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被他这样露骨的目光激怒了,脸上不由自主地浮上晕红,竭力克制住想要遮挡自己的厌恶感。
见他仍是不肯放开自己,挣扎无果之后,阿妧扬声去唤自己侍女,结果却是无人应答。
“无耻!”女孩的眸中怒火跳动,然而却只让她的眼睛更加璀璨,脸上的表情也更为生动而美丽,不再是冷冰冰的,像是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萧叡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锁骨,凑到她耳边道:“听说任城王要娶你,那我以后该叫你什么,小婶儿?”他说着自己都笑了。
温热的气息扑过来,阿妧的身子立时僵硬了,偏过头想要远离他:“随你怎么叫。”尽管并没有打算嫁给任城王,但她现在却不想反驳他的话。
萧叡将她搂得更紧,不容退避的,再次倾身靠近她。阿妧能感到对方带着热力的呼吸,强势而具有压迫性,还有刚从赛场上下来的汗味。她的身子更加僵硬,紧张和抵触之外,眼睛里还有些许的嫌恶:“放开,不许你再碰我。”
萧叡亲吻她的耳朵,额角的薄汗沾到她莹白如玉的小脸上:“抱歉,弄脏了我们的小郡主。”看着她一脸嫌弃地抬手擦掉,低笑一声,“可你真的那么冰清玉洁么,嗯?”
“你什么意思?”阿妧察觉到他话里的恶意,眉头蹙起,“你是想告诉任城王我跟你发生过关系的事吗?那你尽管去说好了。”
萧叡的眼睛里流露出真实的笑意,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那张冷白的小脸:“我不认为他会在意这件事,他想要的不过是得到你。懂了吗,我的郡主?”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耻。”阿妧冷冷地道。
萧叡无谓地一笑,没再说话。
……
汝南王府内,萧叙看着自己的兄长:“二哥真要这么做?毕竟是关系到我大魏国威的事。”
闻言,已经被贬为成安侯的萧权眉毛一挑,恶狠狠地道:“难道就看着萧元度在比赛上出风头?我咽不下这口气!”
萧叙仍是不赞成:“杀一杀他的威风还是小事,只是万一让青徐的人得胜,因此带累我大魏的声名,父亲追究下来……”
“这不敢那不敢,就不是我萧权了。”成安侯颊上肌肉抖动一下,抬手止住他,“不必多言,这事就这么定了。”
……
青徐两州的使臣皆在五月初相继抵达洛阳,后三日,天高云淡,是一个绝好的艳阳天,魏帝在这一日接见各州的州牧。
巳时正,洛阳宫的正门大开,身着甲衣的兵士持戈而立,神情肃穆。
随着一声清越而不失雄浑的长号响起,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向着宫门集结而来,步调迅速而整齐,马蹄的踩踏几乎都在一个点上。
阳光照耀在马背上的骑士身上,只见黑金二色的盔甲和锃亮的利刃皆闪耀出刺目的光芒。
骑兵开道,等待接见朝见的州牧长官也整齐列好,跟随在后。到达宫门外,仰头去看,只见旭日东升,阳光灿烂,照得宫门前的高台上一片灿然。
众人微微晃神,随即听见一道音色浑厚的唱奏声:“陛下、皇后驾到——”
在引导官的示意下,身着锦衣的王公、大臣连同来朝见的州牧们连忙行礼。礼毕起身,同时听得宽阔宏伟的广场上礼炮奏响,鸣击上空,声势撼人耳目。
阿妧站立下方,耳边还回响着方才的炮声,接着便听见魏帝威严庄重的声音响起。她抬头去看,目光落在魏帝身旁的姜后身上,见她一身玄底纁红刺绣的深衣礼服,衣裙曳地,头戴凤冠,双手交握于身前,姿态端庄,唇角若笑,不禁有些出神。
这样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朝见结束,骑射大赛开始为止。
比赛的地点在宫门外不远处的宣明台,虽名为台,实为占地极广的一处高地,于龙首山上平缓的一处地段设置校场,最北处建立高楼,居其上可远望数里,视野恢弘。
阿妧站在校场北侧的台子上,下方是十数级台阶,连接着校场的中轴线。虽然不很高,但因为距离近,也足够看清场中情形。
校场极其阔大,由北到南设置了跑道,在最南端的终点处竖立箭靶。参赛者须从起点出发,在最短的时间内纵马奔向对面,以手中弓箭射中箭靶红心者为胜。
参加骑射比赛的约有二三十人,除了青徐两州的五六个将领和洛阳本地的几人外,其余也都是各州郡声名卓著的武士。
阿妧跟同伴们站在高台之上,看见台下左右两方的武士们皆骑马来到场地正中。她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无意中却看到萧叡过来的时候微微抬起头,在马上盯着自己看,目光很是放肆。
