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会带了月儿去京城,大概,就是没什么心思的。
也好,主家都走了,江陵陆府便空旷下来,也少有什么争斗,月儿在这里倒也无妨。
陆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奔波,这一去京城,少说也得待个一年半载,说不得就在京城养老了,到时月儿早就离了陆府…… 似乎更要叫若香安心一般,陆长风拿出一张纸来,放在桌上 正是蒋佳月此前给他的那张欠条,或者说,是契约。
她眼尖地瞥到上头龙飞凤舞地签了陆长风的名,还有一方印章。
这人…… 蒋佳月看着陆长风,心中复杂。
这人做事还真是周到。
往日对自己从没个好脸色的,她还害怕娘亲看出什么来,没想到此时却表现的如此大方,尽显矜贵公子哥儿的气势,倒真有些不一样了。
若香看了陆长风一眼,“这是?” “蒋娘子尽可放心。”
他示意若香。
若香上前两步,道了失礼,拿起来看,顿时一阵羞愧。
陆长风署了名在上头,便是应了“可随时出府”一说,可算是坦坦荡荡磊落的很,偏她还在那里惴惴不安,生怕人家诱骗了自个儿女儿…… 对蒋佳月也有一丝歉疚。
月儿一心想着帮补家中,受了许多苦处折磨不说,她竟还疑心月儿对陆长风…… “这……这,四公子,妇人……”若香跪下来,“妇人多谢四公子大恩大德。”
她此时简直觉得陆长风便是那传闻中的大善人了。
不仅给蒋大郎请医,又及时拿了老参给自家救命,且人家根本什么都没图,这不是大善人是什么? 若香拉了女儿裙角一下。
蒋佳月才不情不愿地跪下去,附和道:“多谢四公子。”
微微抬头,似乎看到陆长风挑了挑眉稍。
好吧,看在他今天十分耐心的份上,蒋佳月又大声道了谢。
待送走若香后,她又再次回了棠锦轩。
陆长风仍坐在先前的位置,手里捧了本书,蒋佳月记得是早晨收拾时见过的。
嘁…… 端看他公子如玉,清朗俊逸,只是随意坐在那里,却显得闲适雅致,若不知道的,定然以为他在看什么高深的研读之册,否则何须那般认真。
许是觉得他今日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蒋佳月心有感激,竟也觉得陆长风十分地……好看了。
她便站在那里默默地看了会子。
“掌灯。”
蒋佳月以为自己只愣神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等被陆长风的声音惊过神来,外头天色竟是蒙蒙发暗了。
脸便“腾”地一下烧起来。
好在天色黑,她面上本也红肿,好歹掩饰了过去,努力装作平静地点燃烛台。
殊不知,蒋佳月亮了烛台端过去时,陆长风侧眼一扫,便瞧见了她发红的耳尖。
呵,还知道不好意思呢! 陆长风心中发笑,自打蒋佳月一进来就已经发觉,偏她还傻乎乎躲在屏风后头偷看,自以为缩成一团就行了? 故意一般,他问道:“何时来的?” 蒋佳月顿时连颈脖都红了。
“刚……刚刚才……才回来的。”
她结结巴巴地扯谎,脸上发烫。
会不会……被他发现自己偷看啊? “哦——”陆长风点头,又接着看书去了。
哦就哦,你拉长了音调是几个意思啊! 蒋佳月浑身都发热了,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陆长风放过这件事不再提,一行捧了书看,一行不以为意地道:“那件事你不用担心。”
“啊?”哪件事? “咳咳。”
陆长风瞥了眼冷掉的茶,蒋佳月连忙知趣地换了热水上来,手脚麻利地斟满。
却瞧见黑漆葵纹的小几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荷包。
正是她十六那日给陆长风的。
)下读。,,。
☆、第一零五章 银子的事
虽懂了他的话意,蒋佳月却不知陆长风用了什么法子,却也不好直愣愣地问他,只得憋闷在心里。
等到第二日还未晨起,小群“砰砰砰”拍开了她的门,蒋佳月才知晓。
“菱花……菱花……”小群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在门上,显然是跑的狠急了,一阵大喘气。
荷香裹了薄被凑上来,“菱花怎么了?” “哼!” 小群多少知道她这几日对蒋佳月的脸色,有些气她,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催蒋佳月道,“你快起来呀!” 蒋佳月却有些懒洋洋地不愿动弹。
