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雪小郡主特别怕乱,怯生生的扯着吕胜衣角,也道:“咱们走吧,这儿不是咱们的地方。”
“走!”
吕胜帐篷也不要了,把一个包袱往身上一背,带着一、二、三——樊华、小郡主和一个面容黝黑的人出来。
两匹马,吕胜身前坐着十岁的小郡主,樊华抱住面容黝黑那人,上马对着集市外去。
集市外开始封锁,吕胜手中兵器一挥,逼得他们让开。在他们后面出来的追兵,就只追吕胜。
雪地里,吕胜拉开距离后,拨转马头和追兵好一通的厮杀。边杀边骂:“让你杀到京里,让你杀我们汉人,让你……”
带着樊华和元团雪小郡主的吕胜,已经知道真相。
……
那一天,吕胜认定北门重要,援兵的将军也这样认为。女真兵马拼死拦下援兵到第二天中午,才放他们去北门,吕胜随后跟上。
绕道北门好一段路,如果只有吕胜自己,他跟得上援兵。带着樊华和小郡主,他就别想走快。
等他绕到北门,女真兵马正在撤退。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敢跟上,可以打听很多消息。带着樊华和小郡主,只能躲避。
等他找到一辆车,把樊华和小郡主货物一样塞车里。樊老夫人等回京的人返回。
守关的易基准备的有车,吕胜赶车,两辆车上的人失之交臂。
在居庸关下耽搁日子最久,易基为防国舅,也开始防女真人杀回马枪,关闭关口过年前不许进出。
安置好樊华和小郡主,吕胜数次潜入军营,想着先把真相弄到手,但真的听到后几乎没吓傻。
皇子殿下也能勾结敌兵?一般不都是内奸这种才肯做。
他知道真相,却不知道出关的具细名单。元团雪哭起来:“要父亲。”她以为国舅出关,父亲鲁王也在内。
樊华大哭:“要父亲母亲妹妹祖母和母亲。”他也以为樊老夫人婆媳不丧命京中,就出了关。
但内心深处呢,樊华的真实想法:女真人杀到京里,祖母和母亲一定活不成。他现在只有父亲母亲和妹妹了,他也闹着出关。
吕胜也要出关,他得去救芊眠妹妹。
生意人家出身,吕胜习惯随身带珠宝,花了一部分珠宝,费尽曲折,两个贪财的兵当值时把他们放走。
也真不容易,带着一个不成人、一个小姑娘,吕胜走到这里。
他家进的有关外货物,知道这里有集市。这是吕胜过年前最后的希望,以他来想,走丢的人难道不来这里打听消息吗?
这一回的追兵,让吕胜小哥挡住。
吕胜走远了,后面出来的追兵,按马蹄印子,有的追上官知,有的分流到吕胜这里。
……。
雪地里,吕胜也是一杆花枪。
嚷着进京打人,他进京时哪能不带上兵器。
出京游玩没有带上。
这是半路上捡的铁枪,砸断一部分,用布缠住断口权充兵器,从份量上倒也趁手。
飞雪茫茫,在枪的迸发之下激如飞弹。寒风舞刀,在枪的激烈之下利如切菜。
花枪和大枪比起来,似乎小巧。但在吕胜手里推开风雪之势,杀了一个不亦乐乎。
这位跑这么远,不会不准备好马。他厮杀的时候,面容黝黑之人带着樊华走的几乎看不到身影。吕胜放开手来大战一通,随后拍马走人。
追上樊华,这个晚上,宿在野地里。
樊华的马上有帐篷,虽丢了车,每个人背的包袱里有应急食水。走逃难的路,一里一里的总有成长。
风雪迷人眼,吕胜也放了一个时辰的哨。天太冷,面容黝黑的人走出来,换班了,吕胜回帐篷里睡觉。
小郡主还是害怕,但也有习惯,已经睡着。樊华坐着,嘴里念念叨叨:“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吾十有五而志于学,”见到吕胜进来,对着他瞟来。
吕胜倒地,取过厚皮袄子盖住脑袋。
蹑手蹑脚的动静到身边,樊华坐到他身边念叨:“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吕胜装听不见。
他这一路上,让这纨绔烦的够了。他自己说出来的,楚叔父教了他好几天,结果呢,一本论语居然没有背下来,一半也没有背下来。
这纨绔!
