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站着的小和尚,包括菩提方丈在内,见到这一幕马上闭眼,单手诵了声佛号。
秋檀仍不死心,不顾胸口那钻心的痛楚,还要向这边爬。
“王…王嬷嬷……,救我……”
王嬷嬷见她已经这个样子了,还在叫自己,她气急低声吼道:“你这个疯子!你自己犯了错总叫我做什么!”
话已出口,察觉到江太后正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王嬷嬷则心虚地低下头,赶紧闭上了嘴巴。
江霖伸手一指还怔愣地站在旁边的侍卫,“赶快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奴婢拖下去,别让这等心思歹毒之人脏了佛门净地!”
很快,秋檀就像是拖死狗一般被侍卫给拖了下去。
江霖对着江太后微微颔首,恭敬道:“太后,老臣看这个瑶柯婢女真不是个普通的女子,怪不得能幸得皇上如此宠爱,今日一看,此女不但心思细腻通透,似乎还懂得谋略,世间竟有这样聪颖的女子,老臣算是开了眼界了!”
咦?这个江霖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没在一旁落井下石,反倒夸赞起她来!
瑶柯忍不住抬眼看向江霖,心中却在想,这个人不会又要趁机故意挑事吧!
不等江太后开口,祁渊确是淡然一笑,“母后,这场赌结束了,看来是朕赢了。”
江太后面色可不怎么好看,她原意本想趁着此事解决一下瑶柯这个眼中钉,结果这个奴婢凭着自己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将整个事给扭转了。
一向喜欢身处高位、习惯强势的江太后这次公然受挫,心中已是十分的不爽快,偏偏江霖今日还一反常态,这下心里更是气闷不已了。
“既然此事已明,就不要再深究下去了,夜已深了,皇上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江太后说完向旁边一伸手,王嬷嬷赶紧扶住,欲要起身离开。
“母后请等一下!”祁渊出声叫住了她。
江太后不禁皱眉问道:“皇上还有何事?”
祁渊却转头看向此刻还跪在地上的瑶柯,温声而语:“既已证明你无罪,还跪着做什么。”
“是,奴婢谢过皇上。”
瑶柯在地上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跪得久了,双腿早已麻木,她身子晃了几晃,继续正襟站好。
祁渊这才回答江太后,“这件事虽已证实秋檀就是纵火烧下寺之人,可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在下寺涂抹松油的人到底是谁?”
此言一出,江太后身子一顿,王嬷嬷神情一僵。
江霖却是在旁哈哈一笑,“皇上不用担心,这件事就由老臣去办好了,不出三日就能将这歹人给揪出来!”
他倒是好大的口气,这般成竹在胸。
“回禀太后、皇上,奴婢知晓是何人在背后做的这些事!”瑶柯这时突然开口。
江太后等人将视线转到了她的身上,她本就因自己输了赌心神不悦,眼下瑶柯又自己不知深浅地撞了上来。
江太后冷声一哼,道:“既然你早已知道是谁在背后做的这些事,为何刚刚不说?”
瑶柯微低着头,眼睛一直看着自己身前的那方地砖,平静回答:“奴婢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这件事关乎着一群人的性命,所以奴婢只能将这件事告诉皇上和太后,不能让其他人听去。”
江太后眉梢微挑,却是没开口。
瑶柯又道:“还请王嬷嬷到奴婢近前来,奴婢好附耳将这件事告诉她,由她帮着回禀皇上和太后。”
江太后一使眼色,王嬷嬷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来,虽面上不情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只好依照瑶柯的吩咐来。
瑶柯眸底带着一抹笑意,凑近王嬷嬷的耳朵,轻声吐字:“烦请王嬷嬷帮忙转达,要想知道这个背后之人是谁?其实很简单,只要花点银两询问一下离南华寺不远居住的农户,就能知晓是何人所为的!”
瑶柯话音未落,王嬷嬷诧异地看向她,清楚地看到眼前晶亮剔透的瞳眸上,映着自己错愕惊惧的老脸。
离得这么近,瑶柯好像听到了王嬷嬷正在咬自己的后槽牙,看来她现在是恨透了自己!
