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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宠 (诸夭之野)


  这姑娘真是……
  墨琚哭笑不得地任她揪着衣领子质问,淡淡地回了一句:“容安,你脸皮真厚。”
  容安瞪大了眼,“是,我脸皮是很厚!脸皮不厚能跑回来就你吗?脸皮不厚能不顾脸面地跟着你吗?脸皮不厚能……唔,你……”
  墨琚一把将她扥入怀中,吻住了她的嘴唇。
  容安的话被堵在口中。
  似要将多日来积攒的疼痛与愤怒都一并还给她,墨琚这一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吻得口中泛起血腥气来。
  容安晓得他有多怒,有多疼,对于他的狂暴便多了些理解与放纵。心疼地圈住他的脖子,抱得紧紧的,安抚他。
  墨琚长长的一吻结束,脸颊贴住她满是泪痕的脸颊,嘴角还停留在她被吻得红肿的唇上,轻声:“容安,你回来了,真好。”
  他一早就知道,所有的愤怒和被骗的耻辱,在遇见她的那一刻都会土崩瓦解。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做不到不要她。
  “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他甚至连尊严都不再保留,直将自己埋入尘埃里。
  容安低声:“你还要我?不是已经写了休书?”
  “那是你将我气狠了,所以我才写下的。那个不作数。你知道我这个君王,说话不作数的时候多了去了。”
  “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吗?为什么你好像在吹牛皮的感觉?”顿了一顿,神色拿捏的严厉模样:“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我会当真的。”
  墨琚的声音暗哑:“我怎么敢还有下次?只求你也不要有下次了。”
  容安抱住他的双肩,往他怀里贴了贴身体,嘴唇觉得很疼,却还是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叹了一声,“我明明是为你连命都不要了,却为什么还觉得自己是亏欠了你的?墨琚,明明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却总觉得亏着心?”
  墨琚想了想,道:“那可能你就是做了亏心事。”
  “哪有?”容安分辨了一句,后知后觉地醒悟他是在笑话她,举拳要打,看见他瘦削模样又忍下了。
  墨琚挑眉一笑:“想打就打吧。虽然受,可还经得住你几拳头。你不必担忧把我打坏了我会找你碰瓷。”
  他一笑,眉眼弯弯,天都晴了。
  容安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媚眼如丝:“你尽管碰就是,大不了,我养你嘛。”如今说起轻佻的话来,竟也能脱口就来。容安佩服自己的脸皮。
  墨琚望着她的眼睛,“我倒希望,你能找我碰瓷。我会十分愿意养你一辈子的。”
  容安眨着大眼:“可不是得找你碰瓷么?人是你的,还给你生了孩子,你难道还指望别的……”自知说错了话,急忙打住,望着墨琚浮上怒意的眼眸,吃了吐极溜索:“反正你是要养我一辈子的。我不管,赖定你了。”
  心有七窍,八面玲珑,油嘴滑舌。这是墨国主对他妻子这个人的总结。
  总结的十分到位。最后加了一句,傻不拉唧。
  “手还疼吗?”墨琚忽然提起她的手,不提还好,一提立时觉得扎心的疼。
  “十指连心,能不疼吗?”容安憋屈吧啦地嘀咕了一句,将手指伸给墨琚。
  那一口太用力,以致于她手指肚都血肉模糊了。墨琚捏起她那一根手指,看了一眼,嫌恶地道:“你是属狗的么?下嘴这么用力?还是扶辛亏待你了,都没有给你肉吃?你这是嘴馋了?”
  手探进她衣袖里,在她袖子里摸索一阵,摸索出一方帕子,将手指大略一包,道:“这里没有药,等回营地再说。”抬眉看她,“话说,你不是有帕子吗?写降书干嘛还要撕衣裳?”
  容安想了想,“可能……撕衣裳显得我比较帅气?”
  “……”
  冬日的天,黑得极快。尤其是山里的天,黑得更快。日落西山,夜幕就降临。容安终于省起,出门来时答应要在日落前回到军中,到这会儿还耽搁在这里,军营里怕不是要乱。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夺权

  “完了,我没回去,那些将士该漫山遍野地找我了。”容安一拍脑门,万分自责。
  墨琚悠悠牵了马缰,眸色悠悠,语气悠悠:“你是不是应该担忧,我的人把你的人围了,这个时候你我都不在,他们该掐起来了?”
  容安脑门拍得脆响:“对啊!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被你搞得昏了头,都忘记这个茬儿了!还不快回去?”
  墨琚悠悠一笑,牵马的动作仍是不紧不慢,道:“现在赶回去,是不是也来不及了?”