让吕胜喜欢又让吕胜烦。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樊华锲而不舍的骚扰他。
“下面是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哦。”小郡主醒来,好心的教给樊华。
看吧,十岁的郡主都会背,吕胜又腹诽一句。
樊华道谢过,反复的把这一句念熟了,下一句又开始了:“子曰子曰,”
吕胜没有办法,掀开皮袄子:“子曰,温故而知新……。”教完,讽刺地道:“睡吧,有这用功的劲头,早怎么不用功。”
“父亲刚找到我,父亲让我中举,我听,父亲不骗我。”樊华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完,摇头晃脑袋:“子曰,温敌而知新……。”
皮袄子再次蒙住脑袋,吕胜知道和他说话等于白说。自己说的不是指楚叔父进京,而是讽刺纨绔你早几年怎么不用功。
吕胜呼呼大睡,不再理会樊华。这笨蛋太笨了,就这几句足够他念到半夜。
小郡主重新鼻息沉沉时,“哎,醒醒,”樊华捅捅吕胜腰眼。
吕胜吃痒,怒道:“又怎么了!”
樊华委委屈屈:“明儿赶路,我可不可以坐到你马上,让郡主坐到张村姑马上,她们两个都是女人,而我们都是男人,为什么要分开坐?”
“不行!郡主个头小,我带着她还可以杀敌。带上你施展不开兵器。”吕胜一口否决,重新睡下,肚子里笑个不停。
让你跟我抢亲事!
让你从三岁就跟我抢亲事!
路上救了张村姑,她也没个名字,就这样叫她,吕胜的鬼主意冒出来。
他,和她。
自己,和芊眠妹妹。
这样多好。
万一这纨绔回京后也没有变好,胜哥小爷可不再陪。他,和她,哈哈哈哈……没有车真是幸事啊幸事,以后遇到车也不捡,让他和她在一匹马上呆到入洞房。
樊华提议不成,继续背子曰。吕胜倒头,无声中笑得快翻天。
一个钟点后,张村姑回来换班,吕胜放哨。半夜里,听到马蹄声不对,紧急起来换了地方。第二天,还能找到上官知等人的马蹄印,第三天,在雪中消失无踪。
……
拿起刀,楚芊眠在石壁刻下一道,第十天了。
“啊啊,”小太子醒了。
楚芊眠抱起他,收拾好喂过,和他说话。现在只有他,能和她说话了。
“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啊。”
“给殿下带好吃的,对不对?”
“啊,啊,”
哄睡他,楚芊眠呆坐着,为上官知祈祷,为父母亲祈祷,为所有离散的人祈祷。
有时候,她拔出刀来看。上官知说刀还是锋利,但是刀身上的宝光不再。
在石头上挖出一个屋子,对这刀的损耗不会小。刀身暗泽,让楚芊眠怅然。把别人都安置好,请把你自己也好好安置。
早些回来啊。
石壁外有动静出来,楚芊眠抽出刀,退到小太子睡的床架前站住。
一女当关,万夫莫开。
脑海里飞来旋去“忍辱负重、忍辱负重……”楚芊眠暗下决心,对自己道,忍辱负重,说过就要做到。
“姑娘,”
听着很熟悉。
楚芊眠凑到石门上去,外面的声音清晰了,好似:“刀豆!枪豆!”
“楚姑娘!”
上官公子。
楚芊眠心情激动,后退几步,等着石头门开。
光线进来以前,寒风先肆虐。楚芊眠回身,把小太子再包一层皮毛,安安静静坐着守着他。
大家一拥而进,她面上有了泪:“你们,回来了?”
“姑娘!”
刀豆枪豆都需要人搀扶。
楚芊眠对上官知示意下太子,走上前去扶住两个小婢,揉到自己怀抱里:“你们去了哪里,终于回来了。”
“是上官公子救了我们。”
楚芊眠把刀豆枪豆安放在皮毛上坐下,对着上官知拜下去:“多谢……”双臂让扶住,上官知含笑看她,楚芊眠带泪含笑对他。
一个继续道多谢,另一个道不用多谢,我应该谢你才是。
两个人都眩惑了,这是一本糊涂账目吗?竟然没有应该受礼的人。
再一想,他还是应该多谢她独自照顾太子。而她呢,也应该多谢他,找回自己的小婢。
“啊啊,”小太子醒了。
上官知抱起来他,对着来的人满面春风:“施大人,”已知道京都护卫的名字:“蒋大人,夏大人、白大人、石大人、余大人,”
“见过太子殿下!”
施央等人呆若木鸡,醒过神迫不及待伏地,口称:“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后,施央道:“公子救驾,此是大功一件啊。”
“不,”上官知对楚芊眠看去,笑吟吟道:“楚姑娘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