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壶哪怕是空的,定然也残留着酒味,若是平日,对酒味特别敏感的闲诗定然拒绝,但今晚不同,她对水的渴望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强烈,是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重重地点了点头,闲诗巴巴地望着在月色下泛着漂亮光泽的溪水,吞了吞口水。
繁星盗疾步走到不远处的溪流边,先将酒壶倒空,再将溪水倒满。
当闲诗以为他会立即将酒壶拿过来给自己喝的时候,他居然将酒壶使劲地晃了晃,继而一把倾倒,把里面的水缓缓地倒空。
闲诗惊呆了,继而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正准备捡起一块小石子朝着他砸去,却见他第二次将酒壶灌满溪水。
这一次,繁星盗既没有晃荡,也没有将酒壶倾倒,而是将酒壶嘴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最终似是满意地站了起来,朝着闲诗快步走来。
那一刹那间,闲诗眼眶一热,突然就明白了他。
没想到,这个男人一直记得她厌恶酒味,或者说放在了心上,是以不光将他酷爱的酒水毫不犹豫地倾倒掉,而且还用溪水过一遍洗尽酒味,再敢给她喝。
“喝吧,如果恶心,我再去洗洗。”繁星盗将酒壶递给了闲诗。
闲诗连嗅都没有嗅,小嘴直接对准了酒壶口,咕噜咕噜地大喝起来,完全不顾形象。
她辨别不出这酒壶里究竟还有没有酒味,只知道这是她喝过的最甘甜的溪水,像是能瞬间甜到心坎深处。
冰凉的溪水淌过她的唇瓣,淌过她的牙齿,淌过她舌尖,淌下她的喉咙,将那些滚烫的地方,一遍一遍地用凉意席卷。
喝完一壶,闲诗只消朝着溪水看去一眼,繁星盗便心领神会地像个奴才似的,默默地接过她手里的酒壶,再去溪边灌来一壶。
☆、160:荡漾人心
大概十壶下去之后,闲诗的肚子已经饱得不能再盛装下哪怕一滴溪水。
一边将酒壶扔还给繁星盗,闲诗一边裹紧了被子说道,“谢谢。”
繁星盗在距离闲诗五六步的地方背对着她坐下,道,“你还是把被子松开吧,对你有好处,放心,除非你要求,否则我不会转身。”
闲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唯恐自己听错了,这男人莫不是将她当成傻瓜,居然让她把被子松开?
若是她把被子松开,岂不是将衣衫破烂的身子又展现在他眼前?
哦,不是展现在他眼前,而是展现在他背后。
哪怕他是个正人君子,哪怕这旷野四下无人,但万一蹿出来一个男人呢?
这险她自然不能冒。
闲诗瞪着繁星盗的脊背,啐了一口道,“我相信你不会转身,但你这是成心想让老天爷看我笑话?”
繁星盗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继续捂着被子才会被老天爷当笑话看。”
闲诗委屈地撅了撅嘴,若非自己身上脫得只剩最后两件,且已经被扯破,她哪里需要在这荒郊野:外,裹着被子傻乎乎地坐着?老天爷要笑话她也是正常的。
“老天爷爱笑就让他笑好了。”闲诗闷闷地吐出一句。
繁星盗微微张了张薄唇,有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只好选择了沉默。
闲诗望望天,又往往繁星盗挺直不动的脊背,忍了半饷问道,“我们就坐在这儿坐等天亮?”
“放心,天亮之前我会给你找一身衣裳。”
闲诗不解道,“谢谢,能不能现在就给我找身衣裳,或者去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譬如破庙之类?”
免得万一有人过来撞见,她可就尴尬了,不是裹着被子见人,就是裹着被子逃跑。
繁星盗看向溪流的水面,半饷才冷声道,“现在这样最适合你。”
适合?裹着被子坐在旷野适合她?
闲诗不屑道,“你今晚说话越来越难懂了,是不是喝多了?”
这女人……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还敢暗骂他胡说八道?
繁星盗抿了抿唇,回答,“没喝多,你呀,省点力气,待会口又渴了,这溪水已经被你喝去一半,为数已经不多,还是节省点。”
这男人损人的本事真是厉害,直接说她是水牛不就得了?
