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无确凿证据,也不能定论。”陶成玉看向明亦尘,“可是如此?”
明亦尘眉峰微轩,看着安月兰,抿紧薄唇,点了点头。
陶成玉得了满意答复,便开始就轻鸢一事愤怒问责,怒气汹汹的模样倒也不是装的,对暮景伤害同门一事他确实愤怒,因此出口的训斥声色厉茬一句重似一句,说到激动处更抬手便将手边茶盏砸在了暮景头上,暮景自然不敢躲,额上见了红。
直将暮景训得涕泗横流,转着圈向轻鸢和谢秋溯磕头道歉,言自己鬼迷心窍一时糊涂,表着决心悔过,才稍稍歇了口气,长叹一声,“三师弟,我教徒无方,累得轻鸢受苦,实在惭愧,这不肖小儿,就交由亦尘和你处置吧。”
明亦尘垂着眼没开口,他本就猜到今日不可能真将暮景设阵暗杀一事坐实,只是这师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偏了,需要敲打敲打。
可他今日言行,实在令明亦尘担心。毫无悔意不说,还想往安月兰与谢秋溯身上引陶成玉的怒火,一手挑拨玩的倒是不错。
唉,护犊子这个玄清宫上上下下最大的通病啊,让人欢喜让人忧。
抬眼看向陶成玉,素来严厉公允的师叔沉着脸闭眸不语,更左边的那位小师叔依然一副数百年不变的事不关己的漠然,头疼。
明亦尘转着眸子将目光收回来,落在轻鸢身上。
少女显然被突然而来的事情砸得懵懵然尚未能完全消化,沉浸在沉思中略显涣散的目光透过暮景,也不知道望向了哪里。
明亦尘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既然事情起于轻鸢,便也止于轻鸢吧,暮景如何处置,交由三师叔与轻鸢定夺。师叔意下如何?”
陶成玉默然点了点头。
安月兰手肘戳了戳身旁尚未回神的轻鸢,少女愣愣望了望她,眼中迷茫不解。
谢秋溯瞧着她眼神只觉得心头一揪,开口唤了一声:“轻鸢。”
“师父?”声音极轻,带着些许艰涩。安月兰离得近,所以将声音里那一丝颤抖呜咽听得分明,心中微叹怅惘。
轻鸢远比自己要更震惊,毕竟是与她朝夕相处十数年的师弟,他们一同去青阳村接明亦尘的情景尚历历在目,暮景一口一个师姐叫的可甜。
如今深深拜倒在她面前的,既是那个看似乖巧的师弟,更是在前不久才下手给自己下蛊的凶手。
安月兰听过一言半语的,谢秋溯一刻不停的替轻鸢输了一夜灵力,才将她救回来。
谢秋溯一直将她护得很好,从未见过险恶人性,因此此时心中的难过,自然更多些。
“轻鸢,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处置暮景?”
“师父,弟子不明白。”少女神情蒙昧,像一头受伤无助的幼兽,低声呜咽,“师父。”
谢秋溯心中抽疼,起身走向轻鸢,离得近了,少女揪过他的衣袖,将头埋在胸前,压抑着抽泣道:“师父,我想回去了。”
“好,我们回家。”声音低柔,抬手在轻鸢背上轻抚,少女娇柔的身子软软倒在他怀里。
谢秋溯将人打横抱起来,冷眼瞥着地上叩头不起的人,“执法堂的事,我就不插手了,只是老道儿有句话,还望诸位能记在心上,除孽诛恶,本我所长,犯我门下者,皆是孽障,如有下次,莫怪我诛杀除孽清理门户。”
暮景被最后半句吓得一抖,本就麻痹的腿更不听使唤,直往一侧软倒,陶成玉豁然睁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脸色煞是难看,谢秋溯却早已抱着轻鸢,飘然行远。
正文 第七十六章鲛人之厄
任何狡辩在绝对的实力与杀机面前,都是单薄无力的。
安月兰心中感叹出这一句的时候,正在明亦尘殿内就着三菜一汤,扒拉下一碗米饭。
暮景这样的,本该被废除法力逐出师门的,可是陶成玉修道几百年,也未能看淡舔犊之情,暮景是他的入室弟子,不忍就此驱逐,谢秋溯也没有说要继续深究,索性顺水推舟,罚他受过杖刑后,禁锢了法力下山历练积攒功德,功德攒够,才能重回玄清宫脱去禁制。
而在禁制解除之前,他的修为难有寸进,也算是对这心比天高的人一种较为得当的惩处了。
谢秋溯带了轻鸢径直回去,却将她撂在了当场,本是要自己回去的,可惜处理完暮景之后,她的肚子不是很合时宜的咕咕乱叫了两声,于是便被明亦尘领了过来。
这座寝殿大气古朴,陈设简洁,随了主人简单温和的性子,安月兰咬着筷子眼神飘向一帘之隔的书室,明亦尘坐在书案后,安静的翻看着一卷竹简,身形被白纱隔得朦胧隐约,恍如仙人。
“饭菜可还合你的胃口?”
