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知叮咛着。
已解释开,楚姑娘应该走了。
“多谢公子。”楚芊眠又道了谢,娉娉婷婷的走上木头阶梯。
娟娟姣好中,上官知不由自主的多了一句话:“劝你还是看清楚的好,不纳妾的人能有几个?”
手倚上扶手,楚芊眠回过身,见到上官知满面严肃不似新开的玩笑。她也认真的回:“那么,玉碎瓦全!”
上官知一阵心惊:“别别,何必自寻痛苦?”
正想说换一个丈夫也就是了,现在更换还来得及。见阶梯上的少女不耐烦的皱起鼻子,补充道:“他碎,我全!”
上官知张口结舌,原来不是她碎?
楚芊眠后悔上来,父母亲常说的话,也是别人家不一定看得顺眼。而就她知道的,上官知是纳妾的人。崔玉珍陶娇珠还等着呢,京里人人知道,楚芊眠也听到耳朵里。
已说过关上大门是自己的日子,又何必拿话砸的新出炉援救恩人面上失色。
楚芊眠垂下眼帘,好似认错地道:“公子非一般之人,不会被我的话污了视听。”
两个人的话题围绕着不纳妾,上官知很容易的就想到大名郡主。很容易的就想到大名郡主个性中独断的一面,与这姑娘的强硬颇为相似。
楚姑娘说起他碎已全,在这种朝代,在这个年代,隐隐有与全天下的男人作对之感。
大名郡主又让上官知不满意,半个时辰以前,上官皇后问起时,上官知回的是严加管教。
上官知以为让看了笑话,不动声色地回道:“夫主是天,夫主为大,在我这里是不能错的。”
楚芊眠暗暗松一口气,小声的说了两个字:“扯平。”转身,拾阶而上。
她去的地方有门,风刮过来传声。虽开一扇门,还算在幽室中,幽室中声音也较易听到,上官知瞠目结舌,把两个字听得分毫不错。
扯平?
愤怒淹没上官知心头。
他一片好心的过来搭救,结果还是让人看成小肚鸡肠、气量狭小?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日光从门进来,已失去楚姑娘的身影。花香,没有遮挡的涌进来,把这片小小的天地染成心旷神怡的好地方。
但上官知没有欣赏的心情,他实实在在地让气的不行。
在他见过的姑娘里,这是头一个故意的送上委屈,只为他的脸面虚荣。
别的姑娘在他面前送委屈,为的是讨他的情、他家的权势。
知道这是虚荣,因为他是上官知啊,贵公子中最能干的那一个。
他知道纵然本朝,也有霸道的妻子,也有纵情声色的丈夫。所以他虽为楚姑娘可惜,却压根儿没有管她房中以后纳不纳妾的意思。可她,把自己瞧得一文不值。活似自己是针对女子的地位高了,就要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他有这么爱慕那一点儿和姑娘对话论输赢的虚荣吗?
上官知让气的不轻。
……
楚芊眠离开后心情不错,在脑海里想一想,她觉得自己挽救的挺及时,何必为了两不相干的日子,费了唇舌让人误会。
夏虫不可以语冰,让一堆姑娘们惦记的上官公子,他不会爱听不纳妾的话,自己没必要较真。
幸好,又把他哄好了。
重新回到误会解开、两家关系虽不因此近、却少了两件滑落原因的美好地步。
遇到寻找她的宫女,把她带到崔柔妃面前时,楚芊眠依然是愉悦的。维持舒畅的笑容听崔柔妃鬼话连篇时,并不觉得很难。
崔柔妃很美貌,又显年青。行九的二殿下今年十六岁,她至少也应该在三十出去。但是肌肤吹弹可破的细嫩,额头光洁眼睛有神,好似二十刚刚出头。
满面的亲切:“总算把你找到了,不然的话,我让你来的,我可怎么对楚尚书交待?”
一声叹息:“这宫里啊,没有个明眼的主事人可怎么办?一直啊都是皇后娘娘管宫务,今天才交给我一天。”
眨一眨眼,意思大家心照不宣:“一天,我哪里料理明白。这不,就丢了你。”
楚芊眠恭恭敬敬:“多谢娘娘挂念,让人到处找我,我听到动静,才能循声找到路回来。”
“谢什么,你不怪我就好。不过你就是怪我,我也只能担着冤枉。”崔柔妃摇着头:“是我大胆了,我不应该让你来。以后,你少进宫吧。皇后娘娘有了小殿下,都知道有的晚,休养到今天也没起来。皇上又病着,疏于照管的地方,只怕越来越多了。”
说完,对着楚芊眠又笑的不言而喻。
她的话已呼之欲出,楚芊眠谨慎的接上:“娘娘的意思是?”
