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回头,越过裴斯的肩膀往后看, 这些刺客也算是临危不惧, 配合有度,十余人拦着她和裴斯的侍卫, 剩下的皆穷追不舍。
魏熙眉头蹙起, 只盼着侍卫能快些攻破阻碍,正想着,却见刺客举剑掷来, 魏熙神色一凝,拉着裴斯趴在马背上:“小心!”
裴斯趴下,反手举剑一挡, 只听一声兵戈相击的刺耳声响。
还未等松了一口气,二人胯下的马却痛苦的嘶鸣一声, 竟是被身后人一剑砍断了腿, 再也站不稳。
裴斯见状, 抬手一剑削了偷袭人半边脑袋,随即揽住魏熙,用力扯住马缰, 让马生生横在路中,紧接着他足蹬马背,借力往前跳, 与此同时一剑砍断了马的右腿,马儿再难支撑,轰然倒下。
他这一系列动作都在顷刻之间完成,借着马匹倒地,砸向刺客的功夫,他拉着魏熙往林中跑,魏熙的体力比不上男子,自然是跑不过那些刺客的,林中树木生的密,虽是制约,但也可以抵挡一会。
魏熙方跑进林中,还未走远,身上的袍子便被枯枝挂住,裴斯挥剑便割了被挂住的衣料,随后,他一手将魏熙往后推,一手举剑向跟来的刺客攻去。
魏熙勉强站稳,侧首靠住一颗粗壮树木,她一个弱女子,离了人,跑的越远越危险。
魏熙靠着树干,抬手向头上摸去,余光却见右侧一道灰影闪过,她扫了一眼和刺客缠斗在一处的裴斯,故作气喘吁吁的模样,抬手理了理左边鬓发,悄悄将固定头发的钗子拔下攥在手中。
手方垂下去,魏熙的嘴便被人捂住,电光火石间,她卯足了力,抬手便向那人的眼睛刺去。
钗分两股,魏熙慌忙间没插准,一股插进那人眼珠中,另一股却卡在了眼眶上,那人痛极,捂着魏熙的手松开,抬手就要推魏熙,魏熙丝毫不挪,握着钗子的手越发用力,生生将钗子卡在眼眶上的那一股别弯,将另一股整根插进那人眼中,仅留钗首花穗和着鲜血晃动。
金枝开在血中,艳丽又骇人,魏熙却是顾不得怕,她只知道利器入脑,定是没有活着的道理,她听到了马蹄声脚步声,听到了有人喊护驾,侍卫们过来了,她知道只要这个人死了,她就暂时没了威胁。
可惜魏熙低估了一个壮年男子的生命力,那人痛极,原本是要来捉魏熙的,此时却直接提剑向魏熙砍来。
“阿熙躲开!”
“小心!”
魏熙闻言忙侧身躲向一侧,随即一支箭贴着她的肩膀滑过,穿透了刺客握着剑的手腕,将刺客的手臂钉在了树上。
刺客手中的剑应声而落,魏熙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去,只看见李霁从马上跃下向她奔来,他面色焦急,身上的白袍随着他的动作盈了风,在他身后张扬,好似一对翅膀般,对比他往日从容淡泊的形象,越发显得滑稽。
不过魏熙看着他,却笑不出来,那次她落水,他也是这般慌张的模样,算起来,这是魏熙第二次见他抛却了风度,却皆是为着她。
李霁的步伐在离魏熙五六步时慢了下来,他理了理衣袖,又恢复了素日的从容。
魏熙看着他,却被身边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惊到,先前那人已经趴在地上,成了一具尚带热气的尸体,也是,利器入脑,能撑方才那一会也是厉害了。
魏熙的视线还未从尸体上挪开,便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目之所及,是李霁染了尘的白衣。
魏熙抬手给李霁拍了拍衣裳:“赶路就不要穿白衣服了,容易脏,显得邋遢。”
李霁好似没有听到魏熙的话,仍牢牢将人抱在怀中,魏熙没听到应答,抬头要看他,却听他沉声道:“对不起。”
魏熙顿住,继续将头靠在他胸膛上:“什么?”
李霁垂了眼睫,语声微哑:“我没能及时赶来,吓到你了。”
魏熙顿住,没想到李霁会这样说,从小到大,李霁虽宠她,却没少管教她,此次总归她跑出来才遇险,她真没想到李霁会这样说。
李霁这样一说,弄得魏熙都不好意思再计较旁的,更别说和他赌气了。
“我不怕。”魏熙说着,抬头看着李霁:“你怎么过来了?”
李霁抬手用衣袖替魏熙擦拭颊边血迹:“我不放心你,一直命人打探你的行踪,方知道你在何处,便得知你遇刺,我就赶来了。”
魏熙点头,问道:“琼花呢?”
