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既然进了王宫,就不必再去妓馆了。”
他只留下这一句话,不做停留,擦过她的身边脚步远去。
一句话,就决定了祁筝的命运。
她不禁苦笑,但还是挺直脊背,高昂着头,悠然转身,她朝着那步云的背影唤了一声。
“王子,请等一下。”
这回换做那步云吃惊了,他倒是很听话,静听着这个女人要说什么。
祁筝面色从容,微笑的弧度恰到好处,“王子的寝宫太冷了,我是呆不惯的,还有,王子手上的木指环还是不要戴了,扔了吧。”
她竟然在拒绝他?
那步云心头火起,马上转过身来,欲要说什么,可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个女人远去的一截衣角而已。
慢慢攥紧了拳头,感受着木指环硌在手心里的痛感,他拂袖一甩,快步离开了此处。
一路来到议事殿,殿内仍是始终弥散不开的汤药味,北狄王坐在桌案后,闭着眼撑着头,好像睡着了。
那步云一眼就瞥到那桌案上放着的一个药碗,他垂下目光,走近了些许,施礼请安。
“父王。”
连唤了好几声,北狄王才缓缓睁开了眼,他看到那步云后,不由皱起了眉。
“不是叫你静思悔过吗?怎么跑到这来了,真是越发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了!”
他今日好像又苍老了几岁,明明是苛责的语气,好像由于气力不足,这苛责也就不那么有威慑力了。
那步云满脸讨好地又走近了些许,扶着桌案,恭声道:“父王有所不知,我刚刚得知一个重要的消息,也许我们能利用这一点再给金雍来个反击。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能一举将金雍的皇帝给活捉,那我们死去的万千将士就能在地底下得到安息了。”
北狄王有些不信地挑眉看着他,遂问:“什么消息?先说出来听听!”
“那步初带回来的金雍女子,她就是金雍皇帝最为宠爱的女人,如果我们利用她要挟金雍皇帝换取边邑这块宝地,岂不是一个好主意?”
“这个……”
北狄王不确定一个皇帝会如此深爱一个女人,甘愿把边邑拱手相让,怎么想都觉得不通,随即他不赞成的摇了摇头。
“这个未免太不确定,与其拿这个女人来要挟,倒不如用那个昭云公主更加稳妥些。”
那步云提起这茬,北狄王才算想起,还有一个金雍公主在自己的手里,这个筹码他想还是更加好用一点。
谁知那步云马上否定了他的这个想法,“父王不可,我曾在边邑与金雍皇帝交过手,就把昭云公主拿出来作为筹码。但是金雍皇帝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毅然不顾地进攻,没有丝毫犹豫,这样看来,拿昭云公主是威胁不了他的。只是这个婢女可不同,我早就听闻,金雍皇帝为了这个婢女敢与江太后反目,这个女人在他心中的位置绝对极为重要。”
北狄王身子动了几动,明显是被那步云说动了心思,只是要想动这个金雍女子,赫连初这一关不知好不好过?这也是他所担心的地方。
那步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继续添柴加火。
“父王一定是在担心那步初同不同意这么做,其实父王完全不必这么想,别忘了那步初的母亲是哪国人?他一直都在金雍活动,父王又怎会知晓,他的心是不是早就与金雍连在一起了呢?想想他突然在边邑消失,不管我的死活,等到我们大败后,他又突然来到北狄。父王就没有想过,他其实是金雍派来的密探吗?”
那步云越往下说,北狄王的心便越冷了几分。
他对赫连初没有过一丝疼爱,所以两个人虽为父子,却没有任何感情。
那步云所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任由这样继续发展,他可保不准赫连初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他和他的母亲在这里遭受了那么多的苦。
若说他不恨,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北狄王看着那步云,像是叮嘱:“今夜我会设夜宴,将那步初引来,这期间想要发生任何事都不难,到时候就看你如何安排了。父王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做,希望你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
那步云心中大喜,他忙谢恩,“多谢父王信任,这次我一定要完成好,不辜负父王的重托!”
