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琅只淡漠的微笑着目送他二人,并无屈服之态。
顾至哼一声,转身出门。
侍玉得了吩咐,和周玉琛的小厮合力搬了个箱子出来。
那十几个公子见顾至和祁季昭走了,心里的疑虑彻底打消,有人认得顾至,知道他是镇国公世子,可他都没有要管闲事的意思,想来这院里的人不足为惧。
这十几个人笑嘻嘻的道:“姑娘这是要好好款待我们么?”
周琳琅稳坐如山,朝着这十几个人道:“今天姑娘我心情好,来者有份,一人一锭元宝。”
众人一怔。
侍玉打开箱盖,果然几十锭元宝,在阳光下银灿灿灼人的眼。
周琳琅开口道:“诸位可敢拿吗?”
那为首的年轻公子道:“有何不敢?”
周琳琅一脚踢翻了箱子,元宝骨碌碌滚了一地,众人虽然并不是多稀罕,可白要不白要,蜂涌上前一抢而空。
周琳琅却只是微笑的看着,抿唇不语,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明灿灿的阳光下渗透着讽刺的寒意。
祁季昭出门径直上了马车,反倒顾至犹豫着回身看了一眼。
大门敞开,隐约可见周琳琅纤弱的身影。她并没有追出来,也不见求乞哀恳之声。被那么多男人围着,她像一株柔韧的劲草,看着可怜,却似乎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顾至心底涌起不舒服的感觉。这不像周琳琅会做的事,遇到危险,求助是本能,况且她也不是多要颜面,做不来低声下气的人,可今天怎么这么倔强?
回头再看祁季昭,他早放下了车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顾至走到车前,唰一下挑起车帘,问:“唉,我说,你真不管?”
祁季昭半卧在车内,闻言起身,苍白虚弱的看了他一眼,轻咳了一声,道:“我怎么管?本就是个拖累人的累赘。”他的声音里带着麻木的自弃和厌倦。
“你……”顾至欲言又止,想了想随即道:“算了,走吧。”连最慈悲的人都不打算管了,自己操哪门子闲子。
一车一马,很快驶出巷子。
顾至抿唇,听着车里静寂无声,就连祁季昭的咳声都似乎消失了。他用鞭子敲敲马车,问:“三哥,你可还好?”他挠了挠头,想解释:“求亲那事儿,我就是那么一说,逗她玩来着,谁知道那丫头会当真,还居然当面拒绝了你。”
祁季昭只是嗯了一声。
顾至有点儿替祁季昭脸疼,立刻义愤填膺的道:“她有什么了不起,除了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还有什么?”
祁季昭有气无力的道:“周姑娘心地善良,已经原谅我了。”能不能别再提这事儿了?很长脸么?
顾至:“……”
他也只安静了一会儿,又轻又快的笑了一声,问祁季昭:“你说,周姑娘会不会吃亏啊?”
祁季昭不想回答,可又觉得有些刻意,眯着眼睛,按捺着心里的烦躁,在脑中转了一圈,才道:“不会。”
顾至丝毫觉察不出他的不耐,又问:“你怎么这么笃定?”
笃定吗?不知道。
祁季昭懒洋洋的道:“她怕死,惜命,脸皮厚,心狠,如果应付不过来,不会撵你我走。”
顾至连连点头,附和道:“没错,不过你猜,她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有什么办法应付那些人?”
半晌,祁季昭也没出声儿,顾至有些不耐烦的问:“三哥?你睡着了?”
“不知道。”
祁季昭心道:我又不是她,你何必问我?
不等顾至再烦他,他叫停马车,对顾至温和的道:“我要去书局一趟,你先回府吧。”
顾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一眼跑走了的马车,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他给撇下了。跟吧,怪没意思的,不跟,他又没地儿可去。
顾至哼一声,在手心捋着鞭子,没好气的道:“爷今儿酒没喝痛快,找地儿喝酒去。”他拨了马,直奔最繁华的酒楼。
小厮忙拍马跟上,心道:三爷都走远了,您这是解释给谁听呢?
