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问草虽然从未离开过我们的视线,但是那尊供在密洞中的假玉佛一样被盗,就是因为他有帮手!”金九龄听到此处已是信服了大半。
“这也正是铁鞋大盗高明之处,有了不在场的充分证据,而且我们人人都是他的证人,更没人会怀疑他。”陆小凤笑道:“当年的铁鞋大盗不也曾在一夜之间同时做下数桩大案吗?我想,孔雀王妃和宋神医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吧?”
宋问草点着头,骄傲道:“你说得不错,她是我的女儿,瀚海国的新王后。”
“那么当年,花大侠杀死的又是谁?”
“天下人只知道铁鞋大盗神出鬼没,那是因为铁鞋大盗是一母孪生的两个兄弟!”宋问草目眦欲裂,愤恨道,“那是我哥哥!你们杀的人,是我哥哥!当年我哥哥武艺高强坐镇毒龙岛,我医术高超远在天涯游历,没想到,那些该死的赶海人竟把我哥哥扔进了海里。我以为哥哥死了,一怒之下回到毒龙岛把那些赶海人全都杀了。”
“后来一个女人找到了我,她告诉我,我哥哥没有死,是被她救了。”宋问草说至此处,情绪渐渐冷静了下来:“后来,我和哥哥就开始给这个女人卖命。”
“这个女人是谁?”陆小凤微皱了眉。他身后白飞飞冷冷看着宋问草的模样,袖间双手已蓄势待发。
宋问草再开口时,带着极其轻微的颤抖:“她就是孔雀王子的母亲。”那个女人的心计手段定是不容小觑,否则宋问草与他的兄长,又怎会如此轻易为她卖命,时至今日提起时犹是印象深刻?
宋问草似乎也察觉自己泄露了情绪,退开几步背转身去微敛了情绪,这才回过身来继续说着:“当年,为了迷惑天下人,我和哥哥戴上同样的面具四处做案,为那个女人聚敛了不少的财富,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自己能够当上瀚海国的女王。可她没想到的是,最关键的玉佛没有到手,我的哥哥却被你们给杀了!”
“没了哥哥,我一己之力,自认也没法将玉佛从这桃花堡里带出去。所以这些年我含辛茹苦地培养我的女儿,那已经是我唯一的指望了。在那个女人死后,我把我的女儿送去了西域,终于她得到了孔雀王子的喜爱,做了王妃,用不了多久,她就是王后了!”宋问草一脸得色。
“就差一尊玉佛了,对吗?”
宋问草大笑着,转身从一尊佛像后拖出一口箱子打开,里头赫然一尊玉佛:“现在,我什么都不差了。”
“你错了,宋问草,你还差一些运气。”白飞飞乍然出声不带丝毫暖意,而是肃杀的冰冷与漠然的寒意,她缓缓绽出一抹笑来,“你不妨看看身后。”
宋问草惊慌之下回头,却见花满楼凭着声音慢慢走近了他:“你……”宋问草应对不及,一时无措。
“宋神医,你不妨再试试,看自己还能不能提上内力。”
宋问草一时之间当真提气运转内力,花满楼会意当下出剑,剑势虽急却不带上任之意,只想将宋问草制服。
宋问草缓过劲来,怒骂了一句:“臭丫头!”当下却顾不得白飞飞,匆忙闪避。
花满楼不打算伤人,一招一式逼得虽紧却也有限。宋问草何等老练,很快就找出了花满楼的破绽,从一味防守到渐渐势均力敌,更出言挑衅花满楼,将花满楼昔日双眼受创的往事提起,花满楼的剑招微有些乱了章法。
宋问草抓住空隙,又取出一颗火云霹雳弹掷向密室石壁,想将孟河之水引入,他便能仗着毒龙岛的闭气之法离开此处。却没料到,霹雳弹被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接下,而花满楼的剑趁此架在了宋问草颈间。
宋问草一声冷笑,轻蔑开口,将花满楼贬低地一无是处,试图激怒他动手杀人,令他在童年阴影之后又因为铁鞋之名背负杀人的阴影。然而,花满楼的通透安然全非朝夕假象,不过片刻激愤,他剑锋扫过时只是割下了宋问草面上面具,令铁鞋大盗真正的容貌瞬间暴露,而铁鞋则毫发无损。
铁鞋还欲反击,白飞飞却比离铁闸最近的苦智大师更快出手,弹指间一从细灰袭向铁鞋口鼻间。铁鞋发觉时立刻闪身避让,已是晚了,下一瞬他扼紧了自己的喉咙,痛苦难当,不一会便再不动弹。
“白姑娘,你竟杀人灭口!”金九龄只看了一眼,便指责白飞飞滥下杀手。
“金捕头不用着急,铁鞋没死,”在花满楼打开铁闸后,第一个走进去的陆小凤探了探铁鞋的脉息,这样说着,“他只是昏过去了。”
“白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明知白飞飞与铁鞋关联不大,金九龄却偏要问个究竟。
“金捕头来桃花堡,为的是阻拦瀚海国孔雀王子的篡位阴谋,如今凶手铁鞋已经伏法,我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相干。”白飞飞对金九龄的观感是越发差了,初见面他的怀疑就让她很不舒服,如今已证实一切与她无关,他却仍要寻根究底,当真扰人。
花满楼走至白飞飞身侧,二人十指相扣,他温文道:“是不相干。”
话已至此,金九龄也不好再问下去。
花如令抱拳向密室中所有人致歉,这密室有进无出,在他看来就是自己连累了所有人。花满楼与白飞飞相对而笑,却是安谧。不意花如令的目光转向了白飞飞:“白姑娘,你对七童的心意,老夫为人父者铭感五内,却不想牵累姑娘大好年华与我等命丧于此。老夫现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不要嫌老夫唐突。”
“怎会,花先生但说无妨。”
“七童自幼目盲,我虽是他的父亲,能为他做的也终还是太少。白姑娘为七童不计生死,实乃情深意重之人,不知姑娘可愿与我儿七童共结连理,在这密洞之中能多活一时便做一刻夫妻……白姑娘意下如何?”
