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眼,他紧锁着眉,极聚目力想要仔细看清。
“阿柯?是你吗?”
口中轻喃,似怕声音大了惊扰了眼前的一切,他好怕这又是一场已经做了无数次的梦境,他不确定这次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
他已经承受不了她不在身边的痛苦滋味,如果一切会破灭,那就让他痛得更彻底一些吧!
手刚触及女子的脸颊,女子就像是突然变得疯狂了一样,身子越来越颤抖,最后用双手捧住了头,牙齿磨合咬的直响,似一只发狂的猛兽。
有内侍站在旁边,看到这一幕马上叫道:“皇上小心!快……”
他想叫羽林卫过来将此人带走,却被祁渊给阻止了。
“都下去。”直接一声呵斥,内侍再不敢多言,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祁渊再回身看那女子,女子脸上的面巾已经被她给弄掉了,那清晰的面容映在他的瞳眸中,眼前的朦胧突然消失了。
他看得真真切切,这个人就是他的阿柯!
“阿柯!”他快步上前,环住了她的身子。
狂喜之中又觉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异常,他松开手去查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还没等他看清。
瑶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将祁渊推倒在地,一直带在身边的凤啸也被跌落了出来,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叫,她自己也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全身又变得沸热了起来,那蚀骨的痛意一下重过一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瑶柯早已失去了神识,被折磨的不住在地上滚动身子,发出痛苦至极的呻吟声。
手不小心正好碰到了凤啸的刃上,肌肤瞬间被割破,鲜血横流,可是这点痛已经算不得什么。
瑶柯只觉终于碰到了一丝冰凉,她顺手乱抓,便将凤啸刃抓在了手中。
她已什么都不知道了,细嫩的小手被割出数道血淋淋的口子,祁渊在地上而起,一步跨了过去,伸手抓住了瑶柯的手,欲要将凤啸拿走。
可是瑶柯已经失去了控制,马上躲开祁渊,拉扯中一个用力,凤啸深深地插在了祁渊的肩头。
祁渊痛的闷哼了一声,趁势点住瑶柯的穴道,处于疯癫中的瑶柯终于安静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羽林卫听到这边有异动,匆匆跑了过来,但见皇上受伤,全都慌乱了起来。
还有方盈,她还没有回延禧殿,刚刚瑶柯的那声嘶叫,她听得真真切切,也跟在羽林卫的后面跑了过来。
祁渊制止了羽林卫的靠近,将凤啸一把拔出,伸手点了自己几个穴道用来止血,他始终担心地看着已经被点晕过去的瑶柯。
方盈过来惊呼了一声:“啊!瑶柯!皇上!”
祁渊见她来得正好,便道:“先劳烦方小姐在宫中暂住一晚,阿柯需要人照顾。”
“好,臣女明白。”
瑶柯的这一刀刺得太深,及时他自己做了紧急错失还是没能坚持住,眼前一黑,也倒了下去。
羽林卫彻底乱了,叫太医的叫太医,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瑶柯和祁渊分别抬回了承安殿。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推离
皇上被刺事件闹得很大,延禧殿中的大臣们自然也不敢再继续喝酒热闹,不一会的工夫便全都散去了。
方为听闻皇上命方盈留宿在宫中,本已不报任何希望,这下子倒又把他的小私心给勾了出来。
临出宫前,他找来方盈,拉着她到一旁无人的地方,低声叮嘱了几句。
“盈儿,此次皇上受了伤,恰好让你留下照顾,这可是一个不容错失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这几日能让皇上喜欢上你,这样就可以入得皇宫了。”
方盈一听方为竟然还在打这个主意,立即就板起脸来。
直接道:“父亲大人不要再妄想了,女儿本无意入宫,更对皇上无任何好感,您还是不要在乱作安排了!”
这自家的女儿竟有这个想法,方为真是又气又恼,刚想再说,却被方盈给抢了先。
“父亲大人不要再说了,女儿已经心有所属,不会遵循您的安排的。另外,瑶柯已经回来了,皇上对她的感情如何,相信父亲也清楚,您还是早点回府吧!”
