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情动。
楚姮倒是沉浸在“蔺伯钦果然喜欢自己”的喜悦里,没有发现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她还想靠在蔺伯钦怀里说些柔情蜜意的话,然而蔺伯钦却轻咳一声,煞风景的道:“四娘,你先起来。”
楚姮“哦”了声,撑着桌子站起。
她睁大眼睛,隐隐有些期待。
她等着蔺伯钦像风月话本子里那样,给她吟诗告白。
但蔺伯钦却只是柔和了神色,定然的望着她。他棱角分明的轮廓被烛火模糊,整个人都泛着暖色,不像平时那般冷肃,看起来更显得俊朗非凡。
楚姮眨了眨眼。
“夫君,你没话跟我说吗?”
蔺伯钦迟疑问:“说什么?”
“……就是,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楚姮见他完全不开窍,顿时急了,“比如,你是不是对我一见倾心?早就对我‘意图不轨’?被我美色所引诱?”
“胡说。”
蔺伯钦闻言,果不其然的蹙了蹙眉,“你随时都不守规矩,我向来受圣人训,怎会对你一见倾心,意图不轨?”
楚姮失落的垂眸。
“如今说这些并无意义。”蔺伯钦抬手将楚姮落下的一缕碎发别她耳后,他不善情话,只得道,“时间还长,你以后……自会明白。”
楚姮倒是懒得深究他的话。
只要约法三章不作数了,她便已经很高兴。
天色已暗,楚姮说话全无顾忌,直接道:“夫君,那今晚你就别跟杨腊挤了,我们睡一间屋。”
她的意思,是像以前那样打地铺,可蔺伯钦却会错了意。
他先是愣了愣,反应不过来,但看面前的楚姮毫无羞窘神色,想来是她已经不惧这样“洞房花烛夜”,虽有些不是滋味,但更多的却是隐忍的兴奋和……期许。
“……要让店小二打些水洗澡么?”
蔺伯钦虽无这方面经验,但曾也看书纾解,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
楚姮柳眉一皱,怪道:“大冬天外面还下着雪,这炭盆都快熄了,洗什么澡?万一伤风了怎么办?碧水寺的案子还没结呢,你可千万不能病倒了。”
事关她“玉璇玑”,这案子可马虎不得。
蔺伯钦闻言,再次愣住。
他记得楚姮一直很有洁癖的,盛夏季节一天沐浴几次,入了冬也要两三天一洗,怎么要行事却反倒不讲究了。
很快,蔺伯钦便知道了答案。
楚姮转头就去柜子里翻棉被,在床边熟稔的打地铺。蔺伯钦见得这幕,心底感觉有些古怪。
他还以为……
幸好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楚姮侧头看他神色游离,以为他在嫌弃地铺,忍不住道:“这样好了,上半夜你睡地上,下半夜换我来。”
蔺伯钦皱眉道:“四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楚姮问完这句,再看蔺伯钦微微泛红的俊脸,忽而脑子里灵光一现,竟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她顿时心跳如雷,但楚姮脸皮厚,她只含蓄了几息,便恢复了神色。
见蔺伯钦比她还要羞涩,竟是颇为自得笑起来,眼珠子一转,故意逗他:“夫君,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别急嘛……这客栈墙壁薄,窗户纸也薄,还都住着人,不太好嘛。”
“……”
蔺伯钦被她看穿心思,顿时大窘,可神色却很严肃正经:“我从无此意。”
“那好吧。”
楚姮低头拨弄了一下圆圆的指尖,“夫君可千万别一直‘无意’哦。”
否则她就要怀疑蔺伯钦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了。
蔺伯钦面浅,被她一番话逗弄的羞窘不已,根本不知如何接话。恰好楚姮借口小解离开,他才松了口气。
可转念一想,他二十多年向来冷情,也只有被故意撩拨,才能泛起涟漪。二十多年,身边全是些可守礼教的女子,即使钟情如叶芳萱,也从不敢做出出格的事儿。但一切的一切,在遇到这李四娘时,就已经变了。
可能上天注定,他会栽在这样生性肆意的女子手里。
***
楚姮合拢房门,便去找宇文弈和宁阙。
因为心中欢喜,就连下个楼梯都是美滋滋的哼着歌儿,瞧那拽样儿,就跟才调戏了良家妇女的土匪恶霸似得。
宁阙和宇文弈在楼下边喝茶边等她,见她过来,皆猜到了蔺伯钦的态度。
宇文弈还是不愿意相信,他问:“成了?”
