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略看一看,便知晓那个王曜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是不知从哪里探听得蒋佳月在他身边儿当差,借着表哥表妹的名分,想与他套近乎罢了。
哼! 说起来,王家倒是诗书礼仪之家,只是这王曜却不如何,不说担心表妹怎么沦落成他的丫鬟,言语间倒还有些沾沾自喜,竟还多谢他“看顾表妹一家”。
陆长风当时便冷了脸色。
王曜却未察觉,一味说起自家与蒋家的事情来,倒了感叹了一番,“没想到表妹一家竟与陆四爷有如此缘分,早知如此,当初在建陵,实在应该请表妹去家中相叙,只是当时表妹行色匆匆,似有要事,小生来不及多问,否则何至于此”。
蒋佳月没想那么多,只道:“他不是在建陵么?怎么也到了北潼?” 当时也不曾听他说起与外祖父的关系呀! “明年开春会有科考。”
陆长风言简意赅。
科考乃是无数士林学子一跃龙门的大事,如今已经有不少人提前进京,大臻京师之地,人文荟萃,文教之气斐然,更有不少学识渊博之人会担任主考一职,此时来京是为了在科考之前拜师交友,也有互相切磋摸底的意思在里头。
王曜自然也不例外。
其实他本意是年后与王家嫡支几个表兄一道进京,也好有个帮衬,说话也敞亮一些。
但自遇见了蒋佳月,四处一打听,居然是自己嫡亲的表妹! 虽然人家话里话外很有些暧昧,但王曜却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若蒋佳月真与陆长风有些苗头,倒是再好不过了,那他岂不是攀上了一棵大树! 别看王家那几个表兄人模人样的,还不是要巴结陆长风? 那夜他本去找了王家几个表兄,却被人拦在外头不让进去,王曜在冷风里盯了许久,才看见陆长风从里头被人簇拥着出来。
饶是他们遮的严严实实,但这回可妥了。
王曜一合计,只要自己用蒋佳月的名义接近陆长风,他们二人没有猫腻也罢,左右不过只是个由头而已,若有什么内情方才更好,还怕陆长风不帮衬自己? 他可是未来的瑞国公! 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随意搭讪个小娘子,便有了这样的福运。
王曜连夜和家中打了招呼,收拾好东西,便一路跟着陆家往京城而来,直到北潼府,才逮着机会求见陆长风。
便一股脑儿在陆长风面前,将自己与蒋佳月的关系说了,也不管蒋佳月知不知情,先在陆长风跟前混个眼熟再说。
此时蒋佳月听了,还有些疑惑,“这和小李哥有什么关系?” 他考他的科举,与自家又有什么相干,小李哥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管王家是富贵是落魄,外祖父去世之后,自家便再与他们没有瓜葛了。
“咳咳。”
陆长风却咳嗽两声,瞟了她一眼,面有不快。
不该问的就别问。
难道他会说,只是因为看不惯有个经常炸毛的丫鬟突然温顺了,心中不舒坦吗? 他将李议叫进来,王家只是个幌子,另却还说了一桩事。
便是远水与含烟的亲事。
)下读。,,。
☆、第一三七章 北潼又遇
第二日一早,蒋佳月便被冻醒了。
起床披了衣裳往外探头一瞧,竟结了不少霜花。
北方不比南边儿,九月底已是入了冬,白日里还罢了,早晚已经十分冻人。
蒋佳月本就没带什么衣裳去陆家,匆匆忙忙跟了北上,若香虽包了几件衣裳送来,再厚一些的衣裳却是没有的。
若是在江陵自然能撑到入冬,在北潼便有些够呛了。
加之昨夜又折腾了半夜,这会儿只觉得手脚冰凉一片。
想起昨夜陆长风一副“爷爱干嘛干嘛,别瞎打听”的模样,蒋佳月便忍不住撇嘴。
不说拉倒! 吸了吸鼻子,赶紧跑出去打了热水进来,泡了脚才算好些。
等收拾妥当,已是比往常迟了,便赶忙又跑去陆长风的屋子前,见人还未起,这才松了口气。
“阿切!” 刚一放松下来,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声音十分响亮。
门应声而响。
陆长风推门出来,正要去晨练,便瞧见门前戳了个人,鼻尖发红。
他看一眼蒋佳月,本就单薄的身板穿的还是夏衫,只在外头套了个夹棉的秋衣,更显得弱不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陆家败落了,连个下人都少吃少喝少穿呢! “冷就回去添衣裳,少丢人现眼。”
