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回家吗?”
“想啊,可是,可是我不是回不去嘛。”娄伊璟苦笑着摊摊手,心里在想,他这是要把自己打发走还是打算跟着自己一块回家?
“不,你可以。”苏占细想了想,“你现在有些存钱了,拿去买些瓜苗种下,跟着你娘一道过日子。”
说完这些,他的心隐隐的感觉空缺了好大一块,明明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说出这些话的,可为什么结果还是这样,甚至还有一种酸涩的滋味缓缓流淌。
苏占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担心被娄伊璟看出端倪,只好起身去屋外站了一会。
桌上菜汤还腾腾的冒着热气,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略有冷意。
娄伊璟听明白了,他这是要让自己跟娘一块住,她倒是想回去见娘,可是把他一个人留在破庙里吃穿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挨饿受冻吧,这样的事她可做不出来。
娄伊璟一转身,望向苏占那挺拔的背影,问道,“你不跟我一块回去吗,我和我娘……也需要你。毕竟我们两现在是有婚约的,你要是不跟我一块回去,村里人该如何看我们?”
其实她想说她和娘会照顾他,但怕苏占一个大男人听到这话不舒服,所以就换了一种说法,而且他们也的确需要苏占,否则她在村里算怎么回事。
“可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划清界限吗?如果我跟你回去了,村里人就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到时候你想如何解除婚事,休书?那不是一样被人说三道四?”
苏占没有转过身,依旧是背对着娄伊璟,但此刻挺拔的身子微微一弯,然后吐了口气。
娄伊璟倒是没想到的那么复杂,这些东西在自己发家致富之后都是浮云。往后她做起了大买卖,家里有了钱,还怕别人说三道四?所以关键问题还是当下,当下没钱没势,少不得攀别人脚后跟自然也得紧着这不公平的名声。
不过这些考虑娄伊璟不打算告诉苏占,毕竟他们两个时代不同,思想不同也就不说了,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往后的事往后再做打算。我只是觉得经你这么一提醒,是时候该回家看看了。当初我们履行婚事时,二婶是关起门来做的。村里人并不知道,且大家都以为我娄伊璟是死了。如今要是我活着回去,黄家人知道了这事,二婶手里的彩礼恐怕就拽不稳当了。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看这出好戏了。你且跟我一起吧。”
苏占心里别扭再三,架不住娄伊璟的软磨硬泡还是同意了。其实他不知道的事,自己的小心思早在弯腰那一刻就已经动摇了。
最终两人收拾了包裹往庙圈里村赶,一路上娄伊璟在前,苏占在后,两人距离不远不近间接证实了,苏占对这件事别别扭扭。
但两人还是到了村里。
此时已经是傍晚,村里在外农忙的村民都归来了,一路上山之后,人来人往的就比较多了。
半道上,一两驴车经过,车上妇人双眼迷离优哉游哉的哼着曲儿,不料目光随意这么游走竟意外的看见一张死人脸,可把妇人吓了一跳。
“鬼,鬼啊——她爹,有鬼!”
前头赶车的男人冷脸教训,“大白天的有啥鬼!”
男人还想往前赶车,被身后的妇人拉住了,“真的真的,他爹,你自己看啊!”
男人回过头去,娄伊璟小跑着上来,脸上堆着纯澈粉嫩的笑,“孟叔,孟婶。”
那个叫孟叔的男人也吓了好一大跳,差点没从车上掉下来,“伊璟?你,你,你不是死了吗,这,这,什么意思?”
娄伊璟挺着小脸故做鬼脸,眼底却不经意的透着冷意,“过几天便是清明了,阎王准我回家探亲。”
这话从鄙人嘴里说出来,旁人只会哂哂,但从娄伊璟嘴里说出来,只觉得森森冷。
男人已经说不出话来,手一用力,拉着驴车跑。
接下来几刻钟的山路,娄伊璟一路走来,吓到一片,于是乎幽幽的山谷里此起彼伏的回荡着尖叫声,层层叠叠带着回音。
等到娄伊璟带着苏占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围满了村民,最前头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孟婶。
那孟婶又不是别人,正是黄家嫁出去的姑姑。黄家人没来,她来了,跟着大伙看好戏,想来也是替黄家看人来了。
大家围着娄家叽叽咋咋。
而娄家大门紧闭,娄伊璟和苏占被关在外面。
屋子里,二婶林氏和娄广之,轮流对着江氏和外面的娄伊璟骂骂咧咧,但声音不大,只容江氏一人听见。
江氏已有许久不见闺女,眼瞧着人来了,林氏死活不肯开门,江氏又无可奈何,只能跪在地上求林氏。
不想更惹来林氏大骂,“那个小贱蹄子怎么又来了,回回都能惹一波风浪,这会又是如此。咱们娄家都快让她拆了,扫把星,真是扫把星,也不知道我们娄家是如何对不起她了!”
