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同沈君兮笑过之后,赵卓一脸正色地瞧向了她,“对那游三娘,你是想帮还是不想帮?”
“我自然是想的!”沈君兮急道,“不然我也不会寻了你来,只是一想到你与那游三娘非亲非故的,这话就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哦?”赵卓听得沈君兮这么一说便微微眯了眼,“听你这意思,你与那游三娘还有什么故旧不成?不然你怎么会生了要帮她的心思?”
“我与她能有什么故旧?不过就是在大理寺监牢里说过两句话而已。”沈君兮却是耸肩道。
“既然你与他没有故旧,都能想着要帮她,我与你有故旧,自然是要帮你的!”赵卓说得一脸混不在意,沈君兮却是听得心头一跳,不禁打量起赵卓的神色来。
而赵卓却是看向了沈君兮,笑道:“难道我说错了么?”
看着他那双盈盈含笑的眼,沈君兮又闹了个大红脸。
“只是此事并非你我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赵卓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三日之后我再带人来这天一阁,只是不知能不能将你父亲也给请过来,我想听一听沈大人对此事的意见,只是希望你能对他保守我是皇子的秘密。”
沈君兮先是一阵错愕,随即也就明白了赵卓的意思,然后赶紧回府与父亲商谈此事。
沈箴这些日子说是上京述职的,可并没有这么快就轮到他,他更多的是在京城拜访同年和师尊,在应酬之余,他偶尔也会想起沈君兮同他提过的那个案件。
可一连多日沈君兮那边没了动静,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见女儿再次为这事寻了过来,而且还说有人想与自己探讨这个案件,沈箴也来了些兴致,欣然赴约。
可当沈箴见到一十五六岁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时,还是有些意外的。
赵卓今日特意只穿了一件八成新的宝蓝色纻丝直裰,优美的线条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挺拔如松,再加上他乌黑的眉毛,幽静深邃的眸子,还有那精致无暇的五官,处处都让他显露出不同于同年人的睿智。
沈箴没想到自己竟会遇着如此清风玉露般的人物,眼神中情不免就带上了笑意。
“晚辈卓小七,见过沈参议!”赵卓也不曾摆出皇子的架子,而是主动迎了上去。
沈箴也不敢托大,在与赵卓互相见过礼后,便分头而座。
今日又是女扮男装的沈君兮自是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沈箴的身边。
对于沈君兮的这一身打扮,沈箴一开始是颇有微词的,但瞧着她这一身也不像是新做的,想必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打扮,既然王老夫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他也没有太多的计较。
而赵卓那边除了沈君兮面熟的席枫和徐长清,还有两个她不曾见过的人。
赵卓那边见人都到齐了,便说起游三娘的案件来。
只是在他的口中,这游三娘变成了他主动要救的人,而沈君兮和沈箴则是他请来从来旁协助的。
好在没有人在这种细节上去太过纠缠,在听过赵卓的简述后,大家分别议定出几件必须要办的事:第一,那曹贵的尸检必须重新做过;第二,当时指证游三娘的那些邻居必须寻到;第三,便是曹贵出事后他那突然失踪的婆娘也要找出来。
“席枫这两日想办法探明那曹贵到底埋在哪了,然后找几个乡民去把他起出来,不必在乎银子,多花几个钱无所谓,但一定不能打草惊蛇!”赵卓布置道,“将那曹贵起出后,便送往城外的破庙,刑捕头将会在那给曹贵重新验尸,至于徐长清你则是要带人去找当时的证人还有曹贵家的婆娘,待得这些都掌握在我们手中之后,便由常师爷去大理寺击鼓鸣冤!”
赵卓带来的那四人便分头领了命。
沈箴正奇怪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赵卓却同他笑道:“沈参议自是和我一道去看热闹,有个内行的人在一旁盯着,料定那大理寺的人也不敢乱来!”
沈箴一听这样的安排,觉得甚是妙!
