宫里却并未恢复从前的宁静。
这些寂寥已久的深宫女子,一个个都热络起来。日日都在聊着一个话题,话题里俱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顺王,萧若禅。
原来其他几位藩王都已各自回了封地,唯独年纪最轻的顺王萧若禅,被元帝留在宫里养病。
大晟现在的藩王共有七位,其中山阴王与胶西王是先帝的手足,也就是元帝的叔叔。剩下的几位都是先帝的儿子。
景帝原本有七子,长子萧睿之乃是先太子,景帝十三年就英年早逝了。然后依次便是元帝萧辰昱,衡山王萧谨之,东郡王萧茂之,懿王萧子珩,恭王萧悦之和顺王萧若禅。
顺王是先帝最后一个儿子,虽然很早就封了王,但是因为身子孱弱,一直羁留在晟京,直到元帝三年才前往封地就藩。这次元帝又将他留在京中疗养,可见是极疼这个幼弟的。
现下,萧若禅被安置在离御药房最近的永安殿,离后宫诸妃的宫殿倒颇有一段距离。
据说这萧若禅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至今还未婚配。性格温文尔雅,一表人才。宫里的美人们一议论起来就个个都羞红了脸,郑宜华更是在大宴上亲眼见过这位风雅温柔的顺王,有着第一手的谈资。
自皇帝从行宫回来后,已多次召郑宜华随行侍驾。如今的含凉殿早已不复从前的清冷凋敝,成了嫔御们最爱走动闲谈的地方。
郑宜华却仍旧每隔几日,便要去凝华殿探访初苒。虽然这位璃贵人最近深居简出,外间也有些揣测。可郑宜华却知道自己现在的风光,皆来自璃贵人的抬举和指点。她甚至相信,皇上的心思也只有这位璃贵人最清楚。
这日一早,郑宜华又带了自己的贴身侍女澜香去往凝华殿。刚到院中就远远看见璃贵人随意坐在廊下,垂头摆弄着什么事物。郁郁的树盖遮蔽了骄阳,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静谧。
澜香也习惯了这位璃贵人和气随意、百无禁忌的性子,蹑手蹑脚的跟着自己的主子过去,从贵人身后探看。站在初苒一侧的颐珠动了动身子,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郑宜华这才瞧清楚,初苒是拿了一只绣绷在艰难的奋战。
「娘娘,你这绣得是什么啊?」看见绣绷上那只鸡非鸡,鸟非鸟的事物,郑宜华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第051章谁家玉笛吹落梅
初苒吃了一惊,回头去看。郑宜华已劈手夺了绣绷,三人笑作一团。
郑宜华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柄光华璀璨的步摇,在鬓边花枝乱颤:「娘娘绣成这幅样子,还能做什么用?身边的人怎么也不帮着参详参详。」
颐珠难得的红了脸,她的针线只怕还不及初苒呢。初苒好歹还跟着小桃正经学了些时日,虽然绣不好,可针法还是知道的。颐珠却是除了简单的缝补,什么都做不来。
「横竖是自己想学着做,要别人帮忙,到头来还不是无用。」初苒笑着替颐珠解围。
这些日子来,颐珠已渐渐开朗,今日更难得与大家一起顽笑,初苒可不想让她这么一个要强的人,当众折了脸面。
郑宜华瞧出初苒护短的意思,心中也是一暖。一个连丫头都知道心疼的人,心地几何?可想而知了。
「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宜华却看不得娘娘将两只喜鹊绣成这幅样子。」郑宜华口中啧啧,手里已将初苒绣坏的帕子抽了扔在一旁。牵起百褶迭绣的芙蓉裙,也学了初苒的样儿,反身坐在廊下的阑干上。重新取一方素帕,也不描图,单用针线,不消片刻,便界出一枝梅和两只鹊的轮廓来。
「娘娘且先依着这个绣吧,这次必定就有样子了。」郑宜华端详了一番,便将绣绷递回初苒手中。
「想不到充媛还这样手巧。」初苒喜孜孜的拿了丝线,反复在帕上比对,想着怎么着手绣好这一幅。
郑宜华却转了注意力,低声道:「娘娘可知道,顺王被皇上留在宫中养病的事?」
初苒微笑着点头。如今这事只怕阖宫都知道了,即使肃穆如长春宫,也挡不住宫女们私下议论。
「真真可惜了那么个人,那样的容貌,那样的性情…」郑宜华扼腕叹息,眼里还有不加掩饰的心神向往。
初苒忍不住调侃道:「那位顺王爷不是还未曾婚配么?充媛即这样喜欢,不如自去求了皇上,让皇上将你赐给殿下做顺王妃好了。」
颐珠与澜香都在后头偷笑,郑宜华却不以为然,依旧沉醉在自己的回忆中:「娘娘若是见过他,便不会取笑宜华了。那日大宴,哪个女眷没多看他两眼?那摸样虽不是倾城国色,也不是丰神俊逸,但就是看他一眼,便会让人心碎。」
颐珠听见郑充媛提起大宴,不由紧张的看向初苒。
「他?」初苒却堪堪笑出声来,伸手抚向郑宜华的心口道:「咱们充媛娘娘的心都碎了么,那却是等不得了。快来人,赶紧给充媛盖了红绸,抬到顺王的永安殿去见『他』吧!」
郑宜华隔开初苒捣乱的手,闷声道:「娘娘不要胡闹,宜华比殿下还大些呢。」
「大些又何妨,说不定有了充媛的悉心照顾,顺王从此便好了呢!」初苒没心没肺的笑着。
郑宜华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用只得两人听见的声音,悄悄道:「娘娘又不是不知,顺王那病是好不了的,不然皇上也不会留他在京城了。现在娘娘却还来说这等风凉话,真是狠心。」
「好不了的病?什么病这么重。」初苒敛了笑,也低低地问道,一双大眼里头满是吃惊。
「皇上没同娘娘说么…」话刚一出口,郑宜华便意识到什么,顿时住了嘴。
其实,顺王的病乃是遗传其生母。顺王母妃发病薨逝后,宫里曾经有人偷传,说那是痨病。结果,都被景帝割了舌头。元帝即位后,也一直很照顾这位性情温柔的幼弟。此番顺王病发,眼见着没有多少寿数可活了,元帝心中感慨难受,才在一晚与郑宜华的谈话中,谈及此事。因为担心顺王不治的消息传出去,会影响顺王安心休养,元帝叮嘱郑宜华,将事情放在心里,莫要出去乱说。
割伸头的事,郑宜华自然不敢乱讲,可她万万没想到,连初苒也是不知道。皇上他…郑宜华没敢继续往下想,蹩脚地转了话头,又聊了几句,便推说宫中有事,起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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