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妃没有再说话,映柳仿佛也失去了再说的兴致,屋里很快便陷入了静谧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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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将领,包括李、崔二副将和小穆都升了官,程绍禟暗地松了口气,庆幸这一回他们没被自己连累。
至于赵赟仿佛忘了自己的存在一般,不说封官赏赐,连口头上的嘉许都没有,甚至也没有下旨夺了自己的爵位,程绍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每日除了亲自检查小石头的功课,便是抱着小泥巴在府里到处转,短短不过几日时间,便已经成功晋为小泥巴最喜欢的人了。
此刻,他抱着女儿在怀里,耐心地听着小丫头稚气地跟他说自己的事。
从小丫头的口中,他知道了二皇子最喜欢揪她绑得漂漂亮亮的花苞头,每一回花苞头被揪乱后,小丫头都会生气地追着二皇子打。
“二殿下最最讨厌了!”小丫头下了结论,还用力地点了点头,以加强可信度。
程绍禟哑然失笑,捏捏她气鼓鼓的脸蛋,笑着附和:“是,二殿下最最讨厌了,怎么能揪小泥巴的头发呢!”
见爹爹都同意自己的话,小泥巴有些得意地抿了抿双唇,程绍禟惊讶地发现,小丫头两边嘴角竟是藏着两个小小的梨涡,一抿嘴便耀武扬威地跳了出来,让人看了忍不住手痒痒,想要去戳上一戳。
事实上,他也确实伸出手指去戳了。
小泥巴无辜地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戳自己的脸。
程绍禟被她清澈的眼神看得有几分不自在,连忙拢嘴佯咳一声,便听到有下人来禀,只道陛下请侯爷进宫觐见。
他不敢耽搁,连忙回房更衣,正要出门,一边腿便被小泥巴给抱住了:“爹爹去哪?我也去!”
“小泥巴乖乖在家里,爹爹很快便会回来。”程绍禟摸着她的脑袋瓜子,柔声道。
“不嘛不嘛,我要跟爹爹一起。”小丫头开始撒娇耍赖。
程绍禟拿她没办法,思考着带她进宫的可能性,那厢得到消息赶来的凌玉直接便把小丫头给拎了起来,教训道:“爹爹有事要办,哪能带着你去!”
程绍禟趁机离开。
小泥巴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有些委屈地瘪瘪嘴,可一见娘亲板着脸,立即便靠了过来,抱着她的腿撒娇地蹭了又蹭。
凌玉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和她哥哥小时候一般,最是会看大人脸色。
她爹那样的榆木脑袋,能生得出这对鬼精鬼精的兄妹,也算是难得了!
程绍禟猜不出赵赟传召自己所为何事,跟着传旨的内侍往御书房而去,在殿门前迎面便见庚太傅从里头走了出来。
“太傅!”他连忙上前,恭敬地行礼。
庚太傅捊着胡须含笑道:“侯爷可算是来了,陛下在里头等着呢!”
程绍禟又与他客气了几句,这才急急忙忙走了进去。
屋里只得赵赟一人,他行礼问安毕,却久久没有听到上首那人的说话声,不禁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微微抬眸望去,却见赵赟神色莫辩地望着自己。
“陛下?”他试探着唤。
“赵奕死的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事,你且一一向朕禀来。”终于,赵赟缓缓地开口问。
程绍禟略思忖片刻,便将那日两军对战间,突然山摇地动,随即两军休战投入救灾当中,一直到数日后灾情稍缓,齐王再次问及他关于启元帝身世内情。
“就在当晚,齐王遣退下人,在府中一座孤楼内自焚,大火足足燃烧了将近一夜方才被扑灭,臣等在废墟里发现了一具烧焦的男尸,经多方验证,确定死者确为齐王。”
说到此处,他又不禁望了望始终不发一言的赵赟,见他沉着一张脸,脸上却瞧不出半分表情,一时心中忐忑。
想了想,他还是硬着头皮道:“齐王谋逆,罪不容诛,论理,便是以死赎罪也不能够,只他生前却尽心尽力救治灾民,死后其追随者亦不曾懈怠半分,齐王妃一介女流,更是不顾王妃之尊,散尽家财助朝廷赈灾,只为代夫赎罪。”
“臣以为,对穷凶极恶者,必不能轻易饶恕,只对有心悔改,并已经以实际行动赎罪之人,理应从轻发落,这也是昭显陛下之仁义。”
赵赟仍旧没有出声,言尽于此,程绍禟也不欲再多说,拱手行礼告退。
“绍禟兄弟!”从御书房离开后,他便欲归家,忽听身后有人唤自己,回头一看,当即便笑了,快步迎上前去,“褚大哥!”
