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谁真谁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孤又不是府衙里的青天大老爷。孤就是看不惯刑部那帮人的丑恶嘴脸,别以为得了皇上的宠信就敢胡作非为了,想撒野也不看看地头在哪。再者,天雄关守备军也属王府麾下,哪有不经过王府许可就敢私自抓捕军户的。”燕王的表情再度凝结上一层冰霜。
秦景同颔首不再言语。
半晌,他才问道:“那铁三柱该如何处置?”
“多关上几天,什么时候记性长足了再放他出来。”
“末将明白。”
出了燕王府之后,铁白梨一看天色,已然黄昏,血染一般的火烧云与夕阳在天边交相辉映,慢慢地就要落入地平线之下了。
铁白梨暗道不好,一路跑朝着集合地点奔去。
幸亏下午在王府中休憩了片刻,虽体力并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但也足够维持她此刻的消耗了。
等她气喘吁吁地赶到粮仓旁边,运粮队成员已基本到齐,长着虬髯的总旗刘达背着手在人群的正前方来回不停地缓缓溜达。
眼见天色已黑,两名兵卒随即点上熊熊燃起的火把,火光在风中飘摇闪烁,人影也似扭曲了般在地面上扭动不已。
刘达站定身,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似乎已基本到齐,便道:“下面开始点名。”
铁白梨站在人群边上,双手叉着腰,“结实”的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擦了擦从额头的棉布绷带上渗出来的汗水。
不过,感觉伤口似乎已经结痂了。为了不想让二狗他们担心,铁白梨一咬牙,还是将棉布轻轻地解了开来,趁旁人不注意,揉成一团扔到了远处。
但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额头上的痛楚随着心脏不断地在跳动。
“白梨,看这边,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铁白梨循声望去,只见二狗在不远处跳动着挥舞着双手,天黑了,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不过想来应该是满足和高兴的。
铁白梨还没动身,那二狗却已按捺不住,从人群深处挤了出来,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嘿嘿笑道:“梨,你这次不去可是亏大了。咱二狗今天也算是真男人了。”
白梨疼得一咧嘴,连忙将二狗蒲扇一般的手掌推开,没好气道:“咋了,女人的滋味尝过了?”
二狗在隐隐约约的火光中咧开大嘴,露出两排洁白有力的牙齿,“哎,梨,你女人的身怎么那么有味呐,捏在手里软的就跟棉花糖似的,俺忍不住提枪上阵,可没一会儿就支持不住了。还是那林老六夯实,别看他平时咳咳喘喘的,没料到愣是坚持了一柱多香的功夫才出来。”
铁白梨冷哼道:“以后你就去找林老六吧,别和我在一起了。”
二狗眨巴眨巴眼睛道:“咋了梨,是不是怪俺不带你玩呐。哎,俺不是早了嘛,让你找完亲戚就过来,俺带的银够着呢。”
铁白梨此时已经不想再和他话了,待到刘达点到她的名之后,她便将落泉剑抱在胸前,缓步走到了粮仓的栅栏边,靠在木桩上闭目养神起来。
二狗却有些急了,他一会挠挠屁股一会儿抓抓头,不知是哪里错话惹到她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刘达已经完成了全部的点名,收起名册在队伍前头吼着,“兄弟们今天表现都不错,全部按时回来了。俺刘达也不来虚的,下次谁再和俺一道出来运粮,可以捎带点私货回去,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看不见了。”
这一番话出去,下面人群顿时一片欢呼。
待欢呼嘈杂的声音散尽后,刘达又道:“今晚兄弟们就早点安歇,明日一早听锣声起床,运粮回天雄关了。”
众人一起答是。
分配给铁白梨和二狗的是一间大排房,里面可以住上二十几个人,下面铺满了干燥的稻草。现在正值初秋,他们只需将随身携带的席铺在上面,便可安歇了。
铁白梨选了个最靠里的位置便和衣躺下,虽然满腹心事,但禁不住白天的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消耗,只是躺了一会,便在众大汉的呼噜声和磨牙声中沉沉睡去。
清晨,当她睁开双眼之时,透过破烂的窗户,已经能依稀的看见远方天空泛起的鱼肚白。一夜过后,她的精神好了很多,将耷拉在她肩上长满黑毛的手挪开后,她才悄悄地起身。睡在她身边的二狗嘟囔了两句,一个转身又没了声息。
铁白梨蹑手蹑脚地离开排房,开始进行简单的梳洗。虽然在天雄关她也是天天和这帮男人们混在一起,但至少基本晚上还是在家休息的,不必担心自己真实性别的暴露。如今出来之后,她必须更加谨慎才行,否则一旦暴露的话,恐怕以后再想拿守备军的饷银就难了。
可是她刚用井水洗了一下脸,就看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人喊马嘶的喧嚣声。
据她所知,粮仓是紧挨着一座军营而建,应是历州城的守备军大营。
这就是让她惊讶的地方,如果连守备军都如此大规模的进行动员准备,那么,一定是已经出大事了。
此刻,刘达正和两个旗站立在粮仓的最高点,一个瞭望台之上,焦急地看向隔壁的军营,想打探出一些情况。毕竟,未知是最让人焦灼和担忧的。
不过,看起来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
只过了一会儿,一个盔甲鲜明的骑士便举着传令旗出现在刘达的视野中。
刘达急忙从瞭望台上下来,一路跑来到正勒马掉头的骑士跟前,弯腰躬身道:“敢问上官,不知有何指示要传达?”
