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方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
宇文成德听曾于明这么一,虽然知道这老狐狸只是在安慰自己,但依然平息了一些怒气,“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阶段,越国境内最有威望的武将非齐王莫属,但这两个字似乎已经成了朝堂的忌讳,谁要是胆敢在皇帝面前提起他,那就是不要命了。
庆越两国以长江为界对峙百年,虽两国皇帝都有一统江山的宣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方始终在长江附近拉锯,两国也渐渐断了能在短时间内统一南北的心思。更何况越国地处江南膏腴之地,富庶久安,守成之心大于进取,到了宇文成德这一代,更是从没有提出过进军江北的口号。
若不是几个月前的朝会上,齐王百般请战,皇帝一下动了要当贤主的念头,若真的能光复江北,那他作为君主的丰功伟绩自然将永远的刻在史书之中。皇帝这才允准齐王出征江北。
但没想到齐王一路挺进,摧拉枯朽势如破竹,一举击败在广陵盘踞多年的庆国镇南王,并与匆匆赶来的庆国燕王对峙,这可是越国有史以来第一场对庆国大胜的局面,齐王的声誉在朝内达到了顶点。
皇帝一下感受到了威胁,若是再让手握重兵的齐王长期居于江北,万一齐王有了异心,杀个回马枪,那他的皇位铁定不保。所以他不顾群臣的反对,将齐王撤换了回来,换上了老成持重的武陵候,只是万万没想到,武陵候会败的那么快。
曾于明沉思了半天道,“皇上,目前这种局面,我们只需和以前一样守好江面不就行了吗。朝中擅长防守的将军还有不少,以敌国军队的前进路线来看,金陵城或许是他们下一步攻击的目标,但是北军不习水性,我们只要重点布防水面,相信他们久攻不下自然就会退去。”
皇帝点点头,听了曾于明一番话后,似乎心里也有了底气,“曾爱卿得不错,我大越有长江天堑,又岂是他们想攻就能攻下来的。”
宇文成德背着手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攥了攥手指道,“不过,施家如此不堪大用,曾爱卿你看该如何处置?”
曾于明平日里和施朋义没什么交情,且此人刚正不阿几乎很少与外人来往,这回出事,虽然不至于墙倒众人推,但是想要皇帝满意,就不可能将其保全。
曾于明斟酌了半天才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虽施朋义兵败广陵有负皇恩,但施家一贯忠义,若是判刑过重,恐怕会寒了将士的心,死罪可饶活罪难逃。施朋义和他大儿目前生死不知,多半已是战死,儿施二郎可判其流放,家眷嘛,降为平民即可。”
“嗯,好,就按照曾爱卿得办吧。”皇帝点点头,心中虽然还有怨气没有全部释放出来,但丞相既然提了建议,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此事。
待到曾于明走了以后,皇帝沉思了好久才冲着门外守候的李德久道,“把缉事厂主司找来。”
“可是皇上,已经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了。”
“让你去就去,别废话。”
“是,皇上。”
李德久匆匆跑远的脚步在寂静的皇宫中是那么明显,很快就会有一匹快马从皇宫出发,跑向位于城东的缉事厂,去宣告皇帝的召见。
大约仅仅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个全身黑衣,只露出一副苍老面容的老者已经站在了皇帝面前。
“缉事厂主司卓明叩见皇上!”
“起来吧,施家人你都扣起来了吗?”
“是,已按皇上旨意扣押在大牢之中。”
“施朋义的下落你们可曾打探到?”
“我们的人在广陵似乎看到施朋义被敌人带走,但是因为距离太远且障碍物太多,所以也不敢十分确定。”
皇帝冷哼一声却没有立即话。
卓明似乎在琢磨皇帝的意图,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皇上,不若明日里微臣去广陵仔细查访一番施朋义的下落。”
“那倒不必了,你这几日里加派人手盯着齐王,看有哪些人去找他了,一一给朕记录下来。”
“是,微臣明白。”
“无论施朋义是否被俘,施家总得有一个人出来认罪。施家不是还有一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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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84、金陵(三)
大理寺会审堂,森严的衙役站立两侧,手持红白相间的水火棍,视线平视前方,面色冷峻。
审讯台上正襟危坐着三名官员,目不斜视地盯着堂下跪着的人犯。
施二郎刚刚从缉事厂的大牢里拖送到大理寺,此前他已被严刑逼供过一次,伤痕累累、肿胀不堪,他喘着粗气颤颤巍巍地趴在地面上,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
他自打娘胎出来,还从未受过这般苦楚。
他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屈服,但没想到,他却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施二郎,你可知罪?”
