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安握紧拳头道,“只有如此,方能有所作为。庆军那边我去,必会给魏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魏成幽幽的看了看远处在树影掩映下的金陵城,“如此甚好。不过,若是庆军要求太过分,我们也只能死战报国了。”
曾安坐着吊篮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他爬起身,缓步向庆军走去。
燕王背着手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见曾安返回,朗声道,“曾大人,如何了?”
曾安拱拱手道,“殿下,在下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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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97、金陵(十六)
相比较紫金山守军的羸弱和萎靡不振,庆军则是士气高昂、人员齐整,他们已是磨刀霍霍、备战多时,就等着燕王下达总攻的命令,一拥而上,血洗城堡。
面对这支强军,曾安哪里还敢有一丝异动,规规矩矩地面对燕王,脑门上却不断地渗出冷汗。
“只是,燕王殿下,在下有一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无妨。”
“谢殿下。因为封锁的关系,他们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他们投降之后,能否保证他们的性命?”
燕王点点头道,“只要诚心投降,我们不杀俘虏。”
曾安明显松了口气,“如此,在下先替他们谢谢殿下了。”
曾安重新回到了城堡门口,远远地冲着魏成做了个事先约定好的手势。
没过多久,城门缓缓打开,魏成带着仅剩的十余名士兵走出城门,面对庆军的先锋低下了头颅。
紫金山城堡不攻自破。
大部分人因缺水而丧失了战斗力,燕王只是收缴了他们的兵器,但派人给他们留下了水袋,待到恢复体力之后,再将他们押送下山。
这已经让曾安对燕王几乎是感激涕零了。
要知道,两军交战不杀俘虏这种事,真的非常稀少。
军功评定一般都是以首级数作为依据,有时候敌人即便投降,也会被己方士兵毫不客气地砍下头颅充作军功。而燕王一声令下,他麾下的士兵竟没有一个胆敢违背,老老实实地只是将越国士兵驱赶到一处,等待他们恢复体力直到可以行走的那一刻。
下山前,魏成遥遥地冲着曾安拱拱手,以表谢意。
曾安微微点头,心中却是受之有愧。
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渐变暗,焦躁了一天的热度却丝毫没有减弱,幸好下山并不需耗费太多的体力,但即便是这样,曾安的长衫依旧被汗水所浸湿。
而燕王却仍旧重盔重甲,并没有因为战斗结束而有所放松,他身后的将士们也是如此。
曾安忍不住问了一句。
燕王道,“此地地形复杂、山林密布,若是有一群弓箭手隐藏在某处,突发攻击,这身盔甲会救了我的命。哪怕你前面九十九次都非常警惕,唯独今天大意,那么很有可能,你今天就会因此而丧命。”
曾安由此对燕王的认识又加深了一步,这名对手绝不是那种朝廷所认为的,光是靠钱财就能收买之人,若是将他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无论是现在还是今后,都将是越国的大敌。
“殿下,在下斗胆问上一句,给您什么条件,您才会从越国撤军?”
燕王一边走一边道,“签下守约,越国从此世代不得称帝,尊我们大庆国为兄,永不踏过长江,每年供奉金银若干。若是条约签署完毕,我们即刻退军。”
听完燕王这一番话,曾安几乎是眼前一发黑,差点没一脚踩空摔下山去。
他扶住道旁的树干,喘着粗气道,“殿下,您所求甚多,在下……在下哪一条都不敢答复。”
燕王却没有停下脚步等候曾安,“可以给你半天的时间考虑,明天一早,我们准时攻城。”
果然没错,从头到尾,燕王又何曾提到过宇文成化一个字,在这些位于权力顶端的男人,根本不会在意一两个人的生死,在他们的心里,任何人也无法抵挡他们来势汹汹的步伐。
曾安呆立在崎岖的山路旁,看着盔甲鲜明的庆军有序地从他身边经过。虽人数众多、还有许多人扛着攻城器械的零件,但是一路上,他基本没有听到有什么人在聊天话,都是闷着头向前行走。
庆军铁一般的军纪,给曾安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
后续魏成以及他的人马将被燕王安排到何处,等他下次再到庆国军营的时候,再做打听吧,而现在他最紧要的事情便是将燕王的意思带回给皇上。
曾安不多停留,一路跑来到了金陵城的护城河边。
经过一番奔波,他的长衫紊乱、汗水直流,显得有些狼狈不堪,但他压根就顾不上休息,一番呐喊之后,守军从城头上放下了狭的吊篮。
回到城中,他骑着早已准备好的战马,快速向皇城奔波而去。