“好了,下去准备吧,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北狄王叮嘱完,那步云一脸满足地离开了议事殿,脚步一转,便又去了王后的住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弑父
北狄的冬日,风是干冷的,卷带着细细的风沙,如在紫印关时差不多。
瑶柯开着窗子举目望着晴湛的夜空,繁星密布,灿若星河。
她想,这个漫长的冬日过不了多久就应该过去了吧!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年了,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堪比一场大电影,充满着无数的未知。
今日见到昭云后,她的心里始终揣着一块大石,沉重得令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是在悲悯昭云悲惨的命运?还是为自己明知道这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去阻止、无力去改变什么?
她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绪,很沮丧、也很迷茫。
房门被人打开了,瑶柯忙掩饰住自己所有的情绪,顺手自然地关上了窗子。
是赫连初回来了,他进来后直接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瑶柯打眼细瞧,发现他的黑袍上沾染了薄薄的一层风尘,莫非他一整日不见是去大漠里了?
她在这里暗暗胡思乱想,赫连初已经放下茶杯,转头看向了她。
“你简单收拾一下,我马上要去赴宴,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有人会来接应你,带你离开王城。切记什么都不要管,你只要确保自己安全就可以了。”
语声仍旧是冷漠淡然,但瑶柯听得出来,今夜怕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不然他不会做这样的安排。
“那你呢?”她随口就问出这么一句话,赫连初目光深邃了几许,好像微感诧异。
“你不用担心我,我自有打算。”
他说完便移开了目光,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用词有些不妥,他没在停留,马上转身走了。
临出门前,他停了下来,好像不放心似的再次说了一遍,“记住我说的话。”
门被打开,一转眼人已消失不见。
瑶柯虽心里疑惑,但这个赫连初话虽然不多,但每次说出来必有一定的道理,她自然会按照他的要求来做。
离开王城。也就意味着准备离开北狄了,出了这个牢笼,在外面她相信自己总会找到一条逃跑之路的。
赫连初依照北狄王派来的宫人邀请,如约准时地来到了宴会上。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北狄王和王后,还有那步云,再加上他自己,看起来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家宴而已。
看到赫连初走了进来,北狄王笑着招呼,“初儿,快快落座,尝一尝这新烤好的香嫩羊肉。”
赫连初微微施了一礼,坐在了旁边的席位上,他的对面就是那步云。
那步云正慢条斯理地端着酒碗喝酒,听到他来了,也只是淡淡抬起眼皮斜了一眼,不予理会。
有宫人过来要给赫连初满酒、夹肉,却被他伸手一挡直接给回绝了,宫人悻悻地退到一边,再不敢上前。
这一切王后都看在眼里,她盈盈一笑,给北狄王斟满酒,笑着道:“今个难得在一起吃个饭,王上可要多喝点!”
她衣着华丽,尤其在墨发间还斜插着一根十分显眼的红麝珠簪子,赫连初看到后目光一动,放在桌上的手不由握紧了几分。
北狄王哈哈大笑,“王后说的极是,今个只是家宴,我们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个团圆饭。”
那步云不禁嗤之以鼻,一家人?对面的那人怎么配与他成为一家人!
王后拿着筷子替北狄王布着菜,看似无意间的一瞥,与那步云偷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两人皆面色不动,装作无事的样子。
“初儿,你带回来的金雍女子,可是金雍皇帝身边最为心爱的婢女?”
没想到北狄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赫连初倏地抬眸看向了对面坐着的那步云,眼中寒芒乍现。
那步云一抬下巴,挑衅地冲着他挑了下眉,狐狸眼中透着十足的不屑。
“不是,他不是金雍皇帝的女人。”赫连初一口否决,很是坚定。
北狄王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他把酒碗往桌子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声响。
“哦?难道是我调查错了吗?还是……你在撒谎?”
“王上到底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赫连初仍旧不为所动,静静地保持着笔直坐立的姿势,双手撑桌,面色冷峻。
北狄王沉下脸来,一顿饭还没有吃上两口,看样子隐隐要起争执之势。
“那我就直说了,我要你把那个女子交给我,她是我们北狄手里的一张王牌,有了她,北狄或许还能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