李霁顿住:“我没带它出来。”
“你出来时应当不知道我遇刺吧。”魏熙说着,踮起脚尖瞪着李霁:“我说什么来着,琼花不瘦三斤,你不许来寻我,一码归一码,你毫无反思之意,别当我能被你糊弄过去,功过相抵这一套在这儿可说不通。”
李霁看着眼前人娇蛮的神情,低笑道:“你怎么知道琼花没轻?”
魏熙不信:“怎么可能,这才多久。”
李霁问道:“阿熙,你知道琼花多重吗?”
魏熙顿住,她不过就那么一写,对斤两什么的怎么会清楚。
魏熙道:“夷则知道,你休想糊弄我,三斤就三斤。”
“可我称过了,它总共三斤二两。”李霁说罢,看着面色僵硬的魏熙,温声安慰:“不过阿熙也别恼,我断不会对阿熙食言,瘦三斤有的是法子,削肉剔骨就行。”
他说着,拍了拍魏熙的头:“阿熙放心,等回去我定给你一个轻了三斤的琼花。”
魏熙气急:“你敢!”
李霁揉了揉魏熙散乱的头发:“这可不行,我总不能糊弄阿熙。”
“魏……”魏熙一声魏潋未吐出,便被李霁捂在口中:“魏什么?”
魏熙清醒过来,知道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她喊李霁魏潋,又少不了麻烦,她愤然扯开李霁的手,李霁很是顺从的将手放下:“阿熙说我来寻你还要不要琼花先瘦三斤?”
“卑鄙。”魏熙道:“当心我将它连毛带皮给你炖了吃。”
“阿熙炖的,只有毛我也吃。”
魏熙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阵恶寒,花言巧语也变得恶心,她推了李霁一把:“行了,别胡说八道。”
李霁微微一笑:“阿熙不计较我过来了?”
魏熙闷声道:“不计较了。”
魏熙说着,想起自己将琼花给他的最终目的,顿时又硬了起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次若真放过,以后李霁怕真连她身边的侍卫都容不下了,魏熙道:“但……”
李霁截住魏熙的话,神色严肃起来:“但什么?我的错议完了,也说说你的吧。”
“我有什么错。”魏熙气势分毫不弱:“那些人有备而来,敌暗我明,我还能挡得住,你在这说我,不如先将幕后黑手逮出来。”
李霁眸色沉沉:“我自然不会放过敢对你动手的人。”
他说着,放柔了眸色,却似幽幽一潭水,要将人溺毙在其中:“可阿熙你不该私自离开,你气我也好,让我反思也罢,都得在一旁监督着我,要不然我时刻挂念着你,什么都做不成。”
“我就是气你总是要将我捆在身边。”
“这个改不了。”
魏熙闻言,心生恼意,抬手就要推他,李霁见状,割地赔款,万分为难道:“但我可以学着不阻止你和旁的男子……”
李霁说到这顿住,寻了半天都寻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汇,最终干巴巴吐出一个词:“说话。”
魏熙平白觉得好笑,她忍住笑意:“你现在也阻止不了。”
李霁抿唇,过了片刻又道:“你表兄也好,裴斯也好,我以后不会再防着他们靠近你。”
李霁能如此说,已经出乎魏熙的预料,她知道过犹不及的意思,也不再纠缠,歪了歪头,对李霁道:“一言为定。”
魏熙说罢,李霁勾唇:“既然说好了,便回去抄十遍《道德经》吧。”
“为什么!”
“让你长长记性,看看下回还如此冲动吗?”李霁说着,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魏熙的额头:“还学会离家出走了,你如此和闹别扭的小孩子有什么不同?”
魏熙捂住额头:“我不,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霁摇头:“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魏熙盯着李霁:“反正我就是不抄,若说错,你也不是没有,凭什么罚我。”
李霁点头:“好,我和阿熙一起抄。”
魏熙白他一眼:“你无不无聊呀。”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还是写卿卿我我容易
第86章 话匣子
“不无聊。”李霁说着握住魏熙捂着额头的手:“你出来这些时日是不是没练过字?”
魏熙微微一顿, 恍然发觉自己出来那么久, 除了十天半月的写一封信,真的没有再摸过笔了,她莫名的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被先生逮住的懒怠学生。
不过眼前这个对她动手动脚的人可不是先生, 魏熙偏了偏头:“是又如何, 我出来跑东跑西的,哪有时间。”
“你的字可比以往退步不少。”
魏熙要强, 自然不能容忍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可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却是不能认怂:“退步便退步,你又不是我先生, 我更不是靠着卖字为生的,管那么多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