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安结结实实的被枕头砸了个踉跄,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准备躲的缘故。
他将掉在地上的枕头拾起放到一边,冷笑道,“玄霜阁已经被无双堡灭了,这可是武林人人皆知的事实,当年我们从玄霜阁逃出来,就是想要躲避泪天的清算。可现如今呢,泪天已死,玄机阁璇玑夫人不知所踪,你,我们背后还有什么依仗。”
紫丹的泪水已干,趴在床上半晌没话。
这些事实她何尝不知道,只不过她不愿往深处里想罢了,虽然身处广陵,但她对远在楚州的燕王还抱有一丝幻想,毕竟从突破大雪山开始,她就一直陪在燕王身边,尽心尽力为其出谋划策。返回历州城重夺燕王之位,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本来这次前往南方支援,她是可以不用去的,但她依然不辞辛劳,主动请缨,甚至提前出发,在燕王大队人马还未到达前线,她就和雪组织一道先行潜入广陵,买下宅,当做燕王在广陵的耳目。
她所做的这一切,哪一点是为了自己,还不是想要在燕王心目中留下她的位置。
但从目前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紫丹咬牙道,“他千万别忘了,我们二人可不是他的部下,想走的话,谁也别想拦着咱们。”
凤安幽幽道,“少主啊少主,离开燕王,我们还能去哪儿。天下虽这么大,又有何处才是我们的安身之所。”
紫丹冷笑道,“凤安你有所不知,玄霜阁倒了,可是玄机阁还在,虽璇玑夫人生死不知,但至少我还顶着一个玄机少主的名头。要知道,我娘当时辛辛苦苦建立玄机阁,可不是为了庆国,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外婆乃是被庆国灭掉的北楚国王室后人,玄机阁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复国的依仗,可没料到被那璇玑伙同金蚕护法毒杀我娘,将其窃取了去,为了博取手下们的信任和支持,这才把我的命留了下来,我当时年幼并不知真相,还认贼作父,当真是可笑可叹。”
“我娘留给我一份密信,一直藏在我贴身的肚兜之中。”紫丹丝毫不避讳,缓缓地着,“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其实直到三个月前我才发现里面藏着一块布,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水洗不掉的字迹,那里记载着关于玄机阁的一切。没了璇玑夫人,玄机阁也不会消亡,因为还有我在。”
凤安呆立当场,不知过了多久,他皱着眉叹道,“少主,你可要想好了,玄机阁自从被玄霜阁接收,已是刻下了魔门的烙印,无论是在中原还是南越,可都是人人喊打的对象。你看看那琉璃阁就知道了,天龙剑庄三番五次找他们麻烦,几乎把他们逼入绝境。玄机阁的根基又不在中原,少主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紫丹道,“我如果不这么做,在燕王眼里,我始终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比如通过大雪山关卡那一次,没我们俩的秘药,他绝对会想出另一套办法,我们不是必须的。我要的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总有一次,燕王会记得我,再也不会离开我。你懂我的意思吗?”