褚良哈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戏谑般道:“或许我该唤你为侯爷才对。”
“大哥言重了,不管什么时候,我依旧还是你的绍禟兄弟。”程绍禟正色道。
褚良又是哈哈一笑:“你这一板一眼的性子,当真是这么多年来从不曾变过。”
久别重逢,两人便到了离皇宫较近的褚良府中小聚。
而此时的御书房内,皇后也在柔声劝道:“常言道,夫妻本为一体。又有言,罪不及妻儿。臣妾却以为,妇人受了多少夫君带来的荣耀,自是应该同样承担多少罪过,臣妾相信,四弟妹亦是这般想着,故而才会在四弟过世后依然尽心尽力为夫赎罪。”
“臣妾不敢求陛下宽恕于她,只请陛下好歹留她一命。”
赵赟久久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伸出手去亲自把跪在地上的皇后扶了起来。
这一日,启元帝降下旨意,齐王谋逆,贬为庶人。对其生前追随者,启元帝感念他们在离岛天灾期间为当地灾民所做的一切,特赦免死罪。
旨意传来后,齐王妃阖上双眸,深深地吸了口气。
所以,她们这是可以活命了么?
第120章
“王妃, 咱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映柳同样难掩激动地问。
齐王妃点点头,随即叮嘱道:“不要再叫王妃了, 从今往后, 这世上再没有齐王妃, 只有曹婧苒。”
是的, 从此往后, 她再不是齐王妃, 而是曹婧苒, 无拘无束、真真正正活得自在的曹婧苒!
映柳怔怔地看着她脸上异样的神采,忽地伸出手去,紧紧地揪着她的袖口, 恳求道:“王妃,不,夫人, 我给你叠被洗衣,烧柴煮饭, 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们母子三人。”
曹婧苒蹙眉:“好好的你说这些话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很笨, 除了干些粗活什么也不会, 你让我跟在你身边做个粗使丫头也好,我什么都能做,什么苦都能吃, 真的, 只求王妃莫要抛弃我们。”映柳把她的袖口抓得更紧, 哀声恳求着。
曹婧苒哭笑不得, 竟生出一股自己是那抛妻弃子的负心人的诡异感觉。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她沉着脸,伸出手去拉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了地上的映柳。
映柳见她脸色不佳,到底怕得罪她,唯有轻咬着唇瓣站了起来。
“两位,你们可以走了。”约莫一刻钟不到,便有宫中侍卫走了过来,打开了牢门道。
曹婧苒深呼吸几下,率先迈开步子便走了出去,映柳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
走出大牢,一道强烈的阳光照射过来,她不适地伸手去挡,待感觉渐渐适应了之后,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赵夫人,奴婢奉荣惠长公主之命,前来接您到慈恩堂去。”正在此时,一辆马车在她们跟前停了下来,随即便从车里走下来一位老嬷嬷,朝着她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曹婧苒认出她是荣惠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不禁笑了:“嬷嬷来得正好,我正担心着接下来该去何处落脚,你便来了。”
“长公主殿下这些年一直惦记着您,夫人请……”
曹婧苒正要上马,便听到身后映柳哑声唤:“夫人……”
她止步回头,对上映柳充满哀求的神情,再望望她身边那两名紧紧依偎着她的孩子,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男娃脸上,看着那张与那个人肖似的小脸,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你们也上来吧!”
映柳松了口气,感激地道:“多谢夫人!”
自唯一的女儿康宁郡主逝世后,荣惠长公主便一直避居于与相国寺一墙之隔的慈恩堂,她乃今上姑母,素来不理世事,避居慈恩堂后,也只与曾经的齐王妃,如今的赵夫人曹婧苒有些来往。
这也是因为她与曹婧苒生母乃是闺中密友之故,故而刚一听闻皇帝赦免了齐王一干人等,便立即使了人前来接她。
只是,当她看到紧紧跟着曹婧苒的映柳母子三人时,脸色当即便沉了下去。
映柳其实也是怕她的,毕竟当年头一回跟着齐王妃到慈恩堂时,便被荣惠长公主罚跪过,此刻见她脸色难看,生怕她下一刻便要把自己赶走,吓得‘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许些年不见,殿下倒是愈发威严了,一下子便把她给吓软了腿。”曹婧苒故作不知当中缘故,笑着道。
不待荣惠长公主再说,她便一把把映柳拉了起来,斥道:“当真没用,难不成被关了这段时间,竟连基本的礼节都不会了么?”
映柳勉强打起精神,先是恭敬地行礼问安,而后又哄着两个孩子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