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盈盈一拜,笑意便扬上来,对二人道,“是奴婢怠慢了,三姑娘,五姑娘,快里面请。”
田家三姑娘见着初蓝,亦笑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来的不巧了。”
她眼神看了看五姑娘。
初蓝是楼氏身边儿的大丫鬟,如今又在陆长风跟前当差,她自然要着意一些。
只是田五姑娘却不如她拉的下脸,一看这般丢脸的模样被初蓝看了去,心里已是老大的不高兴,再瞧三姑娘的模样,以为二人是极熟的,便哼了一声。
“跟个下人倒亲亲热热的,也不知是谁丢人现眼。”
田家三姑娘闻言,嘴角勾了勾,却对初蓝歉疚道:“这……妹妹不懂事,你别见怪。”
初蓝面色不动,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仍把两人往花厅里请,“姑娘们先进去略坐一坐。”
蒋佳月便转身去拿茶水点心。
待她回转,花厅里气氛仍不大好,田家三姑娘正与初蓝说着话,不时捂嘴笑出声来。
五姑娘却赌气一般,一人坐在一处,手中的帕子早已经揪成一团。
她一行上茶,一行听见三姑娘问初蓝道:“不知陆表哥去了何处?爹爹前几日托人从任上带了些东西回来,其中有几方好墨,我一个女子也用不着的,母亲便叫我送来给表哥用呢!” 田五姑娘亦竖了耳朵去听。
初蓝笑了笑,“奴婢只是个下人,哪里敢打听主子的事情,倒是三姑娘抬举奴婢了。”
这话就是不说的意思了。
蒋佳月心里便猜测,初蓝这样的人物,在楼氏身边多年,向来是谨小慎微的。
端看她对自己的态度,亲热又不过分,从来不叫人觉得心中不舒服,便知晓一二。
此时却拒了田家三姑娘的话…… 想必她是笃定了田家的几位姑娘,绝不可能嫁与陆长风吧? 心里正猜测,田五姑娘却捅了捅她,小声道:“喂,你知道吗?” “啊?” “本姑娘问你,知不知道陆四哥哥去哪里了。”
“哦。”
蒋佳月摇头,“奴婢不知。”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奴婢不知。”
田五姑娘一愣,“你不是陆家的丫鬟吗?” “是。”
“那你怎么不知道?” “回五姑娘的话,四爷事务繁忙,奴婢也鲜少见到的,更不敢随意打听。”
“好吧!” 许是听见初蓝也不知道,田五姑娘终于不再缠着她问,转而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月儿。”
想起田家这两位姑娘的行事做派,蒋佳月知趣地略去了姓氏,也免了纠缠不清。
“月儿……”田五姑娘显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又不想与其余两人说话,便逮着她道,“你多大了?” “开了年,奴婢就十四了。”
“啧啧。”
田五姑娘打量蒋佳月两眼,“你长得真好看。”
“五姑娘缪赞。”
“就是不太会说话。”
蒋佳月一愣,继而道:“五姑娘国色天资。”
果见她脸上有了笑意,更添了几分娇俏,满意道:“你还挺机灵的嘛!” “多谢五姑娘夸奖。”
“对了,我昨儿送来的点心,陆四哥哥吃了吗?” “奴婢不知。”
“啧,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算了算了,你出去吧!”田五姑娘终受不住,挥挥手打发蒋佳月出去了。
)下读。,,。
☆、第一四零章 如实相告
蒋佳月长吐一口气,连忙行了礼退出去。
谁知正走到门口,却远远望见陆长风往这边走过来。
他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蒋佳月忍不住看了看屋里的两位田家姑娘,心道莫不是知道佳人苦等,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了吧? 心中虽腹诽,却也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嘴上问安道:“四爷。”
田家两位姑娘闻言,立时站起身,俱都换上了盈盈的小模样,一叠声儿地唤着“陆四哥哥”、“陆表哥”了。
蒋佳月敢赌咒发誓,这绝不是她刚进院子时听见的那两个声音。
田三姑娘话里话外的冷嘲热讽早成了妩媚,田五姑娘也自是娇俏可人。
她摇摇头,心中感慨不已,往外头走去。
再端了陆长风的茶水进去时,也不知说起了什么话题,田五姑娘竟与三姑娘笑做一团,丝毫没了方才的芥蒂。
原以为是个娇娇性子的小姑娘,竟也叫人叹为观止。
蒋佳月放下东西,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陆长风今儿倒是好兴致,直陪着两个表妹说了好一会子话,田家两位姑娘走时,直恨不得眼都黏在他身上,一步三回头地款摆腰肢去了。
