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饮尽,那位七王子又道:“陆大哥,我听顾兄说你也未曾娶妻?方才那位姑娘肤白貌美,娇美柔弱,不好么?” 北疆之人善饮酒,他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没有丝毫醉意,搂了搂身旁依偎着的另一位舞姬,张口吃了她喂过来的肉菜。
“是啊,用你们中原的话,叫什么来着?国色天香?是不是这个词?”六王子附和道。
“非也!”陆长风还未说话,顾滕最快,已经侃侃而谈道,“我说两位王子还是不太懂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不了解其中的精髓。”
“哦?恳切顾兄解惑。”
顾滕便道:“所谓‘国色’,不仅需姿容绝佳,更重要的是气度雍容华贵,而说到‘天香’,更是说女子须有底蕴气派,古人云‘腹有诗书气自华’,唯有‘气华’,方能‘得香’。”
“原来如此。”
七王子恍然大悟,露出神往之色,“照顾兄之言,这大臻岂不是只有皇家之女最为华贵?且中原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我听说皇家之中有诸多先生,俱是集大乘者,想必皇女们自幼受如此教导,自然气华。”
六王子更是接道:“七弟,我来时曾听父王说起过,这京城有位明珠,乃是帝王娇女,封号‘嘉庆公主’,想必就是京城中的‘国色天香’了?” 这二人一唱一和,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在顾滕还不曾喝醉,那勒族男女混居,关系混乱,根本不在意那些俗礼,六七两位王子提起嘉庆公主虽有失礼节,但尚算无虞,又是夸赞之词,自然无妨。
顾滕却不能随便议论皇女,这是大不敬,他还拎得清。
他及时收了口,“喝酒,喝酒。”
待酒足饭饱,宾客俱欢,外头已是天光微暗。
已是一年将尽,家家户户都在外头挂起了红灯笼,图个好兆头,期待来年的日子红红火火。
六王子朝陆长风抱拳告辞。
“陆大哥果然豪爽,我兄弟二人还要在京城暂留一段时日,改日再回请。”
分明瞧着胡子拉碴地,却硬喊陆长风“大哥”。
陆长风自动忽视过去,点头笑道:“陆某随时恭候。”
一时别了两位皇子,顾滕脚下踉跄着挤开了牵马的王二,“哥哥骑马回去?不若弟弟送您?” 他一个大男人,出门却都是马车随行,里头布置的奢华舒适,冬暖夏凉,是花了大本钱打造的。
两匹拉车的白马,油光锃亮,毛发顺滑,高高昂着马头,随便一甩尾都能带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对比陆长风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华而不实”。
跑起来一点精神头都没有,纯粹是为了在大街上显摆,也就只有顾滕这个纨绔子弟能想出来。
偏生他还带起了那些怕骑马受累的世家子弟,美其名曰“不惊扰百姓”。
最惊扰百姓的,就是他们这些人成日纵马的纨绔。
“不坐。”
陆长风冷冷地拒绝道,从他手中拿过马疆,一个纵身便跃到了马背之上。
“哎!哥哥哎” 顾滕连忙上了马车,站在车头上跟上来,偏生马车太宽,无法并排,饶他有一肚子的话,也没法在大街上吼出来,最后只能很在陆长风身后吃了一股子的马屁,灰头土脸地钻进了马车厢之中,跟到了瑞国公府。
此时不过夜幕初降,顾滕原是打算带那俩傻大个去绣红楼见识见识,知晓自己被人耍了,也没了心情,早早就把人打发了走。
这会儿他看着瑞国公府所在之处,偌大的街道上再无其余人家,只空荡荡立着一个气派的公侯之家。
顾滕咂咂嘴。
真特么有权有势还有钱。
冷清点就冷清点吧,毕竟里头还有一大堆温香软玉等着他去疼爱,个个娇嫩柔美的很。
也就他这个哥哥陆长风一身的好本事,竟能不动如山,这么些年,还没动过窝边的一根草。
佩服! 顾滕虽然也不动家里的侍婢,但他那是动不得,后头不知有多少糟心事等着,只能成日在外头寻欢作乐了。
陆长风可不一样,这么多丫鬟,哪个不是由他喜欢,偏生要做什么柳下惠。
以往倒还罢了,出去偶还能有一两个入他眼的,这些日子越发素净起来,一个都不沾了,害得他也不能跟着尽兴。
长叹一口气,顾滕要看陆长风迈腿已经进了院子,连忙跟上去。
啧啧,也不知那个小嫂子能不能满足哥哥…… 毕竟他是侧面打听过陆长风的本事的。
一个词儿:英勇。
不是他说,小嫂子美则美矣,就是太单薄了,瞧着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娇娇弱弱地,能受得了么? 进了萃院,这次陆长风却不让他去棠锦轩了,连东花厅都没份儿,直接叫王二领着去了小书房。
