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那你记得过来找我说说话。”
“那是当然啦!对了。”
小群指了指门外,“我看到千山姐姐她们都在忙,你这样不要紧吗?四哥会不会又生气啊?” 蒋佳月“噗嗤”一声笑出来。
看吧,可不止她一个人觉得陆长风喜怒无常,连小群都知道的呢! “没事,是四爷吩咐我先来屋子里收拾东西的。”
“那就好。
你要去打水吗?我也来帮你吧!”小群便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盆,嘀咕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话音未落,就从外头跑来一个丫头,气喘吁吁地冲蒋佳月道:“快!快来,四爷叫你过去呢!” )下读。,,。
☆、第一四四章 初次立威
好端端儿地,陆长风又想起她来做什么。
那个丫鬟不说,蒋佳月也不好问,只得往棠锦轩走去。
别看小群成日里大大咧咧的,哪里都跑都钻,却唯独不爱凑到陆长风面前,显然也是觉得他略微有些烦人吧? 这般想着,其实不过几步路便到了,她进了屋子,瞧见千书也在里头,正站在一旁伺候。
“四爷。”
她走过去,不似平常那般敷衍,行了个极标准的礼。
千书抬头看了她一眼,面有不忿。
许是很满意她来的这般快,陆长风面色尚好,点点头,问道:“安顿好了?” “回四爷的话,都安顿好了,多谢四爷。”
她又朝千书蹲了蹲身子,“多谢姐姐。”
千书立时笑起来,柔声道:“哪里用得着这般客气,我也不过是听四爷的吩咐办事,可见四爷关照你的,旁人哪有这个福分。”
这话说的酸不拉几的,蒋佳月只当没听出来。
倒是陆长风,大约嫌她话太多了,皱着眉看了一眼,千山便立时住了嘴。
“嗯。”
陆长风点点头,“安顿好了便过来当差。”
“是。”
“你带她去认认人,别耽误了爷的差事。”
陆长风此言一出,千书立时有些不安,觉得被陆长风看穿了自个儿的心思,便戚戚道:“是。”
两人行礼便要退出去,陆长风却忽然又道:“爷的书呢?” 蒋佳月连忙回身,“奴婢马上去拿。”
他却又摆摆手,“动作快些抄,别磨磨蹭蹭地。”
“是。”
再出去时,千山态度已是截然不同。
她笑吟吟地,打探道:“妹妹还识字吗?”因她也识字,方才起了“千书”这么个名儿的。
“略识的几个。”
“没想到四爷竟还叫妹妹抄书,可见妹妹定然十分有才学,这是谦虚呢!” 千书说罢,“咯咯”地笑起来,眼却盯着蒋佳月。
蒋佳月想起陆长风说的“谦虚”来,可与千书全然不是一个意思。
她也笑起来,“四爷是觉得我读书少了,嫌弃我丢人呢!” 果见千书脸色瞬时就难看起来。
陆长风这么急匆匆让人把自己叫过来,只当着千书的面问了三个问题,蒋佳月便是再蠢,也懂了他的意思。
不过是要她立起来,别被人压下去。
这人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蒋佳月虽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赚够了银钱便回家,但陆长风好歹是主子,他既然想要如此,蒋佳月也只得照着他的心意去做了。
正说着话,却有人来找千书,她便收了神色,吩蒋佳月咐那人去把人叫齐,对道:“本想着等妹妹休息一番再说的,只是刚好四爷吩咐了,妹妹就劳累一回,跟我来吧!” 待到了一处大厅,人已来的差不多了,蒋佳月大致瞧了瞧,并不比江陵的多多少,拢共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丫鬟婆子,小厮那边自有王二等人管束,与她们倒不相干的。
“还有几人都去三爷那里帮忙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千山解释道。
———————————————— 我叫顾悦,苏城顾家的嫡女。
听小厮婢子私下嚼舌根说,我七岁那年为一个男人大病了一场,此后就不大受长辈的宠爱了,带着一个痴痴傻傻的丫头和行将入土的老妈子从槿容院搬进了这处犄角旮旯的院子里,每日晒晒太阳,倒也过的滋润。
这真是笑话! 且不说七岁的时候我懂不懂男人女人,就说我这丫头就绝不是傻的,我敢和你赌一个大子儿来证明,你敢不敢? 不过除了这些,有些事我倒甚是满意的。
虽然不大记得七岁以前在槿容院里过的是怎么样的神仙日子,但我觉得这里也不算太差,吃吃喝喝都不用操心,每天只要老老实实不捣乱就没人烦我。