趁着陆长风陪陆老夫人与田家等人去用饭的时辰,初蓝摸到蒋佳月房中,颇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蒋佳月正在灯下做针线活,打算在今儿新买的衣裳胳膊肘等容易磨损处垫一个内衬,被她看的莫名其妙,便咬断了线头,问道。
“你放心吧!”初蓝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放心什么?” “我虽痴长你几岁,但自小是在夫人跟前伺候的,四爷的婚事,只怕国公爷和夫人自有打算。”
原是为这个来的。
蒋佳月笑起来,清凌凌直如那霜华夜绽,“姐姐误会了。”
她早有心与初蓝解释一番,也免了她日后不悦,便道:“我猜,姐姐一定见过璇娘吧?” 初蓝一惊,“你也知道?” “哪里会不知道呢!”蒋佳月叹口气,“不瞒姐姐,自打我来了陆府,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一些风声,稍留意一番,自然知晓其中的关系。”
“那你……” “我?我不过是承蒙老夫人照顾,得了这么个差事,帮着家中分担一些罢了,何曾有过什么想头。”
初蓝这两日一直当她与陆长风必定有些什么,此时不防听她这般坦坦荡荡说出来,竟觉得有些脸上发烧,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方道:“只怕老夫人……” “我心中有数。
只是老夫人总还要看四爷的,想必姐姐也看出来了,四爷瞧我是顶不耐烦的呢。”
初蓝本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一听这话,不禁心中暗道:哪里就不耐烦了,分明是极疼宠的。
只是端看蒋佳月面上,倒好似真的不知道一般,并不避讳什么,也就把话咽了下去。
有些事,当局者迷,她不过是个下人,还是不要多嘴好了,想是四爷自有打算的。
因而也就不再多说,转而说起田家的新闻事迹来。
“这些小姐姑娘家的,每日金尊玉贵的娇养着,竟还不如咱们看的分明,不谙世事地,整日里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出了什么事吗?” “还不是那两个田姑娘。”
初蓝便将蒋佳月走后的事儿说了一遍。
原来,陆长风回来之后,先头还说的高兴儿,田家三姑娘把墨的事情说了一遍,陆长风便道自己是个粗人,别糟蹋了好东西,婉言拒了。
田五姑娘早憋了一口气,闻言也学了她此前的嘲讽模样,说三道四了一番,气地三姑娘手指尖发抖,却还死死咬着唇没发作,后来不知怎么五姑娘手里的香囊就掉了下来,她捡起来一瞧,上头歪歪斜斜绣了“长风”二字。
活计确实做的不够鲜亮。
三姑娘便又将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田五姑娘没她的忍性,憋不住当场便哭了出来。
这香囊,她原是要私底下悄悄赠与陆长风的,也算个情趣,如今当着旁人的面被揭穿了心思,到底还是个闺阁女子,焉能不羞? 更别提被人在陆长风面前说嘴了。
当时初蓝恨不得瞎了眼聋了耳没看见没听见才好。
最后还是陆长风把人哄了回去。
具体说了什么,初蓝不提,蒋佳月也不好问,总归最后两个田家姑娘都是带着笑意走的。
她只是忍不住好奇,陆长风今儿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耐心,陪着两个女子闲心说笑。
又说了会子话,初蓝便走了,蒋佳月重将针线穿上,坐在那里做针线。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眼睛发酸,这才揉了揉脖子,站起身来往外头去活动一下。
月影稍斜,清辉朗朗,如水泄一地,她身上穿了今儿新买的衣裳,试试刚做的内垫碍不碍事,因而也不觉得多冷,心里却想着,待会儿应去陆长风那里道谢的。
虽说的定例,他若不是看着碍眼提了一句,自个儿保不齐要这么冻着去京城呢! 也是怪了,这般想着,陆长风竟就从外头回了院子,面上带着倦意。
他最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蒋佳月记得回回见他都十分烦累的模样。
她转身带上了门,朝着陆长风迎过去,“四爷。”
“嗯。”
陆长风仍像往常一般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蒋佳月早已习惯了,她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进了屋子,自然又是一番忙碌,直伺候了陆长风坐下。
“奴婢多谢四爷关心。”
陆长风抬眼看她,见她身上的穿着打扮,心里就有了数,懒懒道:“不必谢爷。”
声音略有些沙哑。
“咳咳。”
他咳嗽了两声,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