“施某何罪之有?”
“啪!”大理寺寺丞惊堂木一拍,“大胆!武陵候勾结敌国,贪生怕死,施玉临阵脱逃、将城门拱手让于敌人。证据已经确凿,你却还胆敢庇护他们。”
施二郎艰难地摇摇头道,“施某身居金陵,对此一无所知。”
寺丞冷笑道,“既然有所勾结,肯定就有先兆,你身为施家二公,竟会一无所知?这出来谁也不会相信。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了。”
施二郎死死地盯着他道,“莫须有的罪名,叫我如何招?”
“还嘴硬!先给我打二十大板!”
“是!”衙役们一拥而上,熟悉的扒开他本就血肉淋漓的裤,高高地举起水火棍,重重地砸了下去,一时间整个会审堂内就只有棍入肉的闷响,施二郎竟然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叫声。
二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
衙役们撤下来之后,施二郎就像一摊烂肉一般,奄奄一息,连抬起头颅的力气都没有。
寺丞缓缓走到施二郎身边蹲下,带着一丝怜悯道,“谁人不知施二郎乃是金陵城中和曾安曾大人齐名的琴痴,想不到今日里却是沦落到此地步,当真可叹可悲。本官下面讲的话你可得听清楚了,你若是想要活命,便老老实实地承认,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对你们斩尽杀绝,大约判你一个流放就是了。但若是依旧死撑,你的命很有可能就丢在监牢里,到头来,还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窘境,这又是何苦呢?”
施二郎胸腔内发出拉风箱一般的响声,他费尽气力道,“没有的事,要我如何承认。”
寺丞站起身,面色已是冷酷无情,“给我再打,本官就不信你是铁打的身!”、
衙役们上前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乱打,这一回,施二郎再也支撑不住,晕死当场。
寺丞冷着脸还想再用凉水将其泼醒,一名衙役上前禀报道,“大人,此人身体单薄,能撑到现在已是少有,若是再这么打下去,肯定会当场死亡。大人,您看?”
寺丞自然明白衙役的意思,他若是想要施二郎死,衙役们就会按照他的命令把人往死里打,但若是还有利用价值,打死了此人反而会受到责怪,所以这才向他请示。
“先带到牢房中吧。”寺丞摆摆手道。
即便拖走了施二郎,会审堂中依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寺丞烦躁地敲着桌,没想到,文不成武不就的施二郎骨头竟然这么硬,原本以为恐吓一番就能拿下的,打晕了都没有吐出一句话,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其实,当施二郎从缉事厂的大狱转到大理寺,寺丞便知晓,有些东西得走法律程序了。
广陵兵败的事大家都知道,但是,金陵城大大的官员谁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一百年了,庆国从未越过长江,即便丢了广陵,也不过是回到了以前的对峙界限而已。他现在惦记的是皇上对处置施家的态度。
宣旨的公公李德久乃是皇帝身边人,他塞了一大把银这才得到一些内幕。
据李德久,皇上对丢了广陵很是恼怒,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而武陵候首当其中。所以,罪名什么的必不可少,就看你怎么审讯了。
寺丞连连道谢,觉得总算是抓住了皇帝的心思。广陵战事的失败,不是皇帝没有运筹帷幄,而是错派了不当用的人。
若是施二郎承认施朋义里通外国,想必皇上知晓了肯定会相当高兴。
寺丞想到此,思量着明日里一定要撬开施二郎的嘴,哪怕屈打成招都行。这样的事他们又不是没干过,早就习以为常了。
大理寺大牢内,幽黑的甬道内充斥着腐臭、潮湿的味道,每天都有人进,也会有人出,不过有的是走着出去,有的却是被拖出去的。施二郎躺在肮脏的草垫上,不知昏睡了多久,才悠悠醒来。
醒来之后,浑身火辣辣的痛,没有一块肉是完好的,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就连动一动眉毛,都会牵扯到伤口,让他痛的一阵痉挛。
靠近铁栏杆的地方,放着一碗如同猪食一样的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