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守卫满脸嫌弃地对他。
曾安连声感谢,跟在一名士兵身后,往大帐方向走去。
沿途中,很多士兵在营地里操练,而且大都赤裸着上半身,精壮的肌肉随着动作幅度而不停地颤抖,这一切都让曾安印象深刻。
不得不,以越国军目前的状态和气势,拿什么和庆军比拼?
进入大帐,和他上次来完全不一样的是,中军大帐内并没有其他兵将,只有燕王一人端坐在点将台前,静静地等待他的到来。
曾安忙鞠躬施礼道,“在下叩见燕王殿下。”
“快免礼。曾大人,你们皇帝对孤提出的条件反应如何?”
曾安咬牙道,“并无异议!”
燕王似笑非笑道,“但是在此基础上,岁贡每年要加十万两银,如何,你能做主吗?”
曾安其实心中早有预案,万一燕王临时加价他该如何应对,但是听起来这个条件并非不能接受,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罢了。
“最多加六万两银,不能再多了。殿下您也别为难在下,实在是回去没法交差。”
燕王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才道,“这样吧,你我各让一步,八万两,这已经是孤最后的底线。”
曾安握紧了拳头,“好,就依殿下所。”
“曾大人果然爽快,合约签订完,最迟后日一早送至孤的营中,若是错过了这个时间,那对不起,金陵城孤可就是要定了。而且你们的使者随后要立刻赶到我国都城,将合约献给我国陛下。”
冷汗渐渐从曾安的额头渗出,“殿下,那贵军最快什么时候撤军?”
燕王盯着他的眼神冷声道,“孤看到合约,便可动身了。不过,明日一早对金陵城的投石攻击我们将会继续进行。”
曾安一惊,“殿下,我们既已和谈,又何必步步紧逼呢?”
“那是为了提醒你们做什么事得加快点速度,别总是拖拖拉拉的,没玩没了。”
曾安见话不投机,也就不多了,他拱了拱手,“殿下,在下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向皇上禀报,还请殿下您不要滥杀无辜伤及平民。在下……这就告辞了。”
“好,不送。”燕王点点头,丝毫没有站起身的意思。
曾安扭头就走,他此刻心中一片焦灼,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皇宫中,将路途上耽搁的时间减到最少。
见曾安踉踉跄跄地远去,紫丹从后账缓缓走出。
“殿下的无中生有之计,还真是把这位曾大人给吓得魂不守舍。”
燕王笑道,“无非就是让一队队士兵反复在他眼前经过而已。”
“您看,越国会同意我们提出的要求吗?”
燕王的手指点点桌,“所以,为了防止他们拖沓,明早我们的袭击比今天还要更猛烈一些,他们才会知道痛。”
果然如同燕王和紫丹所料,曾安匆匆忙忙赶回越国皇宫,皇帝和群臣对其他都能接受,唯独削去帝号称国主这一条记恨不已,吵吵嚷嚷了一个晚上都没整出一个结果。毕竟庆军势大,除了曾安之外,又没有人敢去当面和庆军交涉,最终皇帝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道,“明早再议!”
