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同雯姐姐一块抄吧!”听得纪雯如是说,沈君兮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纪雯却是摇头拒绝了:“这是我在菩萨跟前许下的愿,若是假借他人之手,菩萨肯定会怪罪我心不诚的!”
“不过,到时候你倒是可以和我一块去还愿。”纪雯想了想道,“但最重要的是,我得快点把佛经给抄出来!”
听得纪雯这么一说,沈君兮就和纪雯定了四月初八浴佛节的时候去还愿。
她也想着可以自己抄一卷经书为外祖母和雯姐儿祈福,只不过这样一来,给她抄经书的时间就有些紧了。
好在她也是个说办就办的人。
正好之前给母亲抄经书时还剩下不少纸墨,在送走了纪雯之后,她便着手抄起经书来。
过了两日,麻三前来回话。
游三娘的案件知道的人虽不多,但事发地的几个邻里却是知道的。
那游三娘惹到的是一个叫曹贵的人。
曹贵虽然姓曹,却同北威侯曹振原本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他本是乡里的闲帮,自己没什么本事,却整日地游手好闲,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一亩三分地,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可后来也不知道那曹贵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与北威侯攀上了关系,从此便在乡里横行了起来。
可别见那曹贵有胆在乡里横行,可家里的婆娘却是个一等一凶蛮的人。
而且二人成亲后就只得了一女,那曹贵就生了到外面找个女人传宗接代的心思。
偏生那走江湖卖艺的游三娘成了这个倒霉人。
曹贵见那游三娘长得俊俏,便装成了落第的落魄秀才,还上演了一出被人追打的戏码,然后让游三娘他们出手“救”了他。
曹贵那厮哄着家里的婆娘,说自己在外找了份活计,却在游三娘的跟前扮起了无依无靠的穷书生。
那游三娘也是看他可怜,两人一来二去的便生了情愫。
游三娘的师姐见他们二人有了感情,也就禀明了师父,让师父做主让二人成了亲。
因为本就是靠卖艺为生的下等人,也就不像一般人家那般讲究,只管摆了酒拜了堂此事就算成了。
曹贵故技重施,只说自己在城里找了个当伙计的活,也就家里外头两边跑着,不久游三娘就有了身孕诞下一子,只是她月子还没出,那曹贵就连同孩子都不见了。
游三娘急得几乎去了半条命,寻去曹贵当差的铺子,才被告知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茫茫人海,曹贵和孩子就这么失了音讯。
游三娘原本都不抱什么希望了,谁知她跟着师父师姐一路卖艺到了京城,竟在路上意外见着了曹贵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身边还跟了个妇人。
只是吃一堑长一智,游三娘并没有贸然上前相认,而是一路尾随打听,才知道两年前那曹贵竟然带着孩子是搬到了京城,而且也知道了这厮根本不是什么读书人,只不过是花钱买了个监生而已。
而她还打听到跟在曹贵身边的妇人就是他家里的婆娘,也知道两人还育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
游三娘知道自己受了骗,却也不想与那曹贵多做纠缠,只想要回自己的孩子。
游三娘的师父知道此事后也是后悔不已,游三娘的婚事是他做的主,于是他便找到了曹贵想要给游三娘讨个公道。
那曹贵竟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游三娘的师父打了一顿。
正文 第208章沈箴(七更)
游师傅本就年事已高,哪里经得起这一餐打,不多时便一命呜呼,游三娘披麻戴孝地上门理论,刚和那曹贵开始拉扯,曹贵便口吐白沫地晕倒在地,竟是死了。
曹贵的婆娘从屋里哭天抢地的冲了出来,拉着游三娘就见了官。
那官老爷也没含糊,直接让游三娘杀人偿命,判了个秋后处斩。
而自那之后,曹贵的婆娘也失了影踪。
沈君兮听着那麻三的话,暗想那官府的人怎么能如此草菅人命?
麻三却是叹道:“都说‘衙门口向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个‘南’怕不是南北的南,而是难易的难吧!现在那游三娘的师姐还在想着帮她翻案,在京城里四处游走着呢!”