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闲诗一动不动地待在被子里,咬着唇望向黑漆漆的远方。
刚将今晚上床后的事快速地回想了一遍,闲诗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又开始变得不正常。
那种火烧般的躁热感居然又卷土重来。
越来越躁,越来越热,越来越期待冷水的灌溉与凉风的吹拂。
闲诗不自觉地微微松开了裹紧自己的被子,试着让凉风透过缝隙吹上自己火热的身躯。
猛地,闲诗想到了方才繁星盗莫名其妙劝她不要盖着被子的建议,难道……
咬了咬唇,闲诗呼吸紊乱地瞪着繁星盗的背影,轻轻地唤了一声,“喂……”
只是沉默了这么一会儿,她的声音就变得跟之前不一样,听着极为不正常,又嘶又哑又媚。
繁星盗再次抿了抿唇,半饷才吐出沉沉的三个字,“什么事?”
闲诗本就红扑扑的脸涨得更加红艳,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大胆地问道,“我……我身子很不舒服,我以为是风寒导致的发热,你是不是知道还有其他原因?”
这女人可够后知后觉的,繁星盗暗叹一口气的同时,回答,“若无我的提醒,你是不是等焦渴死了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闲诗只是瞎猜的,没想到居然猜中了一半,忙焦急地追问道,“你快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你中了毒。”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震惊了闲诗,闲诗陷入了呆滞,不是她不相信自己中了毒,而是在她看来,中毒大致是口吐白沫或鲜血之类,哪里会跟她一样只是浑身躁热不安?
“什么毒这么奇怪?我是如何中的?”
“应该是放在你的吃食或茶水中,那是一种魅毒,名唤荡漾,鸿鹄楼独家暙药。”
“暙药?”闲诗瞪大了眼睛,再次陷入了呆滞,身上的被子则不被她觉知地完全松了开去,袒露出她的身躯。
“别告诉我你非但没听过荡漾,连暙药也不知是何物?”
闲诗诚实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烦请解释一下。”
不过,既然这荡漾产自鸿鹄楼那种烟花之地,闲诗也料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暙药,催情之药,服用者喜与异性欢合,药效也因此能得到根本解决。而暙药根据药效,大致可分为上中下三等,荡漾属中等。”
催情之药……
闲诗总算是听懂了,也终于明白自己今晚怎么会有那般奇怪的反应,原来不是风寒加重,而是她被人下了荡漾。
难怪她渴望男人的靠近,喜欢男人的气息……
不是她疯了傻了,而是荡漾在起作用。
是谁?
今晚端水与晚膳给自己的只有余呈祥,别说余呈祥绝非那种卑鄙之人,就算是,也不会傻到在他一个人伺候她的时候做出这种容易被怀疑之事。
闲诗偶一低头,发现被子已经完全脫离了自己的身子,躁热交加的时刻,再也不愿触碰到被子丝毫,而是厚着脸皮叮嘱繁星盗道,“你别转过身。”
繁星盗黑巾里的耳根泛红,淡淡地回答,“嗯。”
虽只有这个一个字,但闲诗安心了,坚信他不会食言。
闲诗在一波又一波的难受中挣扎了一会儿,问道,“除了男人,荡漾还有何解?”
“其他办法只能缓和,无法根本解决。”繁星盗依旧淡淡地回答。
“有何缓和的办法,你快告诉我。”
繁星盗望向淙淙溪流,道,“跳下去泡着,泡一整晚。”
闲诗不怕水,但怕黑,不过她怕的不是纯粹的黑,而是怕在黑暗笼罩下,溪水中会不会又蛇虫之类的动物来攻击她?
“还有其他的缓解办法吗?”
繁星盗使劲地抿了抿唇,“我兄弟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要不带你过去?”
☆、161:铁的臂膀
闲诗的嘴唇再次变得干涸,听闻熟悉的兄弟二字,忍不住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提你那兄弟?别说我已经为人妇,就是尚未嫁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随便找个男人解决。”
繁星盗垂眸看着自己的脚背,沉声道,“他不是随便的男人,一旦帮了你,会对你负责到底。”
这男人定然是欠了那兄弟莫大的恩情,否则,这会儿怎会这般竭尽全力地替兄弟牵线搭桥、乐此不疲?
闲诗果断地回答,“不需要。”
被她如此拒绝,繁星盗也没有再勉强,而是与她一起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忍了又忍的闲诗出声道,“我又渴了。”
繁星盗一声不吭地起身,拿着酒壶去溪边装水,在他转身之前,闲诗不得不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
男人再次化身为奴,来来往往地给闲诗灌了几次水,只是这一次,水的作用大大下降,只能在流淌而过的时候稍稍缓解一下她的干渴,一旦冷水落肚,口仍旧干,身依旧燥。
最后,闲诗气得一把将酒壶砸到了远方,荡漾在她体内肆虐的程度越来越甚,哪怕溪流水源源不断地供她喝下,也不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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