他一个贵州的官自然是不好管京城里的事,可若只是凑个热闹,却是谁也挑不出错来。
“若只是凑个热闹,我倒可以再叫上几个同年!”沈箴也跟着笑道,“也算是人多势众。”
从天一阁回了纪府后,沈君兮便让那麻三再次去寻了游二娘,并将这一消息告知她。
游二娘自是激动不已,更是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寻曹贵那莫名消失了的婆娘。
正文 第211章鸣冤(十更)
一件看似“简单”的事,原本以为只要准备个两三日就行了,却不料过了七八日也没准备好。
先是席枫那边,他原本想着那曹贵虽是早逝,但也是个有儿有女的人,岂料他死后竟是连墓碑都没有一块,还是席枫装扮成是受过曹贵恩惠的乡下穷亲戚,硬要去给曹贵坟上给他上一柱香,才从曹贵的邻居那儿套得了曹贵的埋骨地。
而让徐长清没想到的是,游三娘卷宗上记录的那些作证的邻里也不住在曹贵家的附近,而住在曹贵家附近的都没有上衙门里去做证的人。
反倒是那曹贵的婆娘,原以为会要花大力气才能找得到,却因为游二娘这几个月都一直盯着,才知道她竟然是进了北威侯府去当差。
好在邢捕头那边的验尸很是顺利,曹贵的尸首埋下去几个月,早已腐臭,可也让人一眼就能瞧出他从咽喉到腹部的脏器全都发黑,甚至连骨架也不曾幸免,依据邢捕头多年的验尸经验,他拿出银针在曹贵发黑的脏器上扎下几针,银针瞬时发黑!这就很容易判定出这曹贵是死于砒霜中毒!
而徐长清那边虽未将卷宗上的全部证人都找到,却也寻得二人带了回来。
常师爷将所得的证据进行重新整理后,游二娘便去敲响了大理寺前的鸣冤鼓。
说是鸣冤鼓,却很少有人正真会将敲响。
因此当大理寺前的那面鸣冤鼓突然响起时,很多人就从四面八方赶来看热闹。
大理寺卿周照不得不升衙。
这周照已经五十有二,他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再往上升已是无望,也就想着安安稳稳的过了这几年,然后向朝廷致仕。
因此他并不想多揽事。
“堂下何人鸣冤?难道你不知道我这大理寺并不审案么?有什么冤情请去州府衙门!”那周照一见着捧着状纸膝行而来的游二娘,也就皱眉道。
“民女游二娘有冤!要告那清源县知县枉顾性命,杀人渎职,还请大人为民女申冤做主!”而游二娘却不管那么许多,只按照之前常师爷教她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要告官?”周照听着心中一震,“你可知道民告官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民女不怕!只要能救得我师妹一条性命,打板子有什么要紧!”游二娘一脸正色地道。
来这之前,常师爷早已同将这里面的厉害告知给了游二娘,因此早有心理准备的她,并无惧色。
周照见此,就从案上的签筒里抽了一支令签,并大声道:“游二娘,以民告官,依大燕律,先杖责二十大板!”
令签刚一落地,便有衙役上前将游二娘按倒在刑凳上,一左一右地抡起棒子就拍打起来,不一会的功夫游二娘身上的衣衫便见了血。
“这怎么就打上了?”今日又是一身男装打扮的沈君兮站在人群里,很是焦急地去扯了扯身旁赵卓的衣衫,“这二十大板下来,岂不会把人给打坏了?”
“没办法,这就是大燕律!”赵卓陪站在沈君兮的身旁,自然是感受到了她的焦虑,“因为游二娘没有功名在身,她想为游三娘翻案,就只能受了这二十板子。”
赵卓又很是小心地往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一边,才在沈君兮的耳畔小声道:“你也不必太着急,我们之前就找人来打点过这些差役了,你别看他们打得这么卖力,其实手中都捏着劲道,最多打破点皮肉,不会伤筋动骨的。”
真的不要紧么?
沈君兮的眼中却充满了怀疑。
明明那游二娘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血染透了呀!
听着那“啪啪”的声音,沈君兮也变得心惊肉跳起来,根本就不敢直视这皮开肉绽的场面。
她就下意识地往赵卓的身后躲去。
到底还是个女孩子!
想着她平日里总是很大胆的样子,赵卓的嘴角就微微翘起。
他不动声色地又往前站了站,让沈君兮整个儿躲到了自己的身后。
好在这二十杀威棒打的时间并不长,听得那些差役停止了挥棒,又去复了命,沈君兮才敢探出头来。
那游二娘的后背已是打得血肉模糊,却还能咬着牙站起来,看来还真如赵卓所说,并未伤到筋骨。
而就在刚才打人的空档,大理寺前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群。
外面人的自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后来的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大家就相互打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