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心人,只是拿着做理由而已。
黎晟满脸不在意。先瞧她,又去看在树下远远站着的苏卷冰,提高了音量,明面上是朝着她说话,暗地里却在挑衅他:“他苏卷冰既然敢明目张胆为你换一顶轿子,难道就不敢让我跟你娘相跟着?”
他是一生都与苏家人冷嘲热讽过来的。大概知道他们这路上是什么境况,想到就说了,不觉得话里有什么不妥。
但听在黎未耳中,她却有些窘,讷讷不说话。
那边苏卷冰听见,走近来,规规矩矩先给他们行晚辈礼,笑道:“黎老大人说的是。”随即也扬声吩咐手下,“去换两辆马车来,舒适要紧。”
手下人听令,去办事了。
黎未咬齿恨恨,要他来多事。
她闷闷回头,看见黎夫人哭过之后面色苍白,担忧她身子撑不起,忙先招呼了白蘋,一起将她搀扶进轿中休息。
黎晟跟在后面,苏卷冰也跟上来,贴心问一句:“黎夫人身子没事吧?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瞧瞧?”
黎夫人身体什么情况,黎未心里清楚,在京中请御医看了好多年都不见效,这会儿请来大夫也不管用。
她让白蘋送黎夫人先进轿,自己伸手拦住他,“不劳苏大人费心,天晚了,请去歇息吧。”
她才哭过,眼睛还红红的,像个小兔子。明明就是柔弱的姑娘家,偏要装出坚强的样子,不让别人看出她的脆弱。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勉强,就越是挠人心。一般的姑娘有什么好,只有她这样要强的、倔傲的才落得到他眼中,再也逃不去。
她呀,就连盛气凌人的模样都让他觉得可爱。
黎未见他还不走,冷了声提醒,“苏大人!”
苏卷冰只好苦着脸转了步子,慢吞吞往自己下塌处去。
黎未回过身,走去轿子外,关心的问黎夫人:“娘,是不是受惊了?”
黎夫人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的,你不要小题大做,娘的身子没你想的那么弱。”
黎晟也道:“有爹在这儿陪着你娘呢,不要担心。”想起来,从袖中递给她一对玉环,正是她平日常佩戴的,大皇子所送之物,然后又与她道,“白蘋和瑶草出府时,带了些东西出来,你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上的。”
她应下,先接过双玉环后,和白蘋她们到篝火前坐下。
白蘋将行李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拣出来给她看。
她们是跟了她十几年的人,了解她,所以即使是匆忙间收的行李,也全是她用惯的东西。
她眼中看,随口问:“大皇子怎么样?”
瑶草回她:“派了一队死卫护着,性命暂且无忧。”
她漫不经心点头:“虎毒不食子。陛下在位一日,他至少无忧。”
瑶草小声道:“咱们的人在京中都布置好了,只是没料到公子突然被遣流放三千里,只好先将一切都搁置,等公子示意。”
她道:“不急。我也没想到,他回京这么快,比郭大人还快。”她自嘲一笑,“莫名其妙被流放一趟,一路危机,也不知道躲不躲得过去,就是平白牵累了父母。”
瑶草道:“婢子留了暗号,一路上会有自己的人接应,应该会安全些。”
她不抱希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没算到自己会被流放,落子得缓一缓了,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她道:“我等会儿写封信,你交出去,让他们带去给一人。”
她正满心思的盘算着,忽然看见白蘋拿出一个眼熟的木盒。
她只觉脑中一轰,失声道:“你怎么将它也拿了来?”
白蘋见她反应这样大,吓了一跳,忙解释:“婢子想着公子既已经恢复了女儿装,总是要带几件贴身的首饰,好好打扮打扮。但事出突然,再去铺子里置办也来不及,婢子想,就拿上公子为自己准备的那几件首饰也好。”
她头痛:“收进去收进去,千万别在人前拿出来了。”
她心虚的四处瞧瞧,万一给苏卷冰看见,他会怎么想?!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了!