所以大多数天气晴好的时候,在院子里就能瞧见这样一幅情形: 我,傻丫头、老妈子三人齐溜溜躺一排在门前,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天。
她俩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在想怎么从那些奸猾的下人手里弄一份油水足足的晚饭,这从我每天吃的都是大鱼大肉就很容易琢磨出来。
按理说名门望族里若是哪家姑娘小姐犯了他们说的那种为男人要死要活的事,怎么着也不该有我这样滋润的小日子,所以我觉得这里头傻丫头和老妈子功不可没。
鉴于此,我始终坚持不管菜多菜少菜好菜坏,都绝不能少她俩一口,并且心里偷偷发誓,一辈子都带她俩在门口晒太阳。
在我看来,晒太阳着实是天底下最体贴最温柔的待遇。
大概就这么过了两年,由于吃的好睡得饱,身量越发长的高挑起来,身上脸上也有了点肉,据傻丫头说,我以前是个心思很重的孩子,所以吃多少吃的再好都不长肉,也长不高。
每次听到这里,我都会吓一身汗,然后庆幸自己换了种日子。
瘦不瘦的我倒是不甚在意,关键是我害怕自己太矮。
记得有一次晒太阳的时候,傻丫头和老妈子都睡着了,那天不知怎么了,我死活都不觉得困倦,正巧瞧见有一个小厮鬼鬼祟祟地从院子前面跑了过去,我一个翻身就跟了上去。
原来是常往内院里挑水送柴火的小冬瓜,我远远瞧着他和躲在一处树荫下的丫头拉拉扯扯起来。
那丫头可不是槿容院的玉书么? 起先我不知道他俩在做什么,后来我明白了,原来小冬瓜看上了玉书的那身好衣裳,死活要抢呢! 小冬瓜名字里虽有一个小字,可在小厮里头绝对属于人高马大的行列,玉书却是个小个子的娇娇儿,怎么也打不过小冬瓜,最后被小冬瓜压在了地上,衣服也被抢了。
看到这里,我急得直跺脚,玉书才是傻丫头呢!打不过不会跑吗?跑不过也可以叫啊!但是想想,这里也就我和傻丫头老妈子三个人住,除非到饭点,否则是个鬼影也没的,老妈子年纪大了,不能折腾,我一个人肯定不是小冬瓜的对手……想到这里我赶紧撒丫子往回跑,去找傻丫头来帮忙。
谁知道等我带着傻丫头回到抢劫现场的时候,只看到了玉书冰冷僵硬的身体。
她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旁边还围着好几个面生的婆子,正抖开席子打算裹上玉书…… 我吓了一身一头的冷汗,当场就说起了胡话,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好了已经是大半个月过去了,再没听人提起过玉书这个名字,好像她从来没在槿容院当过差,没伺候过爹爹,也不是老祖宗身边最得力的丫头一般,就这么被人硬生生忘在了嘴里心里。
从此以后,我便牢牢记住了一件事:绝对不能矮,哪怕丑也不能矮! 个子不高就会被人抢衣服,还会死。
最重要的是,太矮了会容易被人忘记,就好似站在那里容易被别人忽略,我害怕被人忘记。
后来我也没听见过小冬瓜的消息,在我想来,他肯定是拿着玉书那件衣服去换了不少钱,然后红楼楚馆酒楼赌场都逛了个遍,自顾自潇潇洒洒地快活去了。
这又让我明白一个道理:除了自己,任何高个子的人都是要拿我的衣服去快活的。
这简直太可怕了。
所以我觉得现在很好,不需要改变。
经常听隔几天来洒扫的婆子嘴里念叨,摸着我的脸直说可怜,什么好好的一个小姐成了这样,若没出那档子事,不知道日子有多快活呢,现在倒好,和个傻丫头在一起也越来越傻了云云,似乎十分同情我的处境。
但我对她却敬而远之,还曾经故意搞些破坏增加她的工作难度。
主要在于对她这些话我十分恼火。
其一,那档子事都说了两年了,我早就没了听得兴致。
其二,我说了傻丫头不傻,一个大子儿我什么时候都敢赌。
最后就是我根本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因为我害怕自己长不高,会变成玉书那个模样。
还好,现在我九岁了,个儿却比十一岁的傻丫头高,也快赶上老妈子了,这叫我简直欣喜若狂,不断要求老妈子佝偻着身子和我比身高,以期自己忽然又高不少。
说到岁数,不得不说另外一个人,是他教会了我算术这个东西的。
傻丫头和老妈子只知道吃过一次年夜饭就得大一岁,若是问她,吃过两次三次年夜饭大几岁呀?她俩还是要掰着指头这么数:一次是八岁,两次九岁…… 这不是说她们傻,而是大家都是这么来的,也不怪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