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笑了一声,道:“话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藏兵的?我记得,有一次你和我哥哥谈及我写的那些手札,还在疑心我为什么没有在手札里记载关于傀山一带的事。”
“就是因为起了疑心,所以就派人来查了呀。傀山山系虽庞大,终究也是有限的地方,搜遍了,总能搜出来的。”
“这倒是。你原本就是个细致的人。”容安搁下手中的册子,拿起另外一册,“南边传讯,一日后便可到达傀山。你是怎么打算的呀,夫君?”
“什么怎么打算?”墨琚反问她。
“就是……你打算在此地等大军,还是咱们先行北进?”容安望着他。
“休整一日,后日北进。不过,不是在等他们。若他们不能拿下傀山,都枉为墨国的精锐之师。”
“好吧。”那就休整一日好了。虽然容安觉得一夜便好,实在没有必要再多休整一天,但既然墨琚是这样安排的,她便听他安排就是。
墨琚是个走一步看百步的主儿,她相信他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次日,她没看出他的道理来,倒领悟到了另一个事实。她头天晚上临休息前,因为多日未见墨适,打算把墨适抱过来一起睡,被墨适的这位亲爹果断拒绝,她就预感到不妙。果不其然,他折腾她直到后半夜,月悬西窗鸡鸣晨晓,才放她睡去。
她就疲累不堪地睡到了过午。醒来时,日已西斜。
容安真是不愿意相信他休整一日是在盘算这个事情,但又想不到其它的原因,一时间只觉得哭笑不得。
好在到了夜里,他已经有所节制,不再累她到鸡啼时分。但也是到了亥时才放她入睡。
因是自己亏欠他在先,容安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况这种事,她也不是不喜欢,自然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他有多想要她,她便有多想要他,不是吗?
隔天清晨整装待发的时候,有传讯兵送来了战报,说大军已经到了傀山,与容安那五万人马前后夹击,正攻打启军的中军大营。
墨琚听后只淡淡应了一声,未做什么布置,吩咐已休整好的大军,全速往下一个城池进发。
容安与墨适仍旧夹在大军中间,坐在马车里,不紧不慢地跟着大军行进。
一连数日,墨琚带着这五万人马,已经攻陷数座城池。诚然,这里面也因为这些城池都离玉都遥远,偏僻得很,没有多少军队守城。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墨琚指挥得当。
墨琚一面攻城略地,一面派人将消息往外散播,一时间启国人心惶惶。
虽然启国是个好战的国家,但好战的国家里也未必人人好战。寻常百姓,都还是惧怕战争,祈盼和平的。加上墨琚一路势如破竹,将启国人杀得落花流水,以致于他经过的地方,所有启国人都谈墨琚色变,每到一处,已经基本没什么抵抗力了。
紧接着,傀山传来大捷的消息,墨军已经翻越了傀山,进入启国境内,与容安的士兵会合一处。两处兵马合编,已经不再分谁是谁的部系。
但扶辛的援军随即杀到阻住了墨军前进的脚步。启墨两方的军队形成对峙之势,墨军背倚傀山,于地形上占据了有利地位,反倒是启国本土作战,倒处在了不利的位置。
不但地利,墨军实际也已经占据了天时与人和。启国历代国君好战,实已累苦百姓,人心早已背离,况扶辛谋位之事,也失信于启国民众,此为人和失利;如今启国的大将白玄正率领几十万人马与褚移对峙在黎境西北,天子阳昊也因不满扶辛的阴奉阳违,正打算与扶辛决裂,此为天时失利。
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了墨军一方,局势似乎有朝墨国倾向的迹象。
然墨国此时亦有困境,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风头无两。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除夕
半月之后,终于收到褚移的信鹰传书,黎境西北的启军回撤了一部分,褚移利用这个空隙,已经率大部突围成功,暂时回撤。容安松了一口气。
围启救墨,算是暂获阶段性成功。
年关将至,今年这个年,不至于过得太苦逼了。容安择了一日,与墨琚商议:“国不可一日无君,夫君出来也有些时日了,是不是该考虑回建晖了?”
当是时,墨琚正端坐案前,手上握一本册子,已许久没有翻一页,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没有开口说话,容安便耐心地同他讲道理:“你是国君,又不是战将,上阵杀敌的事自有将领们去做,你有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呀。”
他仍是没有作声,容安只得又道:“我哥哥之危已暂时得解,傀山那边也已不足为虑,只等着扶辛扛不住了,这场战争也就算是结束了,夫君,还不打算回建晖过年吗?”
