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却不知道,原来连东都城深宅内院里的一个小丫头,都知道大燕国的裕皇叔曾经对端静公主有一段痴情过往。
她何其自苦,何其好笑?!
是了…慕容琰在东都,乃至整个大燕,都是木秀于林的人物。他千里迢迢带了烈侯受伤的遗女同车而回,便是亲卫军的嘴巴再紧,还是难掩众口悠悠。
何况,王爷恋上将军嫡女,也本是一桩门当户对的佳话,难道谁还去特意指摘这些捕风捉影的揣测不成?
脑中一时混乱,浅夕并没有联想到,既然东都百姓都有所耳闻的事,惠帝又岂能不知,为何还巴巴儿将她赐为公主,在她与慕容琰之间立起人伦大防…
「既然已是逝去的故人,那就更不要紧。」看着两个快要哭出来的丫头,浅夕自嘲哂笑转为淡然:「你们放心吧,我一人进去,王爷不会责我的。」
说罢,人便转身进了竹林。
绿芜、彩薇已非从前冲动无脑的傻丫头,怎会再平白跟进去添乱。当即一个留在竹林,一个已飞奔回去,只求先素心而找着王爷,免得那毒妇恶人先告状。
石径的尽头是圆月垂花门,门楣上的题匾上空空如也,只有碧苔萋萋,绿痕斑驳。
浅夕眼中微酸,推门而入,转过几座石山子,就见眼前寒波万顷,孤零零一座荷亭立在湖心,湖畔皆是萎败的残荷。
这就是沧澜池么!
湖风吹起乌发,浅夕没有勇气走去湖心,体味慕容琰每每坐在亭中,孤寂清冷是怎样的心境。
莫非,上一世,竟是自己负了他…
玉手紧扣身边粗粝的湖石,浅夕泪眼迷蒙。她只知自己心痛自苦,却不想他亦这般度日如年,她尚有弟弟陪在身边,聊以慰藉,他却只能一人独坐湖心看着这一池残荷。
「夕儿…」
蓦然回首,高大的身影,玄色蟒袍,修眉肆意如剑,眸光却只为她一人而温柔。
「琰…」
泪落如珠,浅夕望了眼前形容消瘦的人,想要如往常一样过去拥了他的手臂,倚在他肩头大哭一场。脚下如同生根一般,没有办法挪动半分。前世种种,让今生的自己如何面对?他这样孤寂了六年,心里也是怨着自己的吧!
凄然一笑,浅夕拂了腮畔的泪珠,避开他的目光,恍恍渺渺道:「这园子好是好,就是太清冷了些。王爷剑伤才愈,日后还是少来些,仔细湖风伤了身。」
方才,慕容琰正回栖月阁,就见绿芜心急如焚而来,直说娘娘被人诱去荷园了,要看什么残荷。慕容琰闻听,匆匆赶来荷园,就见浅夕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全没了素日的冷静淡然。
「夕儿并非你想的那样,这园子…」
「王爷。」浅夕急急打断。
她不想听,昨夜两人情意缱绻,他还抱了自己说,「夕儿,不要离开本王,这一生,下一世,永远…」
山盟海誓言犹在耳,他要解释什么?
说来这园子,不过只是习惯,对于从前那个不解风情、冷情又自私的端静公主,他早已放下了么?还是说,曾经那个风华绝世的人影儿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再也容不得旁人…
不管哪一个答案,她只怕她听了,都要将这心碎成齑粉。
盈盈站定,浅夕止了泪,眼中决意:「方才听她们说,王爷建这园子,是为了端静宛公主,是么?」
慕容琰皱眉不语。
「宛公主已然故去一年多了,王爷还早晚来这沧澜池,是放不下故人,还是搁不下心头多年的疑惑?」浅夕眸色幽深。
「夕儿,你想说什么?」慕容琰心头一颤。
浅夕勾勾唇角,笑不达眼底。
往事已矣,她再无法挽回改变,但是这一个解释,她实在欠慕容琰太久。上一世,她就是太好强,便是在费嬷嬷、白毓面前,她也不曾吐露半分。又或者,嬷嬷根本就是知道的吧!