但看白蘋听话的就要收进去,她又有些心痒。以前没看过,不知道他后来给她送的是什么东西,现在没有顾忌了,她的好奇心也起来了。
女孩子的好奇心真是臊死人。
她装模作样轻咳一声,有些脸红,幸好他不在,月光也不在,不怕给瞧见她的心思。她闭上眼,然后睁开眼英勇就义:“算了,先给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名出自欧阳修《玉楼春》
☆、天把多情赋
四个木盒静静摆放在她面前。
她伸手触上去, 轻轻摩挲着。她在这方面本来一窍不通的, 但族中有个堂兄,专爱捣鼓些木头, 她见得多了,也就知道了。这是绿檀木制的盒子。其上顺着纹理,雕刻出缠枝丁香的图样。
她心细发现,这四个图样虽都是丁香纹,但姿态不一, 似乎在缠绵的纹理中,有别样的缱绻。
她蹙眉思索,暗道苏卷冰在玩什么把戏?不由凑近些看,竟莫名的眼熟。
她心中一动,随手拣起一根枯木,眼中看着,手里在地上勾画。
白蘋在旁见她神色渐渐古怪起来,脸上却飞红一片, 不由惊讶,挨近来看她在地上写的,不自主慢慢念出来:“相思只在,丁香枝上,——”
“闭嘴!”
她恼羞成怒。
他怀揣的什么龌蹉心思!
他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羞辱她???
白蘋又被吓了一跳,她也是聪慧的人, 见到这状况,心中多少也猜到了。可是那个答案太惊骇。她担心黎未羞怒之下,失去理智,就去与那人争执。现在形态如此紧张,再经不起一点波折了,想到这儿,她赶紧伸手上前,慌忙间想要将这四个木盒子先藏起来。
好歹眼不见为净。
黎未忍怒,叫住白蘋,“不急,我要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说着,轻哼一声,“他那些心思,莫名其妙。”
她话这样说,但就是不承认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明明可以一点就破的。男人对女人,还能是什么心思?但她就是不承认,就是不想去知道他的心思。
她打开四个木盒。
意料之中,全是女子饰物。
一支步摇,一双耳坠子,一个玉镯,一块玉佩。
白蘋小声道:“看成色,都是上好的。”
她倒没在意这个,只是看着木盒中静静摆放的饰物生闷气。这些是他在她每年生辰都按时送来的,可偏偏怀揣着坏心思,还非要她知道。缠枝缠枝,谁要与他相缠了?若她一直不管不顾,他是不是敢送一辈子?
她只冷笑:“真难为他,一身的妆饰都快配齐了。”
说完起身,留下一句话,“收起来,别再让我看见。”
.
第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林间有鸟儿啼鸣,流声悦耳。是个好日子。
苏卷冰听手下人回复,说是已经按吩咐找好两辆舒适的马车,问他什么时候启程。
他想了想,步子一转,已经不自觉往黎未那方向去了。
黎未仍在马车之中,尚未出来。
他不死心,在马车外走来走去,等她。
他动静不算小,很快马车帘子一打,一个人影晃出来。
不是她。
帘子放得快,他甚至没能看清里间什么情况。
他不气馁,大迈一步,想要上前去。
她的婢女瑶草上前来拦住他,不卑不亢问:“大人,有什么事?”
他理直气壮:“来问一问黎大人,准备妥当否。”末了补一句,“什么时候启程。”
马车帘子一掀,白蘋搀着黎未出来了。
就站在上面,居高临下。黎未冷眉冷眼,讽刺他:“什么时候启程,可不是我这个罪人说了算的——也不由苏大人说了算。”
言下之意,是他多管闲事。
苏卷冰讪讪。这事情的确应该由专门监押她的官员做主,但因为有他在,守卫的人又都是他的人,所以监押官员反过来要问他的意见。
而且他感觉出来了,这一夜的功夫,黎未似乎对他起了一些坏情绪。
他尚摸不着头脑,只听黎未又道:“苏大人,京中事忙,你什么时候启程回去?”
他回过神来,却不晓得怎么来回复她。这一别,也许就是一生一世不再相见,她难道不懂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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