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才知,姑苏巡抚张懐竟未得到那诏书,那救灾粮草竟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诏书被扣,粮草失踪,晋元帝勃然大怒,命刑部尚书房临冶与刑部两官员前往姑苏城,查那救灾物资被克扣一案。
在宫中的楚浔枂却是急了,早在两年前她便安插了人在张懐身边,那人曾是她外祖父的部下,她唤他一声许老,因十几年前在边界被北云所伤,便寻了文官职,三年前恰好调往姑苏,虽说他近不得张懐的身,但凭他的本事倒也能传些消息过来。
况且,在姑苏监视张懐的人又不止她一个,为了做事方便,与他也有书信往来。
日前,姑苏的人传来消息,张懐在姑苏城有异动,而且隐约之意便是张懐与那批救灾之粮脱不了干系,楚浔枂想想就知,张家乃姑苏城最大的世家,张懐乃德妃的兄长,姑苏城附近的风吹草动哪能瞒得过张懐,如此一来还有何人能扣得了这灾粮。
张懐做事滴水不漏,兵部尚书到姑苏城已有三日也没能查出个一二,若不是有许老递来消息,她的人竟也查不出。
只是,虽说许老本事大,但张懐却轻易向他漏了破绽,而且只漏给了许老,楚浔枂倒是有几分疑心,不是疑心许老,毕竟许老与他外祖父征战数十年,还拜过结义兄弟,一同出生入死,是不会害她的,却是疑心张懐,就怕是他刻意为之,又是在算计什么。
楚浔枂又是思量一番,如今灾粮不见是真,若是顺藤摸瓜,没准她能将张懐揪了出来,若真揪不出,那也可狠狠伤张懐一次,伤了他的元气,倒也好进行日后之事。
何况,再过几日她也要去姑苏城,若真不查张懐那事,好好监视姑苏一番也可······
两年前楚浔枂中了那般花蛇之毒,伤了眼,患了眼疾,宫中御医束手无策,说是到姑苏寻那神医才可治病,楚浔枂便是去了。
治好了眼疾,又察姑苏城被张家严格把控,早晚有占地为王之势,她便禀了裴皇后,在姑苏设了暗桩,留了个每年要回姑苏给神医查眼的由头,以此来探姑苏张家的虚实。
再过几日便是到了她前往的姑苏的日子,她的父皇又不是不知她眼疾之事,去姑苏倒是不难的······
回了公主府,楚浔枂与宋君颜说清了前往姑苏之事,宋君颜却是打趣道:“为你治眼疾那人不正是我,如此一来,你去姑苏哪寻的神医?”
楚浔枂瞧着宋君颜那一副打趣的模样也不理他,就转身回了房。
宋君颜只是笑笑,面色柔和,然后面色又淡了下来,目光泛着凉意,不知所想。
玄机楼传来书信,寻他身世那人的身份查到了,只是牵扯诸多,而且那灾粮是张懐扣下无疑,姑苏城动了。
玄机楼在监督张懐,他倒是不怕张懐,却是想到查他身份那人曾派人来过宋府,闯入宋丞相的密室中,他在找那块半月形玉佩······
想到那人的身份,宋君颜面色又冷了几分,他还查到那人与张懐有私,这样事情却是复杂多了,他前世可未曾料到此。
姑苏城他也是不得不去了,快些将他的身世弄清,也顺道除了那些该除去的人才好······
两人也不耽搁,第三日便前往姑苏城了,晋元帝也未作阻拦,楚浔枂也留了一些人在大焉城给裴皇后,总是怕有变故。
马车行了整整两日才到姑苏,车内虽是软垫茶点齐备,但楚浔枂却是累的乏了,就倚靠着宋君颜,假寐着。
没多久,马车停下,楚浔枂听到交谈声,也未在意,估摸是侍卫在于守城的小卒交谈罢了,没想过了许久那声音渐大。
“今日姑苏水患,流寇四起,不少歹人假冒权贵进了姑苏,这位官爷可否打开这帷帘让小的一探究竟,也不放了歹人进去。”小卒半是客气半是谄媚的说着。
楚浔枂也不想为难人,就睁了眼,索性掀开轿帘,勾唇一笑,将令牌举出,说道:“这令牌可识得?”
小卒见了令牌双目瞪圆如铜铃,再往四周看了眼,也没敢出声,就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给楚浔枂的马车放行了。
楚浔枂放了轿帘,随意将令牌放于茶桌上,斜坐在软榻,挑眉:“这姑苏城可是姓张,又怎会有流寇?”
宋君颜伸手将楚浔枂搂了过来,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中,捏着她柔软的手,温声应着:“许是天变了。”
听到宋君颜的答话,楚浔枂抬头看着宋君颜,“可当真?”
