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鸿谦也不绕弯子,无奈直言道:「先帝对王爷多有重托,这老臣是知道的。不管王爷与老臣从前有多少分歧,但都是为了大燕江山社稷,都是为了皇上。」
「老臣是替皇上隐瞒了许多事,可今天,老臣敢以性命在王爷面前起誓,烈侯之死,确不是皇上授意所为。」
「哦?」慕容琰挑眉。
见慕容琰眼中兴然,秦鸿谦字斟句酌道:「王爷是识时务的真英杰,如今四海归心,皇上江山稳固,假如此事真的与皇上有干系,老臣定会劝皇上向天下人发一道罪己诏!」
慕容琰眼神微眯。这样捧他,说他识时务,意思不就是说如今惠帝已稳坐江山,就算他翻了旧案出来,对惠帝的皇权也无任何影响么?秦鸿谦这样开诚布公,是什么底气!
不用问,秦鸿谦也知慕容琰此刻想什么,当即又道:「老臣不止是皇上之臣,亦是大燕之臣。皇上行为不端,老臣若不劝谏,将来何面目去见先帝?」
「当年,犬子将太仆寺得到的那张《郁山工事图》带回家,还有一些粮草、物资的账目,老臣看过后,当晚就去找了皇上。」
第176章真相大白
知道慕容琰不会仅凭几句空言就被打动,秦鸿谦将当年的君臣密事都一一道出。
「老臣虽不才,却胜在对皇上还有几分了解。彼时,皇上将严望山收为己用,颇费了一番心思,中间是由严望山的一位挚友雨墨先生牵线。」
「严望山一直在王爷麾下,于涿郡是何时结识那位雨墨先生的,王爷一查便知!试想,那时皇上才刚刚将严望山收归,尚在考验之际,怎会授他去行这等惊天大事?不怕反受其害么!」
慕容琰微微动容,他何尝愿意惠帝真的如此无道。为了皇位,为了那些无稽之谈,就把大燕将士的性命视为草芥,置大燕安危于不顾!
秦鸿谦愈发恳切解释道:「当年,先帝病重,皇上对王爷确有忌惮。招揽王爷身边之人,也是为了知晓王爷举动,求个安心。虽有疑君之意,却并无害君之心…望王爷可以体谅。」
「那严望山戍边已久,早就心思浮动,经雨墨先生一番巧舌如簧,便想做辅君功臣,一日登天。才犯下这等丧心病狂的惊天罪行。」
这话便是彻底将惠帝摘了个干干净净,慕容琰心中冷笑,目光更是斜睨了秦鸿谦:「如此,老丞相算是承认了烈侯及那三万白家军,确是死于奸人谋害么?」
秦鸿谦脸上红白一阵儿,亦只能无语。
怒火中烧,慕容琰自椅上倾身望了秦鸿谦:「秦相也知这是惊天罪行么?那为何还要瞒下那张工事图,欺天下人,令严望山逍遥法外!秦相与帮凶何异?」
秦鸿谦老脸挂不住,当即也怒道:「先帝已然去了五六年了,王爷的大将军印又为何还不交出来?王爷从来手握重兵,如今更是挟军权以制天子,让圣上如何不生疑?」
「哈哈哈…」
说到底就是不放心他,就是恨不能除他而后快!
慕容琰仰天大笑,健臂挥出,手凌空一指:「西边强魏对我大燕还虎视眈眈,老丞相是打算老骥伏枥,还是想让皇上御驾亲征?这么多年,老丞相在朝中逞惯了口舌之快,上了战场,当心闪着舌头!」
「你!」秦鸿谦差点儿被慕容琰气歪了鼻子。
不欢而散,慕容琰虽然讥讽了秦鸿谦,对秦鸿谦所言中,惠帝招揽严望山,只是想了解自己的行为动向一事,也不以为然。但,还是当天就传令玄机六影,即刻去调查雨墨先生与严望山的相交过往。
有的放矢,几日下来,当时的陈年旧事一一清查。
天枢阁里,玄机六影向慕容琰禀报详情。
那位雨墨先生果然是惠帝潜邸时的幕宾,而他得以结识严望山,也的确是在开挖小驼峰之前大约两三个月。这样短的时间,严望山实在不足以取信惠帝。何况,那时惠帝在远隔千里的京城,替严望山定下挖山断路,害死白濯这个局,委实不大可能。
那么,秦鸿谦对天起誓,说谋害白濯并不是惠帝授意,理当可信。
依司徒盛猜测,当年,惠帝用雨墨先生招揽了严望山后,多半是授意让其设法消极战事,拖延战局,好将王爷长久羁绊在涿郡,以免赶在先帝驾崩前回京,影响惠帝顺利登基。
而严望山则深知决战将近,机会不多,立功心切之下,就想铤而走险,好在新君那里博一个大前程。所以,打听到「钻天鼠」罗诘天这么个人后,严望山便想着利用自己修建山谷栈道的便利,挖空小驼峰,定下这么一条不顾后果的险计。
如此说来,谋害烈侯的真凶是严望山无疑,而惠帝则是造成惨案的间接推手!