虽敌人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但是承平已久的金陵城居民们,目前除了出城不便之外,日倒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路人人头攒动,除去粮食店门口排了一长串人之外,其余依然照旧。
奔跑在街道上,甚至能隐约闻见销金窟传来的脂粉香味,咿咿呀呀的歌声在金陵城上空缭绕,似乎在诉着江南无尽的繁华与绮梦。
只有曾安知道,繁华背后却是令人无法承担的隐忧,金陵城乃至整个越国的将来,或许都将被那两个年轻男所决定。
“皇上,皇上,曾安回来了!”李德久匆匆地敲着一扇镂空装饰的木门,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响起了有气无力的回应声,“朕知道了。”
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响声。
“进来吧。”
“是。”李德久弓着腰进了房间,只见两名妖媚的女正服侍皇帝穿衣,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李德久永远无法亲身体会的味道,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喝了一半的鹿血,宇文成德的脸庞上飘洒着淡淡的红晕。
“陛下,群臣已经赶到,曾安正等着向陛下禀报与敌人和谈之事。”
宇文成德点点头,“好。”
这两日,宇文成德一想到烦心事就满心焦躁,非得找上一两个擅长此道的头牌姑娘,才能释放心中的欲火,那些恪守妇道、躺在床上什么也不会做的后宫女,反而让他失去了摆弄的兴趣。
待到衣服穿着完毕,皇帝拜了拜袖,“走吧。”
李德久弓着身,紧紧跟在皇帝身后,可是脑袋却不时回头,看得不是那两名妩媚的女,想得却是那碗新鲜的鹿血。
那东西,皇帝从来没和他过,可为什么总是在皇帝的身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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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98、金陵(十七)
“臣曾安叩见陛下!”曾安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向皇帝叩拜道。
“快起来,曾爱卿不畏艰险出使敌营,劳苦功高,当赏!”宇文成德面色缓和道,“曾爱卿,不知商谈结果如何?”
曾安站起身,却又俯身道,“臣不敢。”
皇帝奇怪道,“这又是为何?”
站立于一旁的丞相曾于明早在皇帝过来之前,便已经将情况了解清楚,他叹了口气,躬身施礼道,“陛下,还是臣来禀报吧。”
皇帝从群臣愁眉苦脸的表情,似乎猜到了形势并不利于大越,心情愈发烦躁道,“快,都别吞吞吐吐的。”
“陛下,那贼人提出的条件着实令人发指,不仅要削去我们大越的帝号,还要我们拜庆国为父,我们为儿,且永生永世不得踏过长江,每年岁贡金银若干。”
宇文成德一听,当即“砰”地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龙椅,“他们竟然胆敢如此要求?当真是不把我们大越放在眼里!”
群臣议论纷纷,他们的脸上不断闪过愤怒、哀叹和漠然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曾于明咳嗽了两声叹道,“不过亏得曾安据理力争,以交出齐王为条件,使得敌军让步,两国可结成兄弟之盟。”
宇文成德听到此,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帝号万万不能有所让步,大越国祚传承百年,朕如何能做那罪人,这一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曾于明道,“两国和谈,先提出条件再慢慢商议,他们北边尽是些穷山恶水之地,不就是想多要点钱吗,只能能保住帝号,岁贡多一些倒也无妨。陛下放宽心,我们会再去同庆国商议,决不能辱没了我们大越的国威。”
“如此甚好。”宇文成德点点头,他忽然打了个哈欠,鹿血的功效在身体里流转,似乎让某处又蠢蠢欲动起来,“既如此,众爱卿退下吧,曾安,你按照丞相的意思赶紧去办。”
曾安忙低腰施礼,“是,陛下。”
在李德久的搀扶下,没几句话的宇文成德哈欠连天地离开了书房,没入了宫灯明亮的走廊尽头。
群臣面面相觑,视线最终集中在了丞相身上。
一位发须花白的老臣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我大越开国百余年,何尝受过如此欺凌,竟然被逼拜敌国为父为兄,而且还要花钱买平安,这与卖国求荣有什么区别。难道我大越就没有一支可战之军,将敌人赶出国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