“那是。”楚姮得意的扬了扬眉,“京城里人见人爱的华容公主,即便是隐姓埋名,也依然人见人爱。”
宇文弈斜睨她一眼,道:“你可真不谦虚。”
宁阙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她忍不住问:“当真心意已决?”
“我意已决。”楚姮把玩着桌上的一个茶杯,嘴角带着笑,“并不后悔。”
沉浸在爱意中的女子,说什么她也不会听。宁阙倒是很明白这点,因此她也不准备去劝了,而是尽心尽力的帮自己的挚友想办法。她想了半晌,才道:“有个法子,说不准能行。”
“快说!”
楚姮专注的竖起耳朵听。
宁阙咳了咳,将手拢入狐裘中:“……最好在这小地方待两年,然后带个孩子回去。”
“噗——”
宇文弈幸好没喝茶,否则他非喷出来不可。
他一拍桌子道:“楚嫣,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你懂什么?”宁阙郡主嫌弃了瞪他一眼,“皇后娘娘喜欢小孩子,华容又是她最疼爱的长公主,若带个孩子回去,必定极受宠爱。纵然再不满意蔺伯钦的身份家世,可他毕竟是孩子生父,而华容又钟情于他,皇后娘娘心疼女儿,定会首肯。只要皇后娘娘这边同意了,事情就好办多啦,娘娘劝说陛下,届时华容不就可以带着她的面首,在外立个公主府,可不就自在逍遥一生。”
楚姮无奈的扶额,纠正她:“蔺伯钦不是面首,是我夫君。”
她又想到蔺伯钦那性子,不免担忧:“他为人傲骨如竹,直不肯折,我怕让他突然当我驸马,他不同意。”
宁阙还未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宇文弈都听不下去了:“得了吧!随便予他一个散阶,都比他如今这个芝麻官强!在京城,谁敢不给你华容公主面子?富贵权势,唾手可得,蔺伯钦怎会不同意?”
楚姮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了。”
宁阙这时又追问:“我刚才的提议的法子,你觉得如何?”
楚姮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可行。但是……”
“但是什么?”
楚姮懊恼的挠挠头发,指着自己鼻尖:“我现在冒充的李四娘!有过三任丈夫的李四娘!若、若真与蔺伯钦行事,他定会发现我……我是……完璧之身。”
正文 一零五
宁阙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她和楚姮小时候偷偷看过春宫,也问过宫中嬷嬷,知道那方面大概是怎么回事。
“是啊,听说初次痛不欲生。”楚姮焦虑道。
“还会喷一屋子的血。”宁阙摸了摸下巴。
宇文弈可算听不下去了,他拍了拍桌子:“你们都从哪儿听的这些?谁说会这么血腥恐怖了?”
宇文弈十四便流连京中花丛,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
楚姮和宁阙从不避他的嫌,直言问:“那你说,到底痛不痛?”
“我一个大男人哪知道?”宇文弈对着两个女子说这些,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语速飞快,“但忍忍也就过去了,片刻就好。至于那什么喷一屋子的血,完全是无稽之谈,又不是杀猪!桃花瓣落你们见过没?大约就那样吧。”
宁阙来了兴趣,追问道:“讲个详细点的呗!”
楚姮也搓了搓手,看向宇文弈:“就讲你……你十六岁那年花千金包下的那个倚丝院头牌!对,快讲讲那晚你们怎么行事儿。”
宇文弈一脸无可奈何:“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女子?也不害臊的?”
宁阙认真的思考了片刻,摇摇头:“对别人或许会害臊,你就免了。”
宇文弈:“……”
在软磨硬泡下,他还是讲了自己包头牌的那夜。两个少女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点了点头:“如此看来,那倚丝院的头牌还有几把刷子,能让你一夜三十次还流连忘返。”
“可是不对啊,你说一次一个时辰,可一整天也就十二个时辰,你怎么一夜三十次?”
“宇文弈,你咋还骗人呢!”
宇文弈一不小心牛皮吹大了,自己也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时间越长约好嘛!”
楚姮“哼”了一声,倒是暗暗将这句话记下了,今后可以衡量一下蔺伯钦。
对于这档子事,她还没做好准备,也不着急,反正听宁阙说,父皇母后身体康健,她打算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宁阙和宇文弈知道楚姮就是朝廷通缉的“玉璇玑”,皆大为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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