真相多少有点儿出乎司徒盛的意料,沉吟良久,老司徒恭敬望了慕容琰道:「老朽还在宫中供奉时,常听先帝说,王爷比皇上更像他,宅心仁厚…老朽一直不解,今日,老朽愧解了!」
自打白宛死后,爆出烈侯被害之事,司徒盛就开始渐渐疑心惠帝,生了拥慕容琰为帝的废立之心。如今真相如斯,惠帝罪不至死,司徒盛也算一窥自己的真心。其实,不管惠帝是否失德,他心底里都是更希望王爷登上那个九五至尊的宝座,俯瞰天下的吧。
「王爷,打算如何定案?」司徒盛躬身征询。
凤目微眯良久,慕容琰沉毅道:「一位护国将军!三万将士!严氏需诛九族,方可平军心民愤…至于皇上,下一道罪己诏,向故者和万千将士、天下臣民忏失察之罪!」
缓缓点头,司徒盛亦觉公允。
一件尘封六年,纠葛六年的惊天大案,总算盖棺定论。
浅夕坐在栖月阁的窗下,根本不知父亲死因已然真相大白。
玄色的织金斗篷已然完工,折好放在一旁,今日一早她又开始忙碌冬靴。绵软厚实的鞋底,针扎过去,每每都会刺到手指,身边一张素帕上都是斑斑血渍。
绿芜知道小姐这是求静心,却静不下来。
不好说破,绿芜只得拿了上前药膏劝道:「娘娘,瞧瞧您这手,王爷见了只怕又要责问奴婢们了。」
顺手接过针线,又含笑试探:「不如这些粗累些的,就奴婢来代劳吧,娘娘就专心做鞋面儿,这样王爷也能早些上脚…」
不说还罢,一说,浅夕搁下药膏,又把针线夺了回去,闷头不语。
彩薇在一旁都快急出病来。
恰时,一个小丫头进来,在她耳边耳语,彩薇一听就竖了眉毛。
怒冲冲出去,如心正跪在廊下,彩薇才不管她是不是先帝赐下的人,一声不吭,拉了她就往门外走。如心一时也被吓住,硬生生被彩薇扯出院子。
「寒了我家娘娘的心,还敢在娘娘面前碍眼、求恩典,你们两姐妹是嫌害我家娘娘还不够么?」
刚说了一句,彩薇就猛地住嘴。如心一回头,只见慕容琰已在十步之外,当即吓得软了腿,垂头跪在地上。
「还不快走!」
沉声低喝一句,彩薇就上前蹲着福礼迎接。
慕容琰只做没见两人的异状,随口问道:「你家娘娘呢,还是那个样子么?」
第177章问心
彩薇飞快一抬头,瘪了嘴,低头不语。
一阵寒意,如心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多余,当下头磕得咯噔一下,瑟缩道:「奴婢告退。」
看如心仓皇而去,彩薇稍稍解气,红了眼仰头望着慕容琰道:「王爷劝劝我们家娘娘吧,手上几百个针眼儿都有了,绿芜姐姐说娘娘那是想静心,静不了…王爷,您不知道,娘娘是个实心人,便是奴婢这样萤草一样的人,犯了错,娘娘也不许自己掌嘴,一味爱惜教导奴婢。」
「奴婢自知不会说话,比方不当。但是娘娘对王爷,真的是心疼得不得了,绝不会做那等拈酸吃醋之事,更不会跟王爷置气!求王爷怜意…」
看着一心护主的彩薇,慕容琰眸光闪了几下。是了,陪着浅夕去泻玉坊算计娄霖义的,可不就是这个丫头,一个两个倒都是聪明、死忠的人。
点点头,慕容琰进了院门,彩薇却远远听见一声轻叹,「本王倒宁愿她是拈酸吃醋…」
彩薇如今渐渐知事,郭妈妈平日也说得多了,在后头缓缓咂么出王爷话里的味道来,当即小脸一喜,跟进房里去,就对着绿芜挤眉弄眼。
绿芜领会出意思,立时起身捧了一旁漆盘里的斗篷,跪在衣镜前,举过头顶。
「娘娘亲手绣的斗篷,刚还说要请王爷来了试一试,看看哪里不合身再改一改,可巧王爷今儿来得这样早。」
「是么?」慕容琰听了,乐得与两个丫头唱和,踱去衣镜前肃一肃衣领,一副等着伺候更衣的模样。
窗下没有动静。
「咳咳」慕容琰提高了声音清咳,浅夕回头就见两个丫头齐齐围着那人跪着,一人捧衣,一人捧茶。
看见浅夕转身,慕容琰就端起热茶啜一口,彩薇恭恭敬敬低头捧着盘子伺候,浅夕无奈,只得搁了针线亲自过去。
绒呢的缎面儿织金斗篷,抖开来披在慕容琰肩上,浅夕踮脚吃力。
握了她的手将斗篷拢好,慕容琰看着浅夕,眸光一瞬不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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