江氏哭诉,“咱们是对不起村民了。伊璟明明没死,你却非要以死下葬,还办什么丧礼,明里暗里的让大家伙交份子钱。如今人活了,大家能不上来讨要份子钱吗?”
“你,你不说话能死吗,能死吗!”林氏被说到了痛处,咬着牙恶狠狠地踢了江氏一把,江氏流着泪望着窗外。
窗外除了黄家之外,几乎每户人家都携家带口的来了,大家见娄家迟迟不开门,就把讨要份子钱的账算到了娄伊璟的头上。
正文 第九章讨要份子钱
“伊璟啊,既然你没死,那丧礼的份子钱是不是该给大家退了,毕竟大家赚钱也不容易。”
“是啊,是啊。我们的钱都是辛苦赚来的,不能让你们给骗去,这样欺骗大家的善心,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就是,就是!”
……
苏占看大家叽叽咋咋的说些不讲理的话,五官都扭曲了,冷着一张脸狠狠的把这帮人看了一遍,暗暗记下了,同时看到娄伊璟那倔强又瘦弱的小身板时,莫名的有些心疼。如果可以他倒是愿意替她扛下这些流言蜚语,只可惜,自己似乎也没什么立场开口。
好在娄伊璟也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眼瞧着口水战逐渐升级,娄伊璟忽然开了口。
“冤有头债有主,谁跟你们收的份子钱就跟谁要去!我娄伊璟就是再想图你们钱也不至于给自己办丧事吧?在场的叔伯姑姐,换做你们,你们敢做吗?”
“……”现场忽然安静下来,这种事他们想都不敢想,更别说是做了,就是听娄伊璟这么一说他们都能哆嗦一阵,唯恐避之不及。
娄伊璟看他们这反映,就放心了,“这不得了,你们都不敢做,何况是我了。”
众人心虚的低下了头,他们也知道这事跟娄伊璟无关,只是林氏迟迟不开门,他们又急着要钱,相较之下只好捡软柿子捏了,谁知道这个娄伊璟并不软,而且硬得很,比石头还硬。
娄伊璟见众人不说话,就又继续往下说,“自己给自己办丧事骗钱,是损阴德,损阴德会折寿,以多欺少泯灭良心也是损阴德,我想各位心里都明白。”
明白,能不明白?他们这么做就是泯灭良心是要折寿的,所以一提到折寿二字,所有人都不敢再叫嚣了。
娄伊璟见众人安静了,又似有若无的提了个法子,“有债不偿那是泯灭良心。对于这种没良心还不知错,关起门来不肯见人的人,应该如何?”
“砸门抓人!”人群中一位乡亲义愤填膺道。
娄伊璟目光顺着人头瞧了瞧,但人太多瞧不见是谁说的,但心里默默的赞赏了一把,故意屏住笑,不说话。
其他乡亲们被这乡亲的话一激,也都义愤填膺起来,原本他们还觉得砸门抓人有些不地道。可现在觉得林氏不地道在先,他们这么多也只是以牙还牙没什么不地道的,这么一想,一个个的腰杆都硬了,全部捏紧拳头准备砸门。
屋里的林氏和娄广之挺到这话,脸都白了,如今还能怎么样,只能开门呗,回头门砸坏了还咋过日子。
林氏自己不敢去,瞪大了眼让娄广之去,“你是家里的男人,这件事理应你出面解决。”
“我,我不敢,这么多人一人一拳都能把我砸成肉饼。”娄广之双手在双袖中一套,瑟缩脑袋坚决不去。
林氏骂骂咧咧,“瞧你这么点出息,你不去难道我去?我可是你媳妇,被打死了,你不心疼啊?还是你早就想好了把自己媳妇打死再讨个更年轻更漂亮的!”
“我,我哪敢有这等想法!”
“没这个想法就给我去!”
娄广之欲言又止,说又说不过她,去又不想去。
林氏看他还不去,又怕门不保,一气之下坐在地上撒泼。
娄广之没办法,这才开了门出去,刚出去,还没想好怎么跟乡亲们交代,结果乡亲们就已经围了上来,一个个面含怒色,眼冒烈火把娄广之下了一个哆嗦。
娄广之哪里敢惹众怒,只能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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