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明七不一样。
明是顾家有些头脸的小厮的姓,至于为什么这么姓我可不知道,大概只有我老爹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七是他的排行,这说明他在顾家还是相当有势力的,前面只有六个人敢不听他的话。
由于这个原因,在他没教我算术之前,我已经很崇拜他了。
当然,我崇拜明十以内的任何人,这个暂且按下不表,只说他有一次替爹爹来看我,正好瞧见我拿两次三次年夜饭考傻丫头,一时兴起就教起了这东西,后来我就学会了,他还夸我学的又好又快,据说他也是跟爹爹学的,这又叫我对他多了一重崇拜。
我已经两年没见过爹爹啦!他却能跟着老爹学算术,太厉害了! 后来他又教了我很多东西,我都很喜欢,只是有一点叫我不大自在。
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他总是趁老妈子走神的时候偷偷摸我手或者脸,虽然不讨厌,但我总是个姑娘家呀,叫人多难为情! 说起来两年都是这么过的,除了玉书和明七,日子也没什么不一样,我也不想再有一次玉书式的不一样。
但有些事还是不一样了。
我九岁了,再也不是为个男人大病一场的小丫头,也不是遇见明七时的小姑娘,我心里想的事儿不一样了。
以前我老琢磨着三个人能玩什么,即能照顾到年老体迈的老妈子,也能叫傻丫头开心。
这丫头总是不见笑,天天苦着个脸,倒好似我是丫头她是小姐一般。
从这里也能看出她不傻,哪个傻子不是成天乐呵呵的,和我似的,没见过不乐呵的傻子。
事情就怕你琢磨,这样想着倒叫我想出了一大堆的玩意儿,除了晒太阳,我们就玩那些,开心的不得了。
可是我现在不琢磨这些了。
我长大了,老妈子说再不想想别的办法,她也没脸安安稳稳去见我娘,不如找个河边一头扎死算了。
边说边抹泪,我一下就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办了。
“奶娘,你是不是不想玩蚂蚱了?那我们去捉麻雀吧!” 我想了想,觉得老妈子肯定是玩出火气来了。
也是,我有时候也是忍不住要发火的,何况她那么大年纪了,有个脾气也正常。
谁知道我一说这话,她倒哭的更凶了,简直像前天下的那场大雨似的往下滚泪珠子。
“小姐,我苦命的小姐啊!” 说实话,她这个样子简直丑到家了。
你能想象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娘们儿皱着五官涕泗横流的模样吗?你肯定会和我一样不忍目睹,恨不得立马也变成这么个丑样子给她看看。
再说,我知道她不是说我命苦,说的是我那没福气的老娘,这就叫我更慌了。
说起我老娘齐顾氏,整个顾家大概只有老妈子还念叨着。
想当年,我母亲齐惠可是苏城出名的贤惠人儿,识文断字不消说,只说女红厨艺也是出类拔萃的,多少王公贵族踩踏了门槛来说媒,她愣是看不上。
还放话说要找个上进踏实的,英俊可靠的,才华横溢的…… 这话一出可了不得,女子以温良恭谨让为贤,琴棋书画曲为慧,你光有慧没有贤怎么行!顿时,潮水般涌进来的媒人逃难似的退走了,一时间倒没人上门说亲,来说的都是不太上道的人家,怎么也不能嫁的。
)下读。,,。
☆、第一四五章 各花各色
尽管筹备陆长清的婚事十分忙碌,陆老夫人来到京城,仍是一件大事,江陵陆家的族人,又有陆老夫人当年的好友、亲族等,但凡在京最官的,女眷都曾前来拜访。
楼氏早已挑好了日子,将人请至国公府,一为陆长清婚前自家人热闹一番,二也为着陆老夫人接风。
容贵妃虽不能亲自前来,也遣了心腹女官问候。
这日便是国公府举办宴席的日子,因人手不够,景萃院里头的厨娘并几个丫鬟也被借了出去,蒋佳月自然得去帮忙。
一时到了园子里,虽是十月初冬,但国公府搭了暖厅,摆了从暖棚里移出来的花草,姹紫嫣红,里头装饰的十分宽敞舒适。
只见其中衣香鬓影,人往穿梭,热闹至极。
说是给陆老夫人接风,但蒋佳月注意到,来的女眷之中,与陆老夫人同为一品诰命的却并没有多少,许是年纪大了,不爱出门走动,来的多是和楼氏差不多的当家主母。
更多的,却是年轻的小娘子。
她们多随着家中长辈来访,有些人家,竟一连来了好几位小娘子,个个都年轻貌美,既有活泼爱笑的,也有温柔娴静的。