“你——”
方为被这番话给气得不轻,但是诈闻皇上最宠爱的婢女已经回了宫,他也只好暗自在心里叹气,知道现在是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气得一拂袖,冷哼了声,这才转身大步离去。
方盈看着他的背影很久,心里也是堵着一股闷气发不出,十分难受。
不过,承安殿那边还需要她去照顾,于是她便不在此处停留,快步回了承安殿。
此时的承安殿内,太医们进进出出,诊断、包扎、上药、开方子,忙活了半天,祁渊终于醒了过来。
他刚睁开眼,便开口唤瑶柯的名字,有太医忙提醒让他不要乱动,免得再次扯动伤口。
可是他现在又哪里能听进这些话,勉强下了榻,来到外殿一看,瑶柯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软榻上,还是昏迷不醒。
他唇色惨白,说话都没了底气,还是不悦地喝道:“怎么不去给她瞧一瞧?你们真是胆子大了!”
刚才在外面那么混乱,众人只把注意力放在皇上这边了,瑶柯早就被他们忘在了脑后。
要不是有方盈提醒这是皇上的人,大概瑶柯八成直接被羽林卫给带去密室了。
皇上一发怒,众人岂敢不从,太医们又全都聚拢在瑶柯的身边,搭脉检查。
这些个老太医在宫中也是医术很深,什么样的病症几乎都见到过,可是他们给瑶柯一检查,却一个个抚着胡须皱起了眉。
祁渊一看他们这神情不对,马上问道:“可看出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有太医回禀:“回皇上的话,臣和其他几位太医轮流替这位姑娘诊过脉,却都发现此人并没有任何的病症,只是普通的昏迷而已。”
没有任何异状?
祁渊亲眼见过瑶柯发狂的样子,当时她那么痛苦,几乎疼得已经失去了理智,这才错手伤了他。
那个样子怎么会什么病症都没有,他眉心紧锁,摆了摆手,让这些人全部退了下去。
承安殿很快就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祁渊这才走了过去,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就这般真切的在他眼前,这次不是梦,全都是真实的。
可是她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安静地睡着,什么都不知。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可是手因为激动一直抖个不停,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了。
膝上一软,他单膝跪伏在了她的榻边,碰到了她微凉的手。
这真实的触碰才让他终于相信这一切确实都是真的,他的阿柯已经回来了,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他顺手搭上瑶柯的脉门,闭上眼细细地把了一遍,如太医们所说的一样,瑶柯体内确实什么异样都没有。
他稍稍放下了心,站了起来,弯下腰将瑶柯给抱了起来。
这一用力,肩膀上的伤口再次裂开,血色浸染,迅速将布带染红,染透了中衣。
祁渊不顾疼痛,稳稳的抱着瑶柯回到了内殿,把她小心的放在了龙床上。
她身上的纱裙有些单薄,祁渊拉过锦被仔细地替她盖好,然后便在榻边坐了下来。
瑶柯紧闭着眼,沉沉的睡着,她瘦小的脸庞不禁惹得人产生无限怜惜。
祁渊的心在阵阵抽痛,他既狂喜他的阿柯能再次回来,又心疼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痛恨此刻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睡穴已被解开,可是她却始终不醒,他查探不出任何病因,只能束手无策的坐在这里。
两人经历了生死离别,再次相见却是现在这种情景。
祁渊的内心是极为复杂的,各种情绪一起涌上,搅得他茫然、疑惑、甚至对自己当初的选择都产生了怀疑。
如果当时他没有让这个女子留在宫中,留在他的身边,她或许依旧是缜身边一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最起码缜是自由的,他牵扯不到任何利益、权势,自然也就对他身边的人产生不了任何的伤害。
不像他,即使身为最高的帝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面临家国与美人抉择的时候,他仍是做不到两全。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强大,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可以护的了天下人,却独独护不了她。
既然自己明白这点,那还有什么资格再将她强留在这里,难道他不怕再遇到一次两相抉择吗?
本已靠近的那只手蓦地收了回去,他站了起来,似逃避着什么,又似在害怕着什么,颓然的后退了几步。
此时,窗户发出一声轻响,殿内马上多了一个青衣身影。
风隐满身风尘,眼底肤色暗沉,显然是多日都没休息好。
他单膝跪地,颔首禀报:“属下回来迟了,还请皇上恕罪!”
眼角一瞥,看到榻上的人时,他没有表现出惊讶之色,好像早就知道瑶柯以后先他一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