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侠,如果你不愿意说,不如由我来问如何?”金九龄上前一步,“是不是翰海玉佛不见了?”
如此境况下,花如令也不再相瞒,带着所有人下了密洞。密洞之内是重重铁栅,翰海玉佛原本被供在密洞之内。下到密洞后,鹰眼老七直接就骂出了声:“老花头,原来瀚海国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国宝被你给藏起来了,你怎么不早说,老子早就想看看它是长什么模样了……”
现下玉佛丢失,花如令正自懊丧,鹰眼老七这话算得上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他虽性子粗豪了些,倒也还会看眼色,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忙不迭给花如令道歉。
花如令也是没什么心思计较这些了,在讲述了翰海玉佛的来历后,便满是有负重托的沉重:“着本该由瀚海国新国王即位前供奉斋戒的玉佛,如今竟丢在我的手上,真是辜负了老国王二十年前的重托,叫我有何颜面对待瀚海国王族与我花家世代的交情,老夫惭愧啊,真是惭愧……”
“也就是说这个秘密在这之前除了伯父你、花家几位公子和瀚海国的王族之外是没有人知道了……”陆小凤摸了摸胡子,“那么金九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实不相瞒,这之前我就得到了朝廷密报,说是瀚海国的孔雀王子雇了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要在老王颁布遗诏之前夺取玉佛以谋朝篡位。”金九龄坦诚相告。
“那个厉害角色就是铁鞋大盗?”
“原本我也不知道,我甚至怀疑过你身边这位白姑娘,不过现在看来也只能是铁鞋大盗了,你看这里留着铁鞋的脚印还有字迹。”
几个红字清晰无比地写在石墙之上:明日午时,必来索命。因而铁鞋“复生”的可能确是越来越大了。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这间并不是普通的密室,是我请朱停重新打造过的,朱停的机关,这世上又有谁能轻易破开?”花如令不可置信地开口。
“不,花大侠,世间还有一人能打开这间密室,那就是制造了这间密室机关的朱停……”
“金捕头你错了,朱停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陆小凤维护朋友从来不遗余力,几番话语交锋,他和金九龄是谁也不能说服谁,还是花如令说相信朱停的为人,金九龄才不再多说。
“二十年前,铁鞋就是为了盗玉佛而来,没想到二十年后终于让他得手了。”
陆小凤依旧不解铁鞋盗走玉佛后仍要寻衅花家的缘故,白飞飞却已趁着众人在谈论二十年前铁鞋旧事时,沿着密洞石壁细细摸索着。
离开密洞时,陆小凤与金九龄似乎还在计较方才的意气之争,竟打了一个荒谬无比的赌局,而且各不相让。
白飞飞看二人置气却是半点也笑不出来,她敢断定密洞之内别有洞天,而铁鞋之所以取了玉佛依旧扬言寻衅,是因为他拿到的玉佛是假,铁鞋若只为寻仇,大可大开杀戒,若为人所雇,拿了玉佛就该去交差,花家在江南名声已久,即使寻仇也可交出玉佛后再来。而如今铁鞋如此虚张声势,只怕不止此处的玉佛是假,连他们所见到的密洞也只是个障眼法,真正的密洞还在更深处,那里才供奉着瀚海国象征着王权的玉佛。
“说来,陆小凤,不如再加一项赌注如何?”
白飞飞正自思量,冷不防金九龄的话头竟引到了她身上:“若我赢了,不妨告诉我白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如何?”
“看来金捕头对我家妹子很感兴趣?”陆小凤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答应,打算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若不应,便是显得我大哥小气了,金捕头既这么说了,大哥答应便是。”开口应承的却是白飞飞,轻勾嘴角看着金九龄。
说是好奇,只怕更多的却是怀疑。金九龄方才话里就已经透出几分意思来,他虽说着白姑娘无辜,却也没有澄清说白姑娘不是他口中的“铁鞋”。在金九龄看来,她白飞飞能假扮一次铁鞋,自然也可能假借铁鞋之名做出这些事来,毕竟在这些人里只有她身份不明,仅仅是凭着与陆小凤的些许关系才能被桃花堡奉为贵宾。
白飞飞对此自是心知肚明,金九龄要查便查,她倒不信他有本事奈何得了自己。
“飞飞若是累了,不妨早些回房歇着吧?”既已透了心意,花满楼便也不需要再如何迂回,简简单单便道出关切之意。
白飞飞回以一笑。
金九龄与陆小凤定下赌局便快走了几步没再注意他们几人的动静,陆小凤趁此机会放慢脚步与白飞飞、花满楼并行,此刻故意带着几分落寞几分调笑地开口:“花满楼你还真是偏心,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可从来没这么关心过我。”
“若你是个姑娘家,我必然也这般关心你,问题是,陆小凤你可愿意?”
