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张元竟解开外衣,将缝制里边的破布撕开,现一巴掌大木牌与一明黄纸。
楚浔枂接过木牌与明黄纸,纸上写满了大大小小名字,字迹皆是不同,每个名字上都按了红色手印,背面记:“晋元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七,夜,子时,隐部受命,运粮草,藏于巡抚密库,事罢,为封口,张巡抚命下,诛涉事之人。”
又瞧着那木牌,木牌着明黄漆,缺一角,却依稀可见官令,中间有一红篆,这正是受御命之人所持之物。
此前听闻运灾粮的官兵与灾粮一同不见,令牌亦是,没想这令牌竟在此······
楚浔枂看向张元,又是淡声问道:“那亲眼见粮草一事又是何说?”
“禀浔公主,张元乃张家明部之人,曾听闻兄长道张氏秘闻,兄长被诛后,草民连夜寻到那密库,正见张氏人将那灾粮运进密库中。”
楚浔枂也未出言,依旧注视张元,见他面色掩不住悲戚,又是悲愤,不似作假,只是此事重大,且张元自称张氏族人,又是恰好见那灾粮运往密库,还待深究。
不过,这令牌却是真······
“你是张氏族人,为何要告知我此事,不怕我揪了张氏的错处祸及你么?”楚浔枂将明黄纸与木牌放在桌上,淡声问。
“只要张氏倒了,草民得以为兄长报仇,就算是搭了这条命又何妨?”张元咬牙切齿,面色阴鸷。
楚浔枂瞧着他这个模样,却是没接着问下,只是酌了一口清茶,出言:“也罢,事关重大,我且命人查一番,再给你答复。”
语罢,楚浔枂便拿着信纸与木牌,起身,对许老拱手,欲告辞,许老也不多言,起身相送。
张元瞧着楚浔枂,瞥了瞥嘴,紧握着拳头,又慢慢松开,放下,瘪了瘪嘴,最终说不出什么。
待楚浔枂出了门,许老才拍拍张元的肩膀,出言:“你且放下心,浔公主既收了那证物就不会坐视不管。”
张元垂下眼,点头,终是应下了。
楚浔枂拿回到别庄,茗香来报,在荒郊发现一密库,库外有人把守,名上是一富甲所有,但那富甲却是在一年前就被她的人查出与张懐有私。
且密库外边土路有车辕痕迹,应是不久前以马车运重物经过所致,且路边野草上留下几粒谷物,那谷物偏尖,不是江南所产,像是北边之物。
事情慢慢明了,那密库许真如张元所说藏了灾粮······
只是,对张元那人,楚浔枂却是知他底细不简单,既是张氏之人,又是除张氏,且方才他提及张氏的明部与隐部,她却从未有过此说法,也查不到。
但方才他却没有将内情全盘而出之意,按他说他兄长执了密令被灭口,而他却依旧在城门当小卒······
又想到那信件与木牌,无论如何这人都要保住,她且先命人查他身份,不回复他,待他自行来见她,毕竟瞧着那架势,他比她更急。
宋君颜却不闲着,晨起出门,黄昏才归,虽说宋君颜与琉玹谈话从不避讳她,她也隐约知宋君颜在查他身世,也不出言过问。
查看完底下人送来的密件,已是深夜,宋君颜还未归,虽说琉玹早早禀过她,她确是不免担心,回了房,正见宋君颜放在案桌上的白玉盒。
楚浔枂走近,打量着,这玉盒是宋君颜从大焉城带来的,平日里也是宝贝得紧,她没打开过,也不知为何,现今她却生了要打开一探究竟之意。
思量再三,楚浔枂却是收了手,最终楚浔枂终究是没忍住,就打开了那玉盒,只见玉盒中是一张张薄纸,纸上画着东西,
没有任何犹豫,楚浔枂将薄纸拿出,先是抽了一张,打开,脸色却是红了,这张薄纸画的正是她,且是她穿着白色云纹红亵衣模样,面色沱红,风情得狠。
下一张,画中之人还是她,只见她紧裹红被,露出粉藕般细臂,又翻了几张,皆是她,不正是她在闺房中的模样么?
楚浔枂面色却是愈发的红了,虽知宋君颜喜画她,却不知会画这般模样,还藏在玉盒中,宝贝着,虽不是露骨的春宫图,但这些图画却是出自有谪仙之称的君颜公子之手······
恍惚间,楚浔枂却是听到轻咳声,楚浔枂抬头,正见宋君颜正倚在门边,眉间带笑,打趣的模样。
楚浔枂快速将画放下,有些恼,有些羞怯,愣愣的瞧着宋君颜走近,转念一想,宋君颜画的可是她,难道她还看不得,就又理直气壮起来,先出言:“平日里你画我就罢,还画这些模样,又是露骨,又是香艳,若是他人瞧见了,该如何是好?”