“嗯。”宋君颜点头,“浔儿查到的那些八九不离十了。”
楚浔枂也没接话,只是沉思着,如此一来张懐就肯定私扣了灾粮,而且据许老说还有迹可循,就连宋君颜都这般说了,她定要揪着机会,狠狠伤一次张懐,也不负两年前他与德妃暗算害她染了般花蛇毒一事。
凭她这几年在姑苏留下的暗桩,要找出许老所说的那东西倒也不难,但为了确保万一,她还是要宋君颜帮她的,毕竟他有玄机楼。
“君颜可会助我?”楚浔枂抬头,对宋君颜勾唇一笑。
“浔儿是我的妻,君颜自然是该护着浔儿。”宋君颜柔声说着,又将楚浔枂搂紧了几分,眉间带笑,那温柔像是快要溢洒出来那般。
虽说是见过了宋君颜那易容前的惊艳模样,但现在单看宋君颜这逊色四分的样子,却又是禁不住了,那毫不掩饰的宠溺,让她脸微微泛红,就算易了容,她的夫君还是这般勾人······
宋君颜看着脸色慢慢泛红的楚浔枂,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他的浔儿娇羞小女儿家模样也是可爱至极,也不顾这是在马车,就低下头,含住了那两瓣如激丹红唇,轻轻的啃噬着。
楚浔枂却是闭了眼,也不敢动,任由宋君颜夺取着,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觉得宋君颜比她还像个正经纨绔,简直是登徒浪子······
不过想想宋君颜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她又是动摇了,就算登徒浪子她也喜欢······果真是美色误人啊!
过了许久,在楚浔枂觉得喘不过气之时,宋君颜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楚浔枂缓了气,抬眼便见宋君颜那温柔中带戏谑的模样,心中一恼,就开口讽道:“还是这般轻薄,在车中若是被他人瞧见了,还不知怎么编排我?”
“他们不敢。”宋君颜笑道,伸手刮了下楚浔枂的鼻子,又是道:“要怪只怪浔儿勾人得紧。”
楚浔枂就轻哼一声,随即低下头,就闭着眼靠着宋君颜,不与他说话。
宋君颜搂住楚浔枂,面上尽是宠溺,他看着楚浔枂这恬静的模样,心中一动,那画室又是该添几幅画了······
伸手摸了摸楚浔枂的耳坠,淡绿玉石,是水滴的模样,倒是精品,只是却不是暖玉,他可是记得楚浔枂冬日体寒一事,也罢,等过几日就画了图案让云锦阁做出耳环来。
目光移至楚浔枂的发髻,那簪子也不精巧,也一并再打了,还有浔儿的衣服也是该换了,也是该好好画一些图案了。
想到楚浔枂身上穿的戴的都是经由他手,宋君颜面色又是柔和几分。
只是,现下楚浔枂才不知宋君颜还会这般想,还会那制衣手艺,就连那套嫁衣,楚浔枂都不知是宋君颜所制······
世人皆说君颜公子温润如玉,却不知他也蕙质兰心,竟对一人这般痴情。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证物
在别庄住下,因是推脱来治疾的,官家夫人虽知浔公主驾临姑苏城,却没有由头拜访,免了应客,楚洵枂倒是讨了清净。
终究是在三日后,徐老得了空,楚洵枂便去寻他了,傍晚之时,一马车架着楚洵枂来了一个巷中酒馆。
进去后,酒馆闭了门,馆内空空如也,进了内间才见一垂髫老人与一青年布衣。
两人见楚浔枂来了就站起身,正要向楚浔枂作揖,楚浔枂就伸手拦住老人,温声道:“许老不必多礼,浔儿也不过民家孙女罢了。”
许老顺势起身,慈祥的笑笑,那布衣倒是作了个全礼,楚浔枂受了,随即才命他起身。
待那布衣抬头之时,楚浔枂瞧着,不正是她入姑苏城那日那给他们放行的小卒么?楚浔枂也不做声,在桌旁坐下,斟了一盏茶。
许老倒没说客气话,开门见山道:“浔公主恐怕也得了些情报,灾粮在到达姑苏城之际,却是在夜半被藏于马车运往张府密库。”
“许老可有亲眼窥见?”楚浔枂淡声问道。
“并无。”顿了顿,许老又接着道:“张元却是窥见了,不日前禀了我。”
楚浔枂将目光移向张元,张元拱手开口,“禀浔公主,草民张元,乃张氏族人,草民兄长受命于张巡抚手下,半月前兄长因公事离家,两日后兄长奔回,衣破身伤,不等草民问,兄长便将一书信,一木牌交由草民,遂离去。”
张元声渐冷,又是道:“草民不放心兄长,便在身后偷偷跟随,却见兄长进了荒郊,有五名着黑衣蒙面歹人迎上来,手持刀剑将兄长击杀······”
“当时草民却过于惶恐,不敢出,若不然兄长却可能不会死于刀下······”张元声带哽咽,“事罢,那五名歹人离去,草民却见一歹人面巾破了,那正是兄长交好,也是张巡抚手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