曾安张了张嘴,又看了看丞相,最终还是没有话。
明早袭击之事他也讲了,看起来这伙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罢了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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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2、金陵(二十一)
曾安赴庆军大营的第二天一早,天色依然灰暗,光芒万丈的日光被地平线所遮挡,乌云飘荡在空中,仿佛在为黑夜唱响最后一次挽歌。
距离江滩不远处有一座木栅栏围起的简陋军营,木门边只有一座塔楼,上面有几个士兵手持弓弩,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守夜的缘故,当接近天亮之际,反而是他们最为疲惫的时候,三个人之中,两个人已经软软的靠在后墙上睡了过去,只有一个勉力支撑着,却时不时的打着哈欠。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如同鬼魅一般从塔楼两侧的木桩上往上攀爬,片刻功夫,便摸到了塔楼的地板上。
随着几声闷哼之音,守塔的三个士兵尽数被抹了脖,没了声息。
而此时,负责守卫这座军营的大多数士兵们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他们的营帐分布在这圈木栅栏的外围,或许是因为过去了好几天,这些俘虏都老老实实的缘故,所以他们除了设置了塔楼上的岗哨外,并没有多余的哨位。
所以,当这一千多号人打开营门,以万夫不当之勇的态势呼啸着冲向他们的营帐时,他们大都一脸懵逼,不过幸运的是,这帮人只是将他们的盔甲衣服和武器拿走,把一个个只穿着裤头的士兵们留在了营帐内。
过了没多会儿,当镇南王带着人马阴沉着脸站在军营前的时候,一帮赤条条的家伙低着头一脸羞愧。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孤掌军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见你们这帮不成器的家伙,睡梦之中竟然把武器盔甲丢了个干干净净,你们倒是看,我拿什么向燕王交待。”
所有人都闭嘴不言,脸臊得通红。
这支逃出俘虏营的兵马正是前些天向燕王投降的魏成一部,蛰伏的这几天,大部分人恢复了体力,燕王的兵马将他们从紫金山上押下来之后便交给了镇南王的水军,镇南王这些天正在江边修造船只,需要大量的苦力,所以倒也没有谦让,将这些人都接收了过来。
可没料到,这才过去了几天,这些俘虏竟然有预谋的集体逃跑,燕王知道虽表面上不会什么,但背地里肯定会对他这位长辈有所不满。
镇南王气不打一处来,抽出鞭狠狠地抽打着负责看守的将领,这个可怜的家伙疼的龇牙咧嘴,可又不敢躲避,现场如死亡一般寂静,只听到鞭入肉的“啪啪”响声。
而此时,魏成带着这批逃出去的人马匆匆躲进了蔓延在江边的密林之中。
他们大都套上了庆军的盔甲,但也有一部分人依然穿着布衣空着手,或许是刚才撤退太匆忙的缘故,他们没有来得及去抢夺敌人的武器。
魏成冷冷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忽然手一扬,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儿,我们便在此地等候吧。”
魏成身边是一处青色大理石砌成的古墓,这座古墓虽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却是越国开国时一位著名诗人的墓地,他的愿望就是死后葬在江边,看着江水拍岸、流水滔滔。所以墓地旁,经常会聚集一些文人骚客在此谈古论今。曾安也曾在此地抚琴献艺,所以二人便将接头地点放在了此处。
没过多久,不远处便传来了“嗖嗖”的由近及远的破空之音,肉眼可见的一团团火焰由空中向远处的金陵城俯冲而去,他们几乎可以想象,当这些冒着火焰的石头砸到城中,会造成什么混乱的景象。
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担忧之色,更有几名将士忍不住跑到魏成身前,半跪请命道,“将军,请允许我们带人攻入他们的投石机阵地,定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缓解金陵城面临的压力。”
魏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的急迫心情,咱们的父母妻儿女可能正因为敌人的袭击而四处逃难、哭喊、奔逃,但是现在,我们绝不能行动。”
“为什么?将军!”士兵们将魏成围在中间,隐隐有种骚动的情绪。
“如果你们想要永远避免金陵城备受欺凌的现状,如果你们以后想要看到大越的旗帜插在江北辽阔的土地上屹立不倒,那么就请暂时忍耐。一时的牺牲换来的却是彻底的改变。如果这样,你们愿意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魏成平日里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深得士兵爱戴,虽刚刚确实因为误解而情绪有所波动,但一听主将如此解释,他们大多沉默了。
一名士兵忽然道,“难道是齐王殿下?”
士兵们的气息忽然忍不住急促起来,齐王,是了,眼下唯一能让大越国重新振奋起来的,也只有齐王殿下。
“可是,齐王殿下不是被缉事厂关押起来了吗?”
魏成看着投石机不断抛洒石块的远方,在呼啸声中缓缓道,“是的,所以我们要等,相信奇迹不久就要发生了。”
此刻的金陵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陷入了比前一日更甚的混乱之中。
刚刚因为袭击而失去了亲人的人们,不得不又一次为了活命而四处奔逃。可是这回的火石攻击比昨天还要密集,大片大片的民房被毁,木制的房屋陷入了冲天的火焰之中。
人们分散在各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居住多年的家被大火焚毁。
“作孽啊……”,老人们伏在地上痛哭难耐。
年轻人则咬着牙要上前线去和敌人拼命,却被年迈的母亲哭喊着拉住胳膊。
年幼的娃娃们伏在年轻母亲的背上哇哇大哭,尖锐的哭音伴随着呼啸而至的火石,一瞬间,人们仿佛身处无可挽回的世界末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