因了多是小姑娘,便更是格外闹腾些。
陆老夫人笑的见眉不见眼,见着谁都必要招手喊道身边,或是问问家中长辈,或是问问平日的爱好,十分慈爱。
众人心中都隐约有些明白,这一趟,不止为着上头那两样,更多的却是为着陆长风相看人家。
国公府二爷陆长玔早已娶妻生子,因他是庶子身份,成亲前又未做到四品都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的职位,虽顶着瑞国公府长子的名头,身份却有些尴尬,因而妻族也不显。
如今陆长清大事也定了,下一个,便轮着陆长风了。
但凡来的,心里或多或少为着此事,形容上便多夸赞自家晚辈,虽也准备了很多玩物,但多数小娘子们倒围在陆老夫人与楼氏身边儿说笑。
蒋佳月打一进去,便瞧见田家三位姑娘坐在一旁,不知说些什么,田五姑娘显然不大高兴。
田家世居北潼府,又是武将,不得随意进京,因此对京城诸人不大熟悉。
田家几位姑娘本是正儿八经地唤陆老夫人一句姨奶奶,一路上都自持身份亲昵,时常与陆老夫人逗笑的,此时倒被这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比了下去,难免不大得意。
更何况这里的人,个个都不认识,偏又听说家中身份高贵,更添了不自在。
田玧四处乱看,便瞧见了站在门边儿的蒋佳月。
田玪也随着她装过头来,不知低声对田家四姑娘说了句什么,朝她招了招手。
蒋佳月四下看了看,身边儿并没什么人,便朝三人走了过去。
一行走,倒注意到有一两位夫人打量了她几下。
想必是与陆家极亲近的人家,也略知晓一些璇娘的事。
她目视前方,对着众位夫人小姐微微行礼致意,斜穿过半个暖厅走到田三姑娘面前,“田三姑娘有什么吩咐?” 田玪笑的亲切,问道:“你不是在陆表哥的院子里当差吗?” 陆家男丁不少,国公府正儿八经地爷就有三位,她却独独称呼陆长风为“陆表哥”,又不带排行,倒真有意思。
“回三姑娘的话,夫人吩咐了,今日人手不够,各院都要抽调了过来帮忙的。”
“原是这样。”
田玪扬了扬下巴。
“这个果子吃完了,你再去拿一些过来。”
“是。”
蒋佳月自去端了盘果子放在三人面前,只闻田五姑娘有些不高兴道:“你这个丫鬟好不老实。”
“奴婢惶恐。”
“哼!我且问你,你分明是陆四哥哥的大丫鬟,又极得他宠信的,为何那日我问起来,你做什么一问三不知?可是打量我好蒙骗不成?” 她这是心里不舒坦,便有意挑刺,否则那么多日前的事情为何要在这种场合拿出来说? 怕是田三姑娘又不知对她说过什么。
“五姑娘恕罪。”
蒋佳月不欲在此引起旁人注意,行了一礼,解释道,“五姑娘有所不知,四爷的脾性是绝不允许奴婢们私下探听,若被发现,是要重罚的。
因此奴婢真不知道,且得四爷宠信一事更是莫须有的。”
她将陆长风身边重用的小厮说了一遍,“奴婢们不过伺候四爷吃穿罢了,多的,却是王掌事等人负责。”
这般一说,田玧倒有些信了,面上就讪讪地,“行了,我也不是怪你,不知道就不知道。”
她看了一眼田家三姑娘。
不是说陆四哥哥对这个丫鬟有意思么?夜里还教她读书的,怎么却说的好似连边儿都沾不上? 田五姑娘本就与田玪不睦,两人自小争到大,对她的话是半信半疑,此时听了蒋佳月的说辞,倒更觉得言之有理。
自家也是如此。
几个哥哥虽然胡闹,但那都是在外头,回了家,还不得老老实实由着小厮们伺候,偶尔想亲近个丫鬟,也是偷偷摸摸地。
陆四哥哥那般的男儿,又怎么会和家里头的哥哥一样。
田玪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既骄横又蠢笨的,略看一眼便知道她心里在犯嘀咕,目光沉了沉,心道真是个十足的蠢材! 对着蒋佳月却笑的温柔,“五妹妹性子单纯,旁人怎么说就怎么信的,你可不能糊弄她。”
“奴婢不敢。”
蒋佳月低头垂首。
一直不曾说话的田四姑娘却突然开口道:“算了,三姐姐,五妹妹,咱们这儿不缺什么的,还是让她回去吧!” 声音细细怯怯地。
蒋佳月余光扫了一眼,是个长相十分柔弱的,叫人望之便心生怜意。
田家这三位姑娘,各型各款,既有娇俏活泼的,也有温柔娴静的,这四姑娘也颇有特色,柔弱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