她身上来了葵水。
这是第二次来了,第一次还是五月里的时候,当时蒋佳月吓的不轻,经了若香的话才惊魂甫定。
昨日若香过来还问起她,说是女子刚来葵水便是如此,时候不大准,等到两三次后就大致有了准头,每个月都固定了小日子的,嘱咐她这几日千万小心,不要沾了生冷,对身子不好云云。
可巧今日就来了。
蒋佳月有些担心,她这些日子在陆家可算不好过,七灾八难的,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此时就想着多休息一会儿,好歹补点儿回来。
无奈小群年纪还小,不懂这些,见她一副不感兴趣地模样,上来就要拖她。
“你快过去瞧瞧吧!菱花被人抓到偷东西呢!” “真的?”蒋佳月还未说话,荷香已经扔了被子,三两下套好了衣裳,抹了头发,“蹭”一下便窜了出去。
她向来是个爱热闹的,也没什么心机。
正是知道这一点,蒋佳月才不与她计较。
须知人心难测,有人把所有的喜恶都摆在脸面上,那才是真正无需防备之人。
既不会背后放冷箭暗害,也不会当面亲热奉承,住在一处反倒叫人心里踏实。
“小群,我就不去了,四爷那里还有事情要做,你别等我了。”
蒋佳月昨日隐约猜测了一番,虽不知陆长风的法子,但他既在自己面前夸口说了,必得是管用的。
因她请了陆长风“主持公道,还她清白”,这法子还须得能将这几日她蒙受的流言终结。
蒋佳月可不想走哪里都被人指点,“偷盗哩,手脚不干净的很,若不是救了六姑娘,早就被打死啦”云云。
小群带着一脸失望走后,蒋佳月起身,摸了摸袖袋里的荷包,开始发愣。
银子……没了。
陆长风,竟真的收了她的银子。
一个一等大丫鬟,拼死拼活做一年的,白花花的银子。
他……是不是很缺钱? 早知如此,自己扣十两五两的下来就好了,反正除了陆三夫人和初翠,也没人知道荷包里到底有多少银子。
陆长风总不至于跑去问陆三夫人吧! “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手上摩挲着荷包,好似觉得有些旧了。
这荷包是她到了陆家,第一次被苏凝筠掌掴后,休息的时候绣的。
也许当时心中有不甘和愤恨,因而没有挑了女子爱用的花草等物,却是五毒之一的毒蛛。
当时挑挑捡捡的,觉得这个合适,便换了陆三夫人那个太女气的,给了陆长风。
这人居然还退回来了。
没有银子,要荷包灌西北风啊! 于是,蒋佳月带着失去银子的忧郁和即将洗雪冤屈的喜悦,当差了。
陆长风晨练回来,一眼便瞧见她那一言难尽的脸色,正半蹲在那里,手里拿了抹布,使劲擦着他那价值百金的小几。
力道似乎要将上头的黑漆葵纹擦掉。
“那是木头自身的纹理。”
出于心疼自己的银子,陆长风好心解释了一句。
“哦。”
蒋佳月不懂他的意思,应了一声,换了个桌子腿用力擦。
“咳咳。”
“四爷嗓子不舒服?可要厨房炖点川贝?”念波刚走进来,便听见陆长风咳嗽两声,问道。
陆长风“嗯”了一声,念波转身又去了小厨房。
他便顺势下来,正对着小几不远的位置,“咳咳。”
“四爷喝茶。”
碧露端了盆水进来,闻声立即上了热茶过来。
陆长风端起来呷了一口,碧露给蒋佳月换了擦洗的水,又出去倒脏水了。
水都是温的。
方才念波见她脸色有些担忧,追问之下晓得今儿是蒋佳月的小日子,特意让碧露兑的温水用。
“咳咳。”
“四爷?”蒋佳月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他。
陆长风见她终于放过了那贵重的桌子腿,心里轻松不少,“嗯?” “请您挪一挪。”
蒋佳月为难地道。
他挡着自己擦另一根桌子腿了。
蒋佳月可不想蹲在那里,挤在陆长风的腿和桌子腿之间,被人瞧见像什么话? 且她也觉得别扭。
“不用擦了。”
陆长风不动如山。
“马上就擦完了。”
光剩一条腿不擦,看着也难受呀! “爷说不用了!” 陆长风忽地来了脾气,沉声道。
不就收了你二三十两的辛苦费么,至于拿我好几千两的东西泄愤吗! “是。”
您是主子,您说了算。
蒋佳月站起身,转移了战场,开始致力于将博古架擦洗的纤尘不染。
陆长风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浓眉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