凤安摇摇头道,“可是前几天,你分明着,不想走你娘的老路,可是现在又为何如此痴情。”
紫丹惨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嘴上着不想,可是一闭上眼,脑里就都是那样的念头,有时候,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凤安的目光投向了窗外,连绵不断的细雨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新鲜的阳光。湿润的窗框闪烁着晶莹的光辉。
“我早该知道,那日里从玄霜阁逃出来,其实我们有很多去处,但是你偏偏要去投靠燕王,现在落到这般境地,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紫丹道,“不,相反,我还要感谢他。就在刚刚项宸没有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下一步我该干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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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78、广陵(七)
连绵不绝的雨终于停了,广陵城接连迎来了几个好天,带着一丝炙热的阳光劈头盖脸地洒在了长江两岸的每一寸土地上,天陡然变得热了起来。
刚刚爬上树梢的知了迎来了属于它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夏天,翅膀欢快的震动着,释放出响亮聒噪的叫声,哪怕夏季仅仅只剩最后一天,也不能阻挡它们用生命在呼喊。
施朋义刚刚视察完军营返回镇南王府,有些疲惫地坐在会客厅中,亲兵忙奉上茶水。施朋义吹了一口气,发觉茶水仍是滚烫,烦躁的将茶杯放回了桌面上。
坐在施朋义下手边的施达发觉老爷似乎有点不对劲,便问道,“老爷,方才卑职陪您视察了一遍,军营内军容齐整、人员在位,似乎并无不妥之处啊。”
施朋义又将茶杯拿起,置于掌心,反复的摩挲了几遍才你道,“表面上都不错,可越是如此,我越是担心,而且,我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
施达道,“老爷这是忧虑过甚了吧,这些天,广陵城内外风平浪静,楚州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想必也是受到了连绵阴雨天的影响,士气不振。”
施朋义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继而将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如果我是燕王,我会就这么一直干等下去吗?昨天我刚刚得到消息,蛮族已经在攻打天雄关,可是燕王竟然还如此镇定,若无其事。这其中分明有诈。”
施达皱眉道,“每日在城外的巡逻也是照常进行,偶尔我听巡逻队队长过一次,除了发现一些正在翻地的农民,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施朋义眼一睁,“等等,你把刚才的话再一遍。”
施达愣了一下,不知施朋义什么意思,便老老实实地将方才所之言复述了一遍。
施朋义猛地一拍桌道,“快,立刻将巡逻队队长找来,现在!”
“是,属下明白。”
施达忙冲出屋外,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他知道,老爷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面色黝黑的校尉急急忙忙跟着施达快步走近了会客厅内。
“见过督帅大人!”校尉半跪施礼道。
“起来。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有人在城外翻地的?”
校尉被问得有些发愣,但还是努力回忆道,“大约在十天前左右,距离城墙大概有五里地。那些地块之前就是良田,前几个月因为战事荒废了,后来我们看到有农民在那里耕地,还特意去询问了一下,他们,因为咱们越国兵力强大,庆国人已经不敢再前来骚扰,故而趁着时辰到了,抓紧时间翻翻地,下半年才能有所收成。”
“那其他地方呢?”
校尉语气肯定道,“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人。当时我们也没多想,以为只有这些农民胆大一些。”
施朋义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兜了好几圈,猛地一拍大腿道,“不好。施达,你现在速速带两千兵马,到那处耕地附近,给我好好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端倪。”
校尉惶恐地看着施朋义,不知督帅为何会有这样的指令。
“等等,城内也要查一查,看有没有哪些地方大兴土木,堆积了大量新鲜泥土的。”
施达猛然一惊道,“您的意思是,敌人会通过挖地道潜入广陵?”
施朋义叹道,“这种可能性很大,要知道,战场之上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如果你们能早点上报发现的这种不寻常的情况,我们犯错的机会就会少一分。”
施朋义话音刚落,只听外面忽的传来急促的叫声,“报!”
一名士兵捂着肚,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报告督帅大人,马厩内的马匹统统拉稀摔倒,营地里一大半人也都腹泻不止,在下身体还算其中比较好的,奉命特来向大人报告。”
施朋义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若不是施达急忙上前将他扶住,他真的有可能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他颤抖道,“我就知道……”
“这……这不可能,一个时辰前,军营还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会变成这样。”施达不可置信道。
可是,现实并不会给他们时间思考。
只是片刻功夫,府外便响起了震天的喊杀之声,四处燃起了滚滚浓烟,聚集在空中,一下就让人们感受到了山峦即将倾覆的绝望。
施达猛地高声喊道,“亲卫队何在,速速集合,护送督帅大人出城!”
施朋义一把将施达推开,沉声道,“我堂堂大越督帅,岂能临阵脱逃,拿我的兵器来。现在城门口有我儿把守,想必还未落入敌人手中,只要我们将窜入城内的敌军消灭,堵住地洞,那么形势尚有可为。”
施达含着泪抱拳道,“是,督帅大人!”
此时的广陵城,已经快有一半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战火之中。
地道的出口处就在牌楼巷背后,那里,先期潜入广陵的雪组织成员大约三十人,在项宸大军到来之前,便开挖了一部分,后来项宸进入广陵之后,与其核准了方位,城内城外一齐动手,地道很快便贯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