微垂了眼,浅夕一字一句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王爷一往情深,苍天可鉴。想来宛公主也不过就是个寻常女子,王爷一番心意她岂能不知?有情人终未成眷属,或者她…她是有苦衷也未可知。」
「王爷为何不去问一问,譬如,曾为公主看诊的章太医。白,白小侯爷曾说,每每公主请脉,总不让他进殿。」
第175章天差地别
羽翅般的长睫阻隔了心意,慕容琰定定看着眼前,明明心碎,还要强撑的小人儿。[首发)
「本王会去问。」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喜忧,慕容琰还有半句未曾出口:假如夕儿你想我去问,本王便去。
「那就好,妾身告退。」浅夕匆匆福身离去,如同逃离一般。
捏紧了拳,强压下拉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慕容琰望了浅夕单薄的背影,忽然朗声道:「本王今日去了白府!」
猛地停住脚步,浅夕愕然回头。
「烈侯遇害的案子,已初显端倪,本王已都告诉了白毓,教他安心静候,莫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徒惹横祸。如今,他每日都在府中跟着韦天枫习武练剑。」顿了顿,慕容琰又道:「此案牵涉虽大,本王也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如此甚好,烈侯终能沉冤得雪,宛公主亦可安心九泉。」浅夕心思飘摇,身形不稳。
「所以,昨晚本王到这里来,就是希望她泉下有知,知道了可以安心。」磁沉的声音在风中如长长的叹息,慕容琰望了浅夕的小脸,满眼都是「夕儿,你何时能了解本王的心意」的凝重。
浅夕心里重重一颤,慕容琰这是在向她解释么?可她并没有怪他。
蓦然转身,浅夕飞也似的逃离。
午膳、晚膳都是食不知味,晚间躺在慕容琰怀中,浅夕还僵硬的如一根树枝。
栖月阁里,全是沉重的气氛。
王爷不开口,绿芜、彩薇也不敢再贸然说什么。
次日,浅夕让绿芜开了箱笼,亲自选了玄色的云纹织锦和金线出来,说是想亲手替慕容琰制一顶斗篷和冬靴御寒。而后,她便常常独自坐下窗下一针一线做得仔细。
慕容琰回来,两人也难得言语。
这晚,慕容琰终于望了灯下可怜兮兮的小人儿,忍不下去:「本王去问过了,章太医说,宛儿她中刀伤了赤宫,不能再诞育子嗣,连之后熬那几年下来,都是极不容易的。」
这些话,他早就在宛儿离世后,从章太医那里逼问出来了。何况,他始终不认为,这会是宛儿对他避而不见的理由。因为在慕容琰看来,或许只有像烈侯被害这样的事,才会让身为女儿的白宛绝情弃爱。
男人与女子的想法,总是这样天差地别…
绣针又扎在了手指上,浅夕悄悄背身:「宛公主也是可怜之人,不能与王爷举案齐眉、执手偕老,是她无福。」
慕容琰瞪眼气结,望着那小小又低了头的背影,一时语塞,心里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说起。
晚间,拥了她在怀里,悉心怜爱。
从头到尾,浅夕都闭了眼,怎么哄也不肯看他。
偏这两日,他查实严望山罪行的物证,正一一落实。秦鸿谦也已被惊动,他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只能先由浅夕使着性子,慢慢开解。
这厢,浅夕在栖月阁,捧了斗篷绣得昏天暗地,那边,秦鸿谦几次约见慕容琰,慕容琰都避而不见。
玄机六影到底不负慕容琰所望,当年一应账册证据皆已找到,害意外收获了一本战死兵士的名册!
严望山曾在数次战役中,瞒报、谎报死亡兵士人数,悄悄纠集了一队千人死士。后来,这些死士下落不明,想来就是罗诘天所说挖空小驼峰后,被毒死的那些兵士模样的壮汉。
一是物资、二是虚假的伤亡名单,仅此两项,严望山便已难逃革职查办!
眼见着慕容琰谋划已成,随时准备揭开惊天大案,秦鸿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百般无奈之下,愣是让秦修言在裕王府门口堵了慕容琰,邀其一叙。
不看僧面看佛面,想着浅夕还在栖月阁里伤心别扭,总不好将秦修言晾在自己府门口,这若是让浅夕知道,又是…慕容琰思虑一番,到底应约。
城东,秦家别院,秦修言守在院子里,着实奇怪一向避裕王之不及的父亲,这样火急火燎地要找慕容琰密议,还非让自己出面不可。
屋里,秦鸿谦更是心急如焚,如坐针毡。眼前这位年轻的嫡皇叔,可不是好挟制的,他可不认为,能请了人来,事情便一定能解决。
打起精神,两人坐定,秦鸿谦张口就是安抚:「王爷近日所为,皇上那里,老臣可是只字未提。」
不过换来的,却是慕容琰冷嘲热讽:「那还真是辛苦老丞相,夹在中间两面做人了!」
秦鸿谦满口苦涩,话却依旧老辣:「老臣是臣,王爷也是臣,何来两面做人一说。」
这机锋打的好,是在暗讽他调查此案,就是有不臣之心了么?可是,秦鸿谦这样说,岂非摆明了暗示惠帝与这案子脱不得干系?秦相这等老谋深算之人,说话又怎会有这样大的漏洞?
淡然微笑,慕容琰默然不语,好整以暇看了秦鸿谦,等着他先亮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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