  “那也要赶紧的,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猛然一顿,忽然醒悟,墨琚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眉心一蹙,气得跳脚:“你……你骗我!”
  墨琚轻笑一声,突兀地揽她入怀,飞身上马,“我带了卫队先行来的,大部队还在后面,隔着几百里地呢。放心,掐不起来。”
  “你……你诈我!”容安挣了挣,扭动身子,回头对视墨琚:“卑鄙小人!把我的降书还给我!”
  墨琚一手握着马缰催马前行,一手握住她纤纤腰身,嘴角挑着笑:“还你?两军阵前,你当这是儿戏吗?”
  容安恨得咬牙:“你这个奸诈狡猾的狐狸!人家辛辛苦苦经营好几年的成果,被你几句话就骗走了成果!你这个窃贼!”
  墨琚道:“不,这叫兵不厌诈。”
  容安咬着嘴唇忖了那么一瞬,半天,“兵不厌诈。啧,其实吧,咱们两个都是差不多的人。你觉得,我写给你的降书有用吗?它真的能帮助你拿到兵权?”
  墨琚低头看了她一眼,她眼波流转躲躲闪闪,面上却是一副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真是让人哭笑不得。“降书没用?那也无妨。你在我的手上,还怕他们不降?”
  容安狡辩道:“你要知道,我失忆了,有好久不曾到军中来,所以,兵权不曾到我的手中,你拿住我也没有用啊。”
  那张降书大概会成为她一生的污点,让他一辈子拿着它当笑料把柄。兵权可以不要,降书却不能不要回来。
  墨琚声音含笑:“你有没有听过‘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句话?你没有兵权,总还有几分薄面吧?”
  “不好意思,兵权大如天,我的面子没有几分。”
  灰蓝的斗篷兜头罩下,环在腰际的手紧了紧,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不要想着挣扎了。乖乖听话,我可以考虑把你留在身边,不然,你就回建晖去。”
  斗篷里虽然温暖,但不透气导致容安说话瓮声瓮气的:“不,我不回去。”
  “那就乖乖听话。不要想着拿回降书了。嗯,若是不听话,我想……”墨琚拖长了声音,吊着容安的胃口,容安在斗篷下咬牙切齿:“你要是敢说,将我的降书公之于众,我……我……”
  头顶的声音轻笑:“你要怎样?”
  “我就让你……反正,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容安拖了半天的长腔,也只想出了这么一句。心底里由衷一叹,人比人,气死人。
  终归是拿墨琚没有办法。
  可墨琚又何尝不是拿她没有办法?
  头顶上传来墨琚轻缓的声音:“容安,咱们不折腾了好吗?你信我,我能护好你和儿子,也能护好墨国的子民和土地。”
  身下骏马在疾驰,耳边厢风声呼啸,墨琚的声音轻缓柔和,胸膛坚实温暖,她终于觉得,回家了。
  吾心安处即吾乡。墨琚的身边,就是她的家。
  “嗯,我信你。”容安伏在他胸前,双手紧紧环住他清减得厉害的腰身,低声认错:“夫君,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白走了一趟不说,还累人累己。”
  “你晓得累人累己就好,但白走嘛……倒也未必,不是让你找到正确的路了么?”
  墨琚的语气轻柔,已全没有了先前的凛冽冷气。容安“嗯”了一声。
  “夫君,我爱你。”生死线上走一场,这应该算是她最大的收获了。还能抱着他在他耳边说一句爱他的话,原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墨琚久久未语。容安在他怀中久等不见有回音,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一路颠簸,她睡得却黑沉香甜。何时到了军营驻地,又是如何下的马,她全然不知。
  墨琚又是如何带着她通过军营的重重关卡的,她也不知道。
  她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揉揉惺忪的睡眼,摸摸暄软的床铺,确定这是她在军营的房间,抓着脑袋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如何回来的,只记得墨琚抱着她骑马。
  是了,墨琚。
  墨琚带她回来的。可是,墨琚不是军中的人,她手底下这些人也不认她之外的主子,他是如何进来的呢?
  莫非……是用上了她写下的那一纸降书?思及此处的容安猛然弹了起来,四处寻找墨琚。
  “找我?”温和清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容安扑到门口,摆出一双手臂展开撑着门框的姿势,看着墨琚悠然而来,身上依旧是昨日的玄色衣袍,身量也还是那样瘦削,脸还是清瘦得惊人,瞧着却和昨日判若两人。
  这才是墨琚,身处风暴中心仍是闲庭信步。
  “你怎么进来的?”容安急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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