蒋佳月一愣,见他不过一身棉布细衫打扮,并不比她多多少,却丝毫没有寒意,忍不住就道:“没有。”
谁有衣裳还不会穿,等着旁人来说不成? 好似她故意如此一般。
没有? 陆长风这才记起来她确实没有的,走的时候府里秋衫还未发下来,她又是头一次来京城,没个准备。
倒是他错怪了。
“你,过来。”
正巧初蓝也赶了过来伺候,陆长风便指指她,把人喊了过来。
“领她去外头买身衣裳,别磕碜了爷的眼。”
“是。”
初蓝应了,他这才迈开一双长腿,自去晨练。
闲言少叙。
且说蒋佳月将一应事物都做完,其实也不过巳时中,早得了消息的小群连蹦带跳地跑过来,催着她出门。
“月儿你快点,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怎么就天黑了。”
蒋佳月被她缠的没有法子,只得出了门,与初蓝一道,三人出了田府往大街上去。
北潼虽临近京城,三人却俱都是头一遭来,一时左顾右盼,东瞰西望地,站在一处路口不知该往何处去。
“表妹!蒋家表妹!” 忽地听闻一人说话,蒋佳月应声望去,却是此前在建陵府见过的王曜。
“你认识吗?”小群捅了捅她。
蒋佳月点点头,“算是吧!” 昨儿才听陆长风说了这么个表哥,今儿便在大街上遇着了,可真是巧的很。
她冲王曜微微点头,“王公子。”
“表妹。”
王曜已经走到她们近前,对着初蓝拱手行礼,“两位姑娘,小生冒昧了。”
小群便问道:“你是谁?做什么喊月儿‘表妹’?” “哎呀,倒是我唐突了。”
王曜露出个窘迫的模样,朝蒋佳月深深一礼,解释道:“那日匆匆一见,我便觉得表妹面善,待回了家中一问,方知竟还有个姑姑在江陵府,更没想到,居然在建陵与表妹相遇,可见是一家人的缘分。”
他话说的轻巧,其实哪里是这般容易就打听到的? 蒋佳月略一思忖,有些地方实在疑点颇多。
譬如不过见着一两次,他为何要去打听自己? 再譬如,便是打听到了,也该先与自己说清楚,却先去找陆长风是为何? 她心中有所保留,面上便不大亲近,淡淡道:“王公子说笑了。”
“哪里是说笑,你不信我是不是?” 王曜笑着道,“我本也觉得惊奇,如何就这么巧了,待见了陆四爷方才晓得,你原是随着陆家一道进京的。”
“你真是月儿的表哥?”蒋佳月本不欲再说,这王曜初初见面便热情地过分,此时又出现的如此巧合,先见并不是偶然,小群却满脸好似地来回打量他。
“当然,这位小娘子说话真有意思,血缘之亲还能胡说不成。”
王曜说罢,又转而对蒋佳月道,“表妹这是要去何处?” “我们要去街上,但又不知该往哪里去呢!”小群回道。
“如此甚好!”王曜一拍巴掌,“表哥也是头一次来北潼,正想出门逛逛,领略一番风土人情,表妹和两位姑娘若不嫌弃,不若随了王某一道如何?” “多谢王公子好意,不……” “好呀好呀!你对北潼很熟吗?” 蒋佳月正要拒绝,小群急着逛街,却已经应了。
“不熟。”
王曜道,“不过我有个朋友是北潼人,倒略知一二,不若我叫了他一起。”
“那太好了!” 如此,蒋佳月也不好再说,与初蓝相视一眼,由着小群去了。
王曜所说的朋友姓杨,其实也不过是他这两日刚刚认识的,瞧着倒是老实厚道的模样,见识也有,不论小群问什么稀奇古怪地问题,总能答出个一二三来,便是对北潼的风土人情也多有见解,连说了好几个街道的典故。
一时气氛尚算融洽,蒋佳月瞧着小群兴趣盎然的模样,便也略了王曜“表妹”前“表妹”后的称呼。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店面也多,卖各式各样的都有,十分热闹。
“这边是北潼的东城了,向来是商阜繁华之地,几位若有什么想要购置的,应有尽有。”
“多谢杨兄了!” 王曜对他连连抱拳,使了个眼色,就听他道:“杨某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几位姑娘慢慢看。”
“多谢杨公子。”
一路不曾出声的初蓝道谢道。
待人走的远了,她拉着蒋佳月落在后头,看了一眼前头被小群缠的无法脱身的王曜,问道:“怎么回事?” “他确实是我表哥,只是从小到大从未谋面过。”
“不是他。”
初蓝摇摇头,“我瞧那个姓杨的,似乎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