顾滕伸长了脖子,愣是被王二半推着进了小书房,只能眼睁睁看着陆长风背着他去享受美人服侍了。
“四爷。”
蒋佳月今儿去看了林玉窈,见她气色尚好,言语间也并不是太想不开,心就落下来。
此时见着陆长风,终于散开了蹙了好些日子的眉,心绪舒展不少。
加之有些心结已结,虽然想起来林玉窈的遭遇仍是心寒,好歹不把个愁眉苦脸对着陆长风,就要上前替他换衣裳。
陆长风却摆摆手,“马上还要出去。”
就看着她,问道,“今儿做了什么?” 他身上有股子酒气加脂粉气,混合在一起实在难闻,蒋佳月见他不肯换,心里其实有些不舒坦,便敷衍道:“没做什么,和往常一样。”
陆长风却又道:“想起来没?” “没……” 他问的,是那个梦。
那日陆长风逼迫,蒋佳月咬牙下了决心,便原原本本和他说了一回,只是没头没尾地,又没个具体内容,陆长风如何肯信。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做了一个黑漆漆的梦,所以想起来问爷静王爷之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蒋佳月,“小月儿,你抬头瞧瞧爷。”
他一手抚过她下巴,强迫蒋佳月仰头与他对视,“爷像是个傻的吗?” “不是……”蒋佳月急地脸都红了,“还有好些东西,是我没想起来,忘了……” “行吧!”陆长风放开她,“那爷就给你时间慢慢想。”
因而每日回来,倒把此事当做个趣味般,总要拿来故意问她,急地蒋佳月夜夜都想要做梦。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总觉得很重要似的。
陆长风见她手足无措地傻样儿,就道:“那你在这儿慢慢想,等爷回来,知不知道!” “哦。”
蒋佳月呆呆地看他转身出去,唇角分明带了笑意……
☆、第一七五章 微臣冤枉
顾滕在小书房被陆长风好一通教训,他心里发虚,自然低头耸肩地认了,最后愁眉苦脸地出了瑞国公府,回了家里,又是一堆破事,实在烦心。
多不容易熬了一夜,第二日又是个精神抖擞地模样,发髻梳地一丝不苟,穿戴了花里胡哨地新袍子,抬脚就又打算出去浪了。
“啪!”刚一出门,眼前就擦过一道长影,接着便是鞭子落地的声音。
“操!小爷我……”话未说完,抬眼一看来人,顿时傻了。
嘉庆公主骑在高头大马上,凤目圆睁,拿鞭子的手气势汹汹地指了他,恨声道:“好你个顾滕!竟敢在外头编排本公主,看鞭!” 说罢又是一顿抽打,直把个顾滕吓的抱头鼠窜。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他一行躲,一行喊冤,“公主,冤枉啊公主!微臣何时编排过公主了!就是给微臣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的!” 因了陆长风的关系,其实他们二人也算自幼相熟,只是顾滕背着嘉庆公主偷偷在陆长风跟前说过诸如“一点儿也不娇柔,没女人味儿”之类的话,嘉庆公主呢,又气他在陆长风跟前不说好话,因而两人向来极不对盘的。
随着年纪渐大,来往少了,顾滕哪里知道一见面竟是这个景象。
他躲在一株树后头,缩头缩脑之际还不忘了嘀咕一句:“恶婆娘!” “嘶”饶他跑的再快,还是被嘉庆公主的鞭子擦了一下,刚上身的新衣裳被撕了一道口子不说,胳膊也隐隐生疼。
好在冬日里穿的厚实,否则铁定破了皮。
顾滕狠狠地又骂了一句,“幸亏咱哥眼毒,没被这恶婆娘迷惑了去!” “你说什么呢!” 嘉庆公主瞧他那副畏畏缩缩地怂样,冷哼一声收了鞭子,翻身跃下马背,“你给本公主过来!” “公主保证不打微臣,微臣就过去。”
顾滕往后一缩。
“过来!” “你先保证!” 嘉庆公主气地脸色发白,手指尖都跟着颤起来,“你!你竟敢抗旨不遵!” “堂堂公主无缘无故家门口动粗打人,就是到了御前我也不怕!”顾滕一抬脖子,说的义正言辞,眼神却闪了闪。
嘉庆公主的性子他知道啊,那是天不怕地不怕,德元帝都拿她没法子,只有一个陆长风能制得住。
她若真上前拿鞭子抽他…… 顾滕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儿,又摸了摸自己光滑英俊的脸蛋儿,心里抖了两下。
到底是哪个贼人陷害他! 顾滕想了一遭,除了在陆长风跟前叨叨过嘉庆公主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也没在外人跟前说过啊!总不至于是陆长风故意让嘉庆公主替他出气吧? “哼!就凭你个急赤白脸的样儿也想去父皇跟前卖弄,嘁!出来!” 嘉庆公主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