明亦尘忽而抬起头看过来,近似偷窥的行为被当事人突然打破,煞是尴尬,安月兰慌乱的移开眼,端着早已空空如也的碗做着掩饰,嘟囔道:“很好啊,很好。”
瞥着桌上剩下不少的菜碟,又急忙解释:“很好吃!我不是故意剩的,只是……只是,太多了。”
说着,自己都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去,遇到明亦尘,总是傻乎乎的。
男子轻声哼笑,钻进她耳朵里,带着撩人的痒。安月兰挠了挠耳朵,有点发烫。
“是我疏忽了。”明亦尘忽而低声道:“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
“暮景胡闹险些害了你,我全力前来参加试炼,却险些害了你,事后连给你一个公正的交代也做不到,实在无能。”
“不怪你的!”安月兰听出他话中惭愧,上前撩开那道薄薄的纱帘,急道:“与你何干?暮景的过错怎么能落在你头上?你救我出阵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是我自己太没用了,你若是这样,我最应该怪的是我自己才是。”
她冲过来的猝不及防,明亦尘有些错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哑然失笑,安月兰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一时莽撞,讪讪放下纱帘,十分羞窘。
“无妨,不若你过来一起看看?我在找鲛人一族的资料。”
魔王出世,任何有关的风吹草动,明亦尘都不敢懈怠,汐迟那儿问不出什么东西,明亦尘也做不到枯等重默的后续消息,所以将鲛人族的资料都搬了过来,这几天不眠不休的翻看,倒真教他找到些东西。
安月兰走过来站在案首,明亦尘指着竹简上的上古纂字记录与她道:“这两句,说的是,八百年前上古魔族打破封印出世,也就是致使厉桓池屠杀了三十万将士的那场神魔大战,南海亦是战场之一。”
南海遭厄,血色凝结如脂。鲛人尸骸累如山峦,鱼凫纷纷逐流啄食。
“你认识这些字?”
明亦尘讶异发问,安月兰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默读的文字念了出来。
她方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此时被明亦尘一问,才发现这些文字并非平常所用,繁复古朴,忍不住又将整篇粗略扫了一眼,所有文字她都认识,不禁连自己都有些错愕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些文字并不陌生。”
“如此聪颖的天分,倒是省了我复述的时间。”
明亦尘猜想到了应当与她转世之前乃是上仙有关,不愿戳破,淡淡带了过去。将竹简摊开在两人面前,给安月兰变了张椅子出来,两人一同翻看。
厄运降临,鲛人伤亡惨重,整个南海成了血色地狱,被搅得天翻地覆,当时遁入南海的那群魔头,起初也是为了鲛人元丹,后被嗜血本性支配,开始杀戮无度。
安月兰只从字里行间窥到当初惨剧的冰山一角,已觉得心痛不已,不敢想当初置身于风暴中心的鲛人,该何等煎熬。
说起来,当年的上古魔族出世,也算是造成如今局面的祸根。
据书简所记,遭遇屠海后,鲛人女王立即向神界求援,可惜那时四处都有魔头为祸,神界兵力有限,一时难以点将,先后派来支援的兵丁便好似羊入虎口,成为了尸山上新鲜的血液。
鲛人被追杀的局面持续了数月,直到有一天,一位少年突然造访,才改变了局面。
少年祭出了强大无匹的法器,诛灭了为乱多时的妖魔,法器留在南海,世代镇守着一方海域。
安月兰将一整篇都看完了,又翻来覆去扫了好几遍,诧异道:“怎么对这个少年只交代了这么短短一句?”
如此重要的人,竟然连名姓都没有,横空出世,又猝然消失。
安月兰不死心的扒拉开案上另一篇书简,却是修炼古法之类与此事无关的法门秘籍。“嗯?大师兄,你要修炼上古法术吗?”
“没有,随便看看。”明亦尘抽走她手上的东西复又卷了起来,指着另一侧堆着的书简道:“你不用找了,我特意找过了,与这少年有关的,就只有这一段,连后来的功过赏罚名录里,都未曾提及。”
又一个神秘人物。
“我在想,也许南海之中让厉桓池所觊觎的,并不只鲛人女王的元丹。”
安月兰立刻明白过来他所指的是什么,“你是说,少年留下的镇海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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