直到瑶柯直起身子,笑着说:“王嬷嬷,奴婢将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劳烦嬷嬷一字不落地代为传达。”
王嬷嬷如梦方醒,忙快步走了回去,将刚刚瑶柯对她所说的话,全部悄声告诉了江太后和祁渊。
江霖一看没自己什么事,虽有点好奇却兴致不大,他靠在椅背上继续不动声色地坐着。
江太后听完似有些疲倦,只略略点了点头,“这件事哀家知道了,定会亲自指派人去巡查,另外,这次下寺失火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令宫中拨点银两过来,尽快将下寺修缮好。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哀家累了。”
江霖觉得这时候自己是时候开口了,马上进言将修缮下寺这件事给揽了下来。
随后一群人依次出了东厢,各自回到自己的居所。
待人都走光了,祁渊这才起身,道:“母后早些休息,朕先回去了。”
江太后单手撑额,闭着眼只低低地“嗯”了一声,便什么都没再说。
祁渊不再多言,转身步履沉稳地同瑶柯也出了东厢,走了不远,便回到了下榻之处。
东厢内,王嬷嬷见这屋内只剩下自己同江太后两个人,而江太后仍是坐在那里没有要上榻休息的意思。
她站在旁边踌躇了半天,然后走到江太后的面前,弯腿跪了下去。
“太后,奴婢知错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江太后这才悠悠地睁开了凤眸,看了王嬷嬷许久,她竟叹了一息。
“跟在哀家身边这么久了,胆子也是越发的大了,竟然私自背着哀家做事,你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吗?”
“太后恕罪!便是借十个胆奴婢也不敢这么做啊!求太后看在奴婢跟随服侍您这么多年,饶了奴婢这次吧!”王嬷嬷边叩着头竟语声哽咽。
“你先起身吧。”江太后似乎不忍看她那老泪纵横的样子,摆了下手,示意她起来。
王嬷嬷忙叩头谢恩,抹了抹眼角的泪,这才站起身来。
“那个瑶柯后来说的,花银两买通附近农户前来上香拜佛的人就是你吧?”
“什么都瞒不过太后,这件事……确实是奴婢做的。”
“做就做了,结果自己做的事还被人家全部猜到了,弄了这么大的动静,还险些伤到芙清。哀家如若不把这调查农户百姓的事给应承下来,渊儿迟早会查到你头上,依他那性子恐怕到时候就是哀家都无法保住你。跟在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如此办事不利?”
江太后说的这话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语气中虽带着斥责,可细细听来,她的这番话却像是在提点王嬷嬷,指她此事做的过于疏忽莽撞、欠缺考虑。
王嬷嬷提着的心终是放下了,她连连附和着江太后的话,谄媚到了极点。
“太后教训的是,奴婢下次定当办的妥当,只是这次事情做的确实十分周密,没想到却被瑶柯这丫头给识破了,看来这个奴婢真的很不简单。”
江太后没有出声打断她说的话,对于王嬷嬷口中所说的‘下次’算是直接默许了。
“好了,这都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了,扶哀家上榻休息。”
江太后是真的乏了,由王嬷嬷伺候着简单洗漱了一下,便熄灯就寝了。
这边江霖出了东厢不久,转身便要回自己的住处,这时,有个羽林卫上前叫住了他。
“丞相大人请留步,属下有事回禀。”
江霖止住了步子,皱眉问:“什么事?”
侍卫抱拳回道:“回禀大人,所有派出去寻找瑶柯的羽林卫在撤回来的时候,沿途抓到了一个行踪诡秘的女子,这个人身边还带着几个魁梧大汉。一群人在松林深处形迹可疑,所以属下便将她给抓了回来。”
“这个女人在哪?你带路,我去看看。”
侍卫听令便带着江霖来到下寺的树林旁,远远地就看到这里排站着许多羽林卫,而一身艳丽绸裳的女子正跪在前面,嘴里还被堵了一块布呜呜地叫个不停。
她的身后确实跟着几个魁梧大汉,同样地跪在地上,立于凄冷的夜风中。
待看清那名女子的面容,江霖立马变了脸色,幸好是在夜里,旁人不曾察觉到他的变化。
云婉跪在这冷风中瑟瑟而抖,新做的上好裙裳遍布褶皱,脏乱不已,头上也是钗鬟尽散。
本来她在胭脂楼待得好好的,偏巧今日实在无趣便想出来走走,来到街上看到有不少人都在往南华寺而来,她也为此起了几分兴致。
来到这里后,冤家路窄地碰上了昔日所恨之人,打算趁此机会好一解心头之气,哪知自己的手下又抓错了人。
最后又不知被什么人敲晕在地,等醒来后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一群侍卫当作贼人给十分粗鲁地抓了来。
这一路上她拼命解释自己不是歹人,只是前来上香拜佛的普通平民,奈何那些侍卫理都不理她,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她的聒噪,找了一块布就将她的嘴给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