崔柔妃略有失望,侍立在她身边的宫人陪笑:“不是还有娘娘您吗?大臣们已经上谏,请娘娘进皇贵妃。”
“我哪儿行?这得好些重要的大臣们上谏,皇上才会答应。”崔柔妃笑着,把帕子掩到面上。眸光从帕子上面露出来些,溜溜的在楚芊眠面上打转。
楚芊眠装憨的陪着一起笑。
没有坐太久,崔柔妃让人送她回到宴席上,大夫人等说起时,原来崔柔妃早让人打过招呼,说楚芊眠在她殿中,没有引出过大的慌乱。
楚芊眠心知肚明,这位娘娘不敢公然的宣扬自己在沐香殿里失踪。清查起来,怕的人只怕不是上官皇后。
出宫回家以后,就对父母亲原原本本的说了。楚云期和铁氏都是一个意思,这就应该告诉楚云丰。楚云丰却还在宫里受皇帝召见,楚云期让铁氏伴着女儿坐着,再也不要乱走动,他带马出来,剑豆斧豆跟着,在宫门上楚云丰停轿的地方等着。
楚云丰从宫里出来,虽没有到下值的时辰,也就直接回家。
听完以后泛起冷笑:“早两年,崔家就对我半吐半露的说过,太傅和我商议过,国舅相中大殿下是对的。大殿下参政已久,郭家满门文人,虽一直受国舅提携,却为人谦虚。如今有中宫嫡子,更没有二殿下的事情。”
楚云期问道:“崔家的意思有这么明显吗?”
“明显?已经明白的说!崔娘娘的原话,二殿下封王大典上,干脆封太子算了。”
楚芊眠倒抽一口凉气,楚云期好笑:“那这是国舅的事情,不应该找上三哥。”
“我在大朝会责问国舅,为的是公事。当然不会为立嗣说话。立嫡立长,自古有之。从哪一头说起,崔家痴心妄想。”
侄女儿遇险,楚云丰知道自己应该生气。但是,自从他大朝会发威,这两天里对他重拾恭敬的人太多。崔家这一出子藏头露尾的,又有可笑的地方,楚云丰一面指责,一面忍俊不禁。
笑完,又一次对楚云期道:“你留下来帮我吧,没有你,哪有眼前这个局面。”
对国舅问责,不是楚云期的主意。但让楚云丰端起尚书威严,是楚云期的功绩。
堂兄弟们谈论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
“种田的看天吃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打猎的靠山吃饭,追猎物有可能数天数夜。拿着尚书的俸禄,看着太傅的眉眼做事。三哥你不亏心吗?上官国舅逼迫你的这一出,原因在你自己身上。不管俞太傅缩头还是又指使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就行。”
楚云丰所以振奋了。
他时时想着对得起自己的俸禄,变了整个的精气神。
从处处有太傅到独当一面,需要人手,也需要明白人时时的激励。楚云丰打心里舍不得楚云期,虽然他最近不离开。
“呵呵,你要教导樊华,还是住在京里最方便。总不能真的把樊老夫人也带回原籍,而樊老夫人必然舍不得离开孙子太远。还有他母亲呢?虽然有太多的不是,但也应该让樊华时常的看看她。留下来吧。”
楚芊眠和铁氏母女忍着笑,听楚云期拿一堆的话搪塞。什么族中离不开,什么族中的事情一大堆,直到楚云丰带着悻悻不提这件。
但转瞬,楚云丰又有了希望。樊老夫人派人过来传话,说姜氏需要静养,明天就把樊华送来。楚云丰打定主意从樊华身上下手,樊华愿意留在京里,云期堂弟也只能留下来吧。
他有两个儿子:行冶、行亭。大房里有两个侄子:行信、行承。二房里是行况、行简。四房的侄子叫楚行景。叫到面前来,让他们好好对待樊华,欢喜在自己家中。
楚三夫人请他去看礼物,楚云丰没有意见,亲自押着,往国舅府上谢上官知,用的名头是女眷在宫中受到皇后娘娘另眼相看。
国舅府门前车水马龙,楚云丰也不放心上。他已经完全的让楚云期换了心思,不介意有人猜测他巧立名目讨好国舅。
一来楚芊眠宫中遇险不能明说。二来不道谢不是楚家所为。三呢,云期堂弟说的对,防备权臣不意味着对着干。吏部尚书把得住手中权力,派出去的官员遍布四方,怕什么国舅是太师。
在书房遇到益王,当着上官国舅的面,益王就郡主纳妾这事赔了不是,上官国舅呵呵笑着,三个人算相谈甚欢。
楚云丰说了不插手皇嗣,益王又是国舅亲家,楚云丰不愿意单独留下来,免得说到崔柔妃,好似怂恿上官国舅,没坐多久就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