墨琚的眸光沉在书册上,浓如墨黑,语气却淡:“不杀扶辛,不足以解我恨。”
容安怔了一怔。
墨琚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恨一个人。作为君王,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容安知道,他并非没有爱恨,相反的是,他比任何人的爱恨都浓烈。只是,他不会表现出来罢了。就像他爱她,这世上,还有谁能像他那样爱一个人呢?
并没有。
他恨启国扶氏,打从记事起就恨,可这世上,除了她,并没有人知道他恨启国扶氏恨到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扶氏所有人。
但她不知道他竟也如此恨扶辛。恨不能立时就要了他的命。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扶辛本就是扶氏子孙,又曾经那样算计过他,他不可能不恨他。
但最重要的原因,容安想,还是因为自己。扶辛是如何害自己,又是如何利用自己,又是如何想要逼自己做他的嫔妾,墨琚虽从不言语,但都记在心里。
心中忽生疼楚。容安缓缓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执册的手,搁在胸口处,另一只手抚上他的眉梢,沿着眉梢轻轻摩挲,声音放得轻柔却坚定:“夫君,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第一次,她让感情战胜了理智。
墨琚手上的书册滑落,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亦握住了她停在他眉梢的手,两双手交缠叠握在一起。
他的手仍是从前微凉温度,只是近来常常握剑以致于虎口处略生了薄茧,握着时感觉粗糙了许多。
容安嘴角挑起一抹微笑,眼睛里的温柔满得快要盛不下,但温柔之中藏着坚定,传递给墨琚。
疼楚隐藏得很好,不曾泄出一点。
墨琚亦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
墨琚究竟想要怎么做,其实容安心里并没有十分了解。她也没有过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不管他想做什么,她想,她陪着他便是。反正此生最想待的地方,不过是他的身边。
只要待在他身边,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哪怕是杀人放火呢。
接近年关,墨琚令军队驻扎下来休整,不再继续北进。
驻扎的这个地方叫做池州,是座三面环水一面依山的城市。那水叫做池湖,烟波浩渺几十里,出入只能依靠船只。山名池山,不高,却十分陡峭。
基于这些,这是座易守难攻的城。墨琚当初攻打过来的时候,也是颇废了些脑力人力,以伤亡过千的代价才拿下了这座城。
瞧墨琚的意思,是打算在这里过年了。容安虽然打算就照他的意思做,但还有一事,不能不说:“夫君,可是……除夕夜是要举行祭祖大典的,你不在怎么能行?”
墨琚却是淡然:“为了祖宗们的江山基业,偶尔缺席那么一次,相信祖宗们也是会谅解的。”
“也罢。既然你意已决,那就照你的意思做吧。”容安欣然答应。
虽说是远离家山,异地过年,但也不能太简陋。况且士兵连日几场硬仗,亦需要休整。池州百姓历经战火洗礼,也需要安抚。
容安这几日不再同墨琚举案齐眉共览政务军务,而是专心置办过年的物事。
小兮剪了样式新颖的窗花,早早便贴满了主屋及厢房的门窗。容安又抽着空和她赶了一回大集,买了一些过年的新衣菜蔬之类。
本来这些无须她亲自去做,自有底下人会替她去买回来张罗好。她不过是图个新鲜好玩罢了。
年关的大集上,尽管战争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城池甚至整个启国,但还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热闹。由此也可见启国人的抗压能力还是极强的。
容安的心便稍稍安了一些。
除夕夜,容安将新做的衣裳给墨琚换上,仍旧是玄色的衣袍,衣袖与衣袂上皆以金丝线锈了墨国的图腾隼。
列国中各国有各国的图腾,有的是马有的是蛇有的是虎豹之类,甚至还有的是大公鸡的,真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飞禽走兽。容安一直觉得,唯有墨国的这个隼,是最有仪式感的。
多得数不清的图腾里,隼算不上最好看的,也算不上最凶猛的,但它的天性凶狠让人生惧。曾有人形容,鹰隼乏采而翰飞戾天,骨劲而气猛。十分传神。
容安其实觉得,墨琚其人,类鹰隼。不动声色的时候,温顺甚至是有些可爱,可一旦发现猎物,展翼追上去的时候,那种俯冲而下的凶狠与极速,无与伦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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