“怎会有人瞧见?”宋君颜走近,将画收好,放进玉盒中,又是道:“何况,浔儿的闺房模样我才不愿让他人瞧见。”
宋君颜拉着楚浔枂在床边坐下,又是道:“何来的香艳露骨,在君颜心中,那正是浔儿最美的模样,半遮欲露,销魂至极,夫妻间的闺房之乐,浔儿不必羞怯。”
听着宋君颜的轻佻之言,楚浔枂却是面色更红了,她哪能应付得了这般模样的宋君颜,分明画了她的艳图,还能说出个礼来。
感受着宋君颜愈加热切的目光,楚浔枂索性低了头,不作言语。
瞧着楚浔枂这女儿家的娇羞模样,宋君颜轻笑出声,起身,出言道:“今日在外边停留久了,也是为了身世一事。”
“可有眉目?”听到宋君颜提到身世的事,楚浔枂快速回到。
“眉目倒是有······”宋君颜语言又止。
“结果如何?”楚浔枂又问,有些急切。
“呵呵。”宋君颜瞧着楚浔枂那急切的样子,又是轻笑,竟挑眉道:“若不如浔儿亲近为夫一番,为夫才道。”
楚浔枂看着一脸戏谑的宋君颜,便是冷哼一声,不再出言。
宋君颜也不恼,温声道:“估摸还查几月便能明了,到时候为夫自会告知浔儿,勿忧。”
语罢,宋君颜却是将外袍脱下,楚浔枂眼看着那苏绣云锦袍被宋君颜随意扔在地,有些不解,却又见宋君颜解了中衣,解了发,甚至将脸上的易容面皮撕下。
楚浔枂瞧着那张妖媚至极的脸,那飘逸的墨发,还有那地上的衣物,心中有些慌,便开口,“你且说话便是,脱衣作甚?”
“夫人不知么?”宋君颜却是俯身,在楚浔枂耳边说道。
低音在楚浔枂耳边响起,耳尖上尽是温热,没来得及反应,宋君颜却是一把将她抱起,“想来浔儿未沐浴,恰好,为夫亦是如此。”
楚浔枂挣扎,却是下不来,被宋君颜抱得紧,只能面色泛红的瞪着宋君颜,宋君颜却是心情大好,就连眉宇都带了笑。
情到浓时不知止,良辰美景不顾叹,夜半,春风起,正是鱼水欢乐时。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私运粮草
不过一日,那薄纸上的人名都一一确认了,对照此前的姑苏城户籍,那些薄纸上的人名竟然在半月前凭空消息,除了张元,在偌大的姑苏城中竟查不到熟识他们的人,仿佛从未存在过那般。
人聚而居,总是有熟识的邻居,没有的话,莫不是刻意而为之?
下午张元就托许老传话过来,当晚张元来了别庄,他是等不住了。楚浔枂在亭中会见张元,斟了茶给他,也无一人出言。
过了许久,楚浔枂瞧着张元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才淡声道:“先说张家明部与隐部一事吧。”
张元抬眼看着面色淡漠的楚浔枂,拳头不由得握紧,下了决心,开口,“明部在明,隐部在暗,明部与隐部共同守卫张家······”
明部与隐部同为张家子弟,却全是张家的庶出,张家将嫡系与旁系的庶出子弟全部编制起来,组成维护张家的队伍。
明部则负责巡逻、守城门等光明之事,而隐部则负责暗杀对手等腌臜事。
妙的是,这张氏的庶出只有拔尖者才可拥有张氏身份,而旁的皆被任意编篡了身份,明面上斩断了他们与张家的联系,如此一来更方便行事。
楚浔枂沉思着,这张氏一族盘踞姑苏已久,加上牵往大焉的几家旁系,就明面上看也不止三四百人,那些庶出的人又该是多少的数目?
此事张家做得妙,记得留出几个庶子,也掩人耳目。
“你可知如今庶出队伍共有几人?”楚浔枂看向张元。
“庶出队伍编制从前朝便开始,至今已近六十余年,期间庶出又生庶出,而各个嫡系旁支又不断生庶出,庶出已有千余人······”张元抬眼,顿了顿,定了定声又继续道,“此外,张家还不断引进流民,招收山间乱寇,将其纳至隐部,由庶出子弟引导,已逾万人······”
语罢,张元垂头,不敢窥楚浔枂一眼。
楚浔枂也不出言,面色泛冷,近年来东玄战事不断,大部分军队都调往边界,而戍守在城中的军队也不过几万,姑苏城中的军队也不过五千人,而戍守大焉城的裴家军更是少之甚少,不过千余人。
然一个姑苏巡抚都竟有万余人军队,岂不是要造反么?
若是前线颓败,张懐就以这万人军队反叛,边界的援军定是来不及支援,再加上与张懐结党那几人之力,恐怕姑苏城也能被他轻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