骑士冷声道:“传燕王旨意,所有历州城的军队立刻整装动员,午时三刻前在城西大校场处集合接受检阅。”
刘达一下就蒙了,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上官,俺们这群人只是天雄关过来的运粮队,一百个人都不到,这……这也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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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集合
骑士居高临下地看着苦着脸的刘达,冷声道:“燕王有令,三鼓不到者,掌兵之人斩立决。”
别看刘达是个五大三粗颇有架势的军汉,可是平日里天雄关的守备军大都担任的是后勤事务,修修破落的城墙,打扫营院,离战争最近的一件事就是在城头上守夜了。虽然他从普通一兵开始干起,凭着他的聪明才智十几年了好不容易才熬到总旗的位置,平日里多了一些进项,可以补贴家用,可是基本上刀枪都是生疏的很,拿在手里吓唬吓唬老百姓还成,真要拉出去打仗,那是有多少送多少。
刘达看了看身边跟着的两个旗,他们俩也不比刘达强到哪里去,甚至有一个话都带起了哭腔,“老大,咱这家里有老有的,就等着咱们回去给他们带点货呢,要是俺们上了战场,哪里还有俺们活的路啊。”
刘达眉头皱紧,情知不能抗命,立刻将他呵斥到一边去,继而勉强堆着笑问道:“上官,您可知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连守备军都要上了?”
骑士甩了甩马鞭不耐烦道:“具体情况检阅时便知,命令已经传到,我还要赶时间归营,就不陪几位了。”完便毫不客气地勒马转身飞奔离开,只留下面面相觑一脸苦涩的三人站在原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大,俺们该怎么办?”一旗禁不住颤抖地问道。
另一个旗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偷偷摸摸地声道:“老大,咱们不如赶紧点齐人手,将粮草堆上车,这就抓紧时间出发,不定还能混出城呢。”
刘达瞥了他一眼,忍不住骂道:“全天下就你聪明,你要是现在能从城里出去,老tm跟你姓。”
“那咋办,总不能俺们真的随大军出征吧,这……这不是摆明送死吗?”
刘达蹲下抱着头沉思了片刻,最后使劲地拍了一下膝盖,下定决心道:“敲锣集合。”
旗眉开眼笑道:“老大,您这是要带俺们逃吗?”
刘达忍不住站起身,狠狠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这臭早就盼着俺死是吧,老还想多活几年呢。集合整备好后,咱们准备出发前往大校场。”
“得令!”
不一会儿,原本安静的营区中便响起了一阵阵令人倒牙的破锣声,过了好一阵功夫,才有人三三两两地揉着眼睛,光着上身,拎着半截裤,稀稀拉拉的走了出来。更有甚者,嘟囔了两句,将衣服往头上一盖,翻了个身,又接着睡了过去。
刘达忍不住火气直冒,径直冲进一间排房中,马鞭当即狠狠地往那些熟睡之人身上劈头盖脸的打去,直打的那些人哭爹喊娘跪在地上求饶才罢手。
这一下,剩下的人不敢再怠慢了,纷纷从排房中跑出,散乱的集合在粮仓的大门口处。
守卫粮仓的历州城守备军兵卒,一边巡逻一边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这帮仿佛刚刚套上军衣的农民,低声议论道,“想不到天雄关的守备军都是这样的废物,俺们原本还期待他们能顶在前面,现在想想俺们还真是高看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