第055章 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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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琳琅那儿已经快结尾了。
她早在搬出周家之时就有了心理准备,光靠她一个弱女子是支应不了门庭的,一旦没了周家庇护,光凭她,根本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周玉琛。
所以她很早就拿了周瑧的贴子,给地方保甲和衙门打过招呼,只等这边一出事,那边不敢说云集响应,但总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侍璧去了没多久,里长便带人赶了来,一进院就见一群人在抢地上散落的元宝,当时就大喝一声:“把私闯民宅,抢劫盗窃的贼抓起来,一个也别放跑了。”
这些人不过是想寻些风月乐事,可不愿意被当成贼,一边解释说自己不是强盗,一边准备跑人,却架不住里长带来的人多,很快把他们制住,推推搡搡,说要送官。
那些人急起来,不免嚷出自己的身份,里长一听,虽是半信半疑,可瞧他们的衣着打扮也知道所言非虚,没一个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当下只看周琳琅。
周琳琅冲为首的公子道:“能跟你谈谈吗?”
那公子姓崔,是兵部侍郎之子,要说平日里有多十恶不赦倒也不至于,不过是人风流了些,成天致力于猎艳寻美,欺男霸女是有的,但也不至草菅人命。
他倒不怕见官,横竖他老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谁都得给他点儿面子,况且他又不是真的做了强盗,因此并不多怕,可周琳琅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临危不惧倒也罢了,还明显是满腹算计,让他十分郁闷兼愤怒。
尤其此时站在他跟前,黑白分明的眼眸十分清亮,说话态度倒也恭敬,甚至还透着点儿楚楚可怜。
他想了想,有点儿不甘心。
正犹豫着,门口来了一群持刀挎剑的兵士,烈腾腾一阵杀气,一个三十左右岁的中年男子率先走进门,朝着周琳琅一拱手,道:“周姑娘,可是这些泼皮无理吗?”
周琳琅一怔:这人识得她,她却不识得他。
周玉琛抢先一步道:“正是,还请大人为我们姐弟做主。”
他们姐弟不认得,崔公子却认得,忙陪笑道:“这不是陆校尉陆大人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陆校尉轻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来是崔侍郎家的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呵呵,这不是听闻周姑娘寄居在此,我过来打个招呼嘛。”
“是吗?人情往来,陆某也略为知晓,只是这安家都提着礼物上/门,怎么崔公子反倒带着人往外拿呢?”
崔公子脸色不太好看,嘿嘿笑了笑道:“开个玩笑,这不热闹嘛。”
朝着跟来的一群人斥道:“好没眼色,还不赶紧帮着周姑娘把银子收拾起来。”
众人见士兵们各个板着脸,手握在刀柄,随时都会抽出来砍人,心里也不禁打突,有了台阶,慌不迭的把银子还回去,自动自发的站到崔公子身后。
陆校尉看向周琳琅,道:“是三爷说您这里有麻烦,叫我过来帮忙。”
祁季昭?
周琳琅福了一福,道:“多谢大人。”她看向崔公子,道:“崔公子的意思呢?”
这已经容不得崔公子答应不答应了,他最是识时务,当下道:“小事一桩,我这就叫他们都滚,周姑娘有什么吩咐,我洗耳恭听。”
陆校尉也不想真的动刀动枪,见周琳琅没有计较的意思,当下一挥手,让出一条通道来,崔公子那帮狐朋狗友立时如鸟兽散。
周琳琅谢过陆校尉,他道:“举手之劳,周姑娘不必客气。再则京城治安,本是在下份内之职,以后若再有凶徒强闯,周姑娘只管叫人给我送信儿。”
说这话时,眼睛只瞅着崔公子。
崔公子朝他笑笑,道:“断断不会再有人不长脑子还往这来寻衅闹事。”
送走陆校尉和里长,周琳琅请崔公子上座。
没了外人,崔公子审视着周琳琅,没好气的道:“小姑娘,你可以啊?爷长这么大,还没人敢算计爷呢,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周琳琅亲手敬茶,道:“不过是一场误会,想来公子不会与我一个女子计较?”说完自报家门。
听说她就是周三姑娘,崔公子不免瞪大眼睛:“是你?”
男人们不像女人那样爱摇舌鼓唇,对于市面上流传的谣言也就当个笑料,他可不信什么天生不祥,妨人妨己这类不着调的论调,那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们才信的东西。
没见着周琳琅之前,对她最大的关注点就是风流美人之类,真见了面,又不免上下仔细打量,得出一个结论:可怜。
他嘲笑道:“看来流言是真的了,你这是被周家撵出来了?”
周琳琅淡淡的道:“不是,是舍弟身子弱,我带他出来静养。”
崔公子一副“你就掩耳盗铃吧”的神情,撇了撇嘴道:“扯平了吧,像你说的,今天就是场误会,原也怪不得我,谁让你搬到这里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