听闻花如令这般打算,密洞诸人也看向白飞飞与花满楼,入目所及,二人站在一处确是一对璧人。
白飞飞的手被花满楼拢在掌心,那样亲密的距离,她可以感觉得到,他也在等着她的答案。白飞飞笑了,不是平日里的轻嘲或者讽笑,而是轻浅地透着温柔暖意:“能与花满楼一起,我自是愿意的。”
众人闻言皆是道贺,似已忘了如今身处绝境。
“我却是不愿的。”突兀的反对声响竟来自陆小凤,见所有人注目于他,他无谓地笑着,“我可不愿我唯一的妹子在这种地方仓促嫁人。”
白飞飞微愣了一下,瞬息间便已想通:“大哥莫不是知道出去的法子?”
“不错,出去的法子就是——吃醋。”他取出朱停送给他的醋葫芦道,“我这位朋友天生爱做机关,而且绝不会把我们送进来就不管我们了,所以我就捏着鼻子把整瓶醋都喝完了,结果我发现葫芦里还刻了一行字……”他笑道,“朱停说,出路,在佛手里。”
被俗称泥像的翰海玉佛被苦智禅师辨认了出来,打开出口的钥匙也果然被握在玉佛的佛手里。
“花伯父,我这妹子这就算被你们花家定下了,无媒无聘的,怎么都该有个信物吧?”走出密室时,陆小凤对花如令开口,全然一副为妹子着想的好大哥的架势。
花如令取出那枚打开最里间密室的戒指,也摘下了他手中外侧密洞的戒指,一起递给了陆小凤:“陆小凤,这是我花家最大的秘密,老夫这般诚意,你可满意了?”
“花伯父真是太客气了。”话虽这么说,陆小凤却收下了戒指,分别交给了花满楼与白飞飞,“共患难之后,该是同甘苦了。飞飞,花满楼,今后可要好好地过日子才是。”
金九龄与鹰眼老七把昏迷的铁鞋扛出了密室,众人逃出生天之际却发现铁鞋的女儿等人已经完全没了踪迹。正待去寻,一位绯衣公子却翩然走进桃花堡,收扇向几位武林前辈行了礼,开口道:“在下截获一名作乱的女子和她的同伴,听说他们在贵府很是闹了一场,便将他们送回,交由花先生处置。”
金九龄很快带了这一干人犯回去交差,在密室中困了许久的诸人也有花如令招呼下人安排着休息去了。花如令亲自招待了那名绯衣公子,引着人去了书房。白飞飞、花满楼、陆小凤皆与那绯衣公子并肩而行,白飞飞微皱了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人自是闲极无聊的王怜花,他收了折扇在掌心轻敲:“素怀赶着要我来救你,我想你若死了,让那些害你的人陪葬也就是了,就绑了他们一起带了过来。不过既然你没事,他们就起些别的作用吧……”他视线移向花满楼,不轻不重的说着,“拿来当聘礼,也是不错的。”
陆小凤当下呛了一声,花满楼则掩唇轻咳,唯独白飞飞斜了他一眼,全当方才的声音未曾入耳。
☆、番外 花香溢满楼
世人皆知,桃花堡中江南首富花如令家有七个儿子,且花家教子有方,花家七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花满楼排行第七,自他出生,父亲母亲与哥哥们对他也极是疼爱,只可惜这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花家七童却在幼年遭劫,双目失明。双目再无法视物,这样的痛苦为常人所不能忍,然而,花满楼却在唯一能看到的黑暗中逐渐成长,他没有自怨自艾,反而成为了一个通透豁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