她不客气地回视过去,对方却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反倒远远地看着她,轻轻挑起眉头。
阿妧移开了视线。
第35章 追求
随着武士们入场,校场里小小地骚动了一下,阿妧身旁的贵女们也都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场下英姿勃勃的武士。
正在这时,骑射场上的数十名武士呈一字排开,蓄势待发。台上的交谈声也渐渐地止歇,所有人都屏息敛声,看向台下。
标志开赛的鸣锣响起,几乎是在一瞬间,数十名武士听到号令,齐齐扬蹄出发,像离弦的箭一般,争相往百丈之外竖立了箭靶的终点纵马而去。
箭靶只有一个,于是先前呈一字排开、各行其道的武士们像是数十条奔涌的河流一样,渐渐汇成一股。在交汇处便是狭路相逢,除了不许击打对手的马匹之外,并不禁止用武艺阻拦对方,甚至将其击落马下也是规则允许。
鸣锣声后,场上的鼓点急若骤雨,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人的心上,场下观战的军士们仿佛也受了鼓舞,不断地为校场中的武士们呐喊助威。
路程尚未过半,遥遥望见一骑当先,黑衣黑马势若奔雷,正是太子萧叡。
大魏武风彪悍,历经战场锤炼的太子自是骑术精绝,然而参加这次大赛的却也是各州郡的佼佼者,其中有两骑尤为出色,一路纵马奔来也只落后他半个马头,彼此的距离咬得很紧。
这般紧张的比赛也引得观者目不暇接,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素闻青徐兵骁勇,殿下身后的两骑似乎正是青州的苏敬和徐州的温敞,果然名不虚传!”阿妧身旁的一个少女道,她眼睛紧紧地盯着场上英姿焕发的萧叡,声音虽然激动,却也不乏紧张。
阿妧也顺她目光看去,只见萧叡已经超越了前头几人,快要抵达射箭的位置,他身后的苏敬却是一夹马腹,奋力赶上,扬手便将大刀斜劈下来。因为是从后方攻击,怕萧叡躲避不及,因而只用刀背相向。
萧叡何等警觉,头也没回就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抽出身侧长枪,轻轻回身一挡便隔开了苏敬的长刀。奔跑拦阻间,两人你来我往地已是过了二十招。
震天的呐喊声中,其余的武士们也都追了上来,不同于出发时的数十骑,这时候人数已是减少到了一半,余者皆是被对手击落马下,遗憾退场的。
那徐州温敞此刻也到了苏敬的身旁,与萧叡一道,将那苏敬的白马夹在当中。
青徐两州在独立时互为盟友,但也不是铁板一块,反倒彼此间也有过不小的仇怨,因而才会被魏帝分化瓦解。眼下归顺大魏,温敞受州牧之托远道而来参加此次骑射大赛,自然是要一战成名,在魏帝面前露脸。
虽然一早看到萧叡有脱颖之势,心知这大魏太子非泛泛之辈,但到底顾忌着他的身份,不敢贸然出手。又见死对头苏敬勇猛无匹,心下妒火丛生,于是追上之后二话不说,持戟便刺,招招凶狠。
苏敬见这温敞来势汹汹,也顾不上与萧叡缠斗,回身便与温敞交手。青州兵骁勇之名冠绝天下,这苏敬又是百战宿将,碰上老对头更是越战越勇,温敞渐渐不敌。
此刻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当先三人身上,苏、温二人缠斗,萧叡无人阻拦,所有人都期待着他全速奔驰到终点,张弓搭箭射中那远方的箭靶。
正在这时,一道银光忽然晃入众人的视线,原是那温敞见不敌对手,竟从马腹之侧取出暗器,意图暗算苏敬。
那苏敬却也十分警觉,连忙勒紧缰绳大力后仰,堪堪避过了电射而出的暗器。身下白马因着他的动作四蹄错滑,温敞看准时机,故意勒转马头,从侧面用力撞击苏敬的马。白马力不能支,更是难以把控。
就在众人以为白马要轰然倒地之时,那想象中的场面却并没有出现,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看台上的魏帝也握着扶手,挺直了脊背。
只见最前方的萧叡不知何时已勒马转身,黑马四蹄雄健,悍然冲撞开温敞的马匹。与此同时,借着疾驰而来的速度和自身的雄力,萧叡一手勒紧缰绳,却将身体倾斜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另一手硬生生地将快要倒地的苏敬的白马顶托起来。
看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静悄悄的,阿妧握了握袖子里的手,掌心竟然出了一层薄汗。
那苏敬反应极快,连忙就势拉住缰绳,稳住了马身。白马脚下站稳,立即扭身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