陆小凤哑口无言,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样,还真是天生一对……”
他既要装作自怜自伤,白飞飞与花满楼便也假作没有听见,二人相视而笑,极是默契,陆小凤见二人如此,一时之间也满是笑意。
走出密洞,入目却是一株众人进入密洞之前没有的七叶断肠草,宋问草转述江湖传言,此花现身则必将掀起一场血光之灾。鹰眼老七不信邪,几步上前就想将花折断,花盆中突地射出数百乌芒,众人持剑挥袖匆忙躲避,混乱之中袁飞一时不察,竟被一根乌芒射中眉心,横死当场。
乌芒止歇后,花平匆忙跑入:“老爷,不好了,出事了!那些客人仆人他们全都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知道是怎么了!”
宋问草急道:“快!先把他们都抬去园子里过过风!”这便与众人一同跑了出去救人。
“飞飞,有什么奇怪的吗?”花满楼察觉白飞飞驻足不去,出声询问。
“我在想,他这样的高手真会躲不开吗?”白飞飞蹲□,看着袁飞眉心那致命的寸许毒针,“你说,这毒针究竟是花盆内的机关射出的,还是我们之中的某个人想杀人灭口呢?”她视线渐渐移至袁飞颈项,“又或者,袁大侠的死因不止是这根毒针的缘故。“
“飞飞的意思是……”
“被盗走的翰海玉佛是假,铁鞋就在我们之中,夺人性命是为了转移视线。密洞中的种种,即使是我这个初来乍到之人都能看出蹊跷,铁鞋为了得到这玉佛,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区区几条性命又算得上什么。”
白飞飞站起身来,看向花满楼,明知他看不见,却仍是直直对上他的视线:“为达目的,操纵生死,罔顾人命,若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你不会。”花满楼从来神色泰然,更添了几分宠溺,“飞飞不必强调自己行恶事、做恶人,我从未假作不见,只是这也是我认识的飞飞,是你本就有的样子,不是吗?”
“我做的事情,是会遭报应的。”设计人心,玩弄人心,她一样罔顾旁人性命,轻视他人生死,她这样的人……
“你明知那是错的,却仍是做了,你明知会遭报应,可你不会悔。飞飞,这便是你的真性情。”花满楼轻笑着,上前一步轻握住白飞飞的手,“若有报应,我陪着你一起便是。”
“你疯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白飞飞欲抽回手,却发现手被他紧握在掌心难动分寸,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面上平静温和的人竟也会有这般强势的时候。
☆、娓娓道心意
“飞飞为何不安?”花满楼轻笑道,“初见面时飞飞便有胆识魄力为了陆小凤出头,这般敢作敢为的飞飞又为何会心乱忐忑?”
花满楼依旧握着白飞飞的手,白飞飞却被他的话哽住,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因为飞飞介意我们知道,陆小凤与飞飞兄妹相称,飞飞视他为亲人,若是因此不安自是情有可原,但我呢?飞飞为何会介意我的观感态度?”花满楼依旧在笑,却已经有些步步逼人的架势了,他不能忍受她总是贬低自己,一再逃避着一切。
白飞飞不发一言地倔强着,他想听她说什么?此刻话都被他说尽了,她又还能说些什么?
“因为飞飞待我,正如我待飞飞一般,不是吗?”花满楼言语中,是白飞飞从未察觉过的自信,“飞飞,我如此在意你的心绪起伏,只因你是我心上之人,值得我如此。飞飞,我喜欢你,在乎你,你于我而言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那么你呢,你在意我,又是什么缘故呢?”他柔声问着,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许多,彷佛片刻前的强势霸道不曾出现。
白飞飞定睛看着花满楼,想彻彻底底地看清他。花满楼察觉她的目光,也只是含笑由她看着。
良久,白飞飞无甚表情的脸上才终于绽出一抹笑来:“花满楼,你既如此通透,又何必非要问我,我的回答真就那么重要吗?”
花满楼并不作答,只是依旧微笑。
白飞飞轻摇了摇头:“真是……怎么就成这样了呢……”话虽如此,被花满楼握住的手却轻轻动了一下,反手回握住他,“花满楼,原来你的淡然通透只是因为安于现状,若你有所求,一样也只是凡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