沈君兮听着这话却是默然了下来。
原本她想着只是带个话,可现在知道了游三娘的事后,她又不甘心只做个看客,毕竟她也是因为被冤枉而进了一次大理寺的监牢。
可她要如何才能帮到游三娘,她的心里却是一点谱都没有。
就在沈君兮不知道此事该如何下手时,却被府中的下人告知前院有人找。
沈君兮就奇怪了起来。
她住在这纪府里,平日打交道的就那么几个人,是谁还如此大费周章的找自己?
可奇怪归奇怪,沈君兮还是换了一身衣衫去了前院。
前院的会客厅里,一穿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的男子在门边负手而立,只看到那个背影,沈君兮便心中一跳。
沈君兮有些不太确定地走上前去,在那人身后打量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轻道了一声:“爹爹?”
那男子转过身来,不是沈箴又会是谁?
沈君兮不免一时激动地冲上前去,扎了沈箴一个满怀。
反倒是沈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沈君兮离开他时,不过是个才及他腰身的六岁小孩,几年不见,便出落成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大姑娘了。
面对一个这样的大姑娘,即便是亲生父亲,也不知道这手该往哪里放。
他只得拍了拍沈君兮的肩膀,关心地问道:“这些年你在京城里过得可还好?”
“外祖母待我很好,”沈君兮就抹了一把泪,从沈箴的怀里站了起来并奇道,“爹爹不是应该在贵州么?怎么会到这京城里来?”
“我是上京来述职的,”几年未见沈君兮,沈箴觉得她越发长得像已逝的纪芸娘,说话的语气也就忍不住轻柔了两分,“想着你在京城里,也就来看看你。”
沈君兮这才想起北燕官员三年一述职的规矩来,她父亲去贵州任职可不正好是三年。
父女二人坐下来说着话,沈君兮却总是发现父亲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自己,她也就摸了摸自己的脸,诧异道:“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沈箴这才收回打量的目光,有些尴尬地道:“我在来的路上听闻你被下了大狱……”
沈君兮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也就跟父亲笑道:“不过是场误会,解开了就好!”
看着女儿小大人一样的脸上扬起的明媚笑容,沈箴就觉得亏欠了女儿许多,若不是想着贵州那边山穷水恶,他还真想把女儿带在自己的身边。
可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毕竟女儿是跟在王老夫人的身边才能出落得如此大方得体的。
沈箴就问起了王老夫人。
因为想着两个大舅子都不在家,沈箴之前也不好贸然去后宅拜访王老夫人,而且自从纪芸娘嫁给他后,因为各种不能言说的原因,他还未曾真正上门拜见过王老夫人,而现在芸娘已逝,心下就更加有些害怕见到王老夫人。
可沈君兮却并不懂得父亲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她只道是父亲觉得不便,便先让人去通传了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通过这几日的休养已经缓和了过来,只是她那一头白发却变不回去了。
好在她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并不在意这些。
在听闻沈箴入了京,也就换了一身衣裳,由人扶着去了花厅。
沈箴一见着王老夫人便给她老人家行了大礼,王老夫人一瞧着他就不免想起了芸娘,也就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在得知沈箴因上京述职并且租住在客栈时,王老夫人便建议他搬到纪府来:“都是一家人,何必去花那个冤枉钱?而且你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同守姑多亲近亲近,再过得两年,守姑也要嫁人了……想要这样的机会怕是难了……”
沈箴原本想着要婉拒,可又觉得王老夫人说得在理。
加之沈君兮站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瞧着他,倒让他觉得自己若是再推辞,倒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于是沈箴在沈君兮的张罗下,从客栈搬到了纪家的前院安置了下来。
虽然知道父亲在京城最多不过逗留月余,可沈君兮依旧很高兴。
她特意开了自己的小库房,选了几块昭德帝赏赐她的寿山石出来送给了父亲。
她记得父亲上一世就好似喜欢摆弄这些东西,闲下来的时候,还会自己雕上一枚闲章来自娱自乐。
宫中赏赐的东西自然是品相不凡,沈箴拿着那几块寿山石在手心里把玩着,笑着同沈君兮说着要如何雕刻这几方石头。
父女两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就难免扯到了沈箴这些年办过的一些案件,沈君兮一听,就觉得自己可真够笨的。
整日嘀咕着游三娘那事,却忘了自己的亲爹是最擅长此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