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赌着一口气重重点头,“是,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次出巡,好像真是什么都变了,如果可以,她宁愿还做当初没有爱上他的那个小奴婢。
“阿柯……”
祁渊忽然就软下了语气,走近一步,伸手去抚她的脸颊,刚刚她的软弱他全看进了眼里,心里开始传来一阵抽痛。
只这一简单的触碰,瑶柯的泪顿时就流了下来,她还是没能忍住,在他的面前暴露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祁渊轻轻为她拭去眼泪,慢慢张开双臂将她搂进了怀里,他轻抵着她的头,柔声轻哄。
“别哭了,是我不对,不该问你这些的。”
这么一说,瑶柯哭得更凶了,索性把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了他的袍子上,她不说话,只低低地抽泣着。
心里不是没有埋怨,怨他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倒是要把她给生生气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辞情
江霖这次来到沧州后,很意外的没故意闹出什么幺蛾子事。
白日里,他就照例去衙门口,佯装出十分亲和的样子去慰问百姓们,甚至还亲自动手给他们分粥分粮。
凡是离沧州城不远村子的百姓,都纷纷领了部分粮食回家去了,剩下的没了亲人、或没了住处的则继续待在城里,帮着侍卫们修缮房屋、清扫街道。
眼看年关将近,这城里边大家一起齐忙活了起来,慢慢的竟也有了丝以前热闹喜气的样子。
今日,范逍便要启程回都城复命去了,瑶柯一大早就看到莘鱼在房里不住地踱着步,面露愁色,连早饭都没吃几口。
自从那日她说是因为范逍要离开,而哭得双眼红肿的十分厉害之后,这个小丫头就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平日里总是闪着晶晶亮光的大眼睛,好像也被蒙了尘,一下子失了所有华彩。
看来,这个小丫头是有心事了!既然都不与她这个柯姐姐说了,那一定是最最隐秘的女儿家事!
瑶柯坐在梳妆镜前,用羊角梳轻轻梳理着长发,她透过铜镜偷眼瞧着坐在桌旁,一副心神不属的莘鱼。
莘鱼手拿着一个空茶杯,似乎她也忘记了里面并没有倒茶,还自顾自地往嘴里送,这一喝什么都没喝到,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又走神了。
放下茶杯,她又伸着脖子朝门外张望了下,不自主地低低叹了一息。
瑶柯忽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莘鱼的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想出去送却又顾及着什么不好出去送。
她放下了羊角梳,起身走到门边,推开门看了看外面的天气。
连日来的暖阳终于不见,整个天空灰蒙蒙的,有轻微的细风刮过,干燥伴着凉意。
真的不算是一个好天气,瑶柯看了半天,状似无意地说道:“看来天气不怎么好,范逍他们偏偏还赶在今日走。”
瑶柯被凉风吹了个正着,身子跟着哆嗦了几下,便反手关上了门。
她也坐到桌旁,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又给莘鱼倒了杯。端着茶杯浅浅地抿了口,这热茶一下肚,整个胃里顿时暖烘烘的。
“算起来这个时辰,范逍他们应该已经出城了。这冬日远行,路上准是又要吃不少苦喽!”
她说的很是轻描淡写,眼角微微一瞟,看到旁边的莘鱼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已经变得面色焦虑,有些坐立不住了。
瑶柯不明白莘鱼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直爽性子,可是现在她倒好像完全变了个模样,畏首畏脚,简直就不是平日的那个她了!
她还就不信了,莘鱼真能沉得住气!故意继续说:“我倒是知道一条捷径,如果现在出去追的话,或许还能赶得上他们。”
她转身打开火炉盖子,拿起火钳随意地又往里面夹了几块银碳,突然旁边凳子被人猛地一碰,与地面发出一道极为难听的摩擦声。
紧接着,终于听到小丫头开了口,她还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神色如此焦急复杂过,定定地看着瑶柯,沉静道:
“柯姐姐,我要去见范大哥一面,你……带我去吧。”
听这语气才感觉到她下了这个决定有多难,瑶柯轻吁了口气,马上点头。
“好,都穿上厚点的衣服,我这就带你去。”
瑶柯也不再磨蹭,马上套了件厚袍子,拉起莘鱼的手腕就走。
莘鱼忽然“嘶”了一声,瑶柯稍稍松开了些许,忙问:“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她说着便要挽起莘鱼的袖子,欲要查看,莘鱼却下意识地把胳膊往回一缩。
“没……没有,柯姐姐,不要看了。”她快速的说完,又把袖子往下理了理,慌忙低下头就是不敢再看瑶柯。
瑶柯狐疑,她这个举动如此反常,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随即她就板起脸来,拿出长辈姿态,严肃对莘鱼说道:“这几日,你这丫头就十分古怪,怕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现在又在掩饰,难道你不把我当作亲人了吗?有什么是不能对柯姐姐说的?”
瑶柯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看着柔弱可欺,但是一旦生起气来,也是十分严肃可怕的。
莘鱼到底还是孩子天性,一看到瑶柯果真动了气,她马上拉着她的胳膊。
“柯姐姐,不要生我的气,我…我就是做事时不小心碰到了手腕,所以被你这一抓才感觉疼了下,我真的没事了!真的!”
怕是瑶柯不相信,边说着边向她点头做保证。
“好了,我不气了,记住下次有什么事都不要瞒我,来,快让我看下伤势如何?”
瑶柯轻轻拉起她的手,十分小心地把袖子挽了上去,这一看,却见那雪白的皓腕上有好几处淤青带紫的伤痕。
也不知这个小丫头做什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伤的这么严重?
由于莘鱼着急去见范逍,所以瑶柯也没时间给她上药,只能先带着出去追赶范逍的队伍了。
她选了上次走的那条寻找粮食的捷径,一路紧赶慢赶地到了城外驿道上。恰巧范逍刚走这里经过,他坐在一匹马上,他的身边还跟着几个侍卫。
正要挥鞭打马快走的时候,瑶柯忙将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范逍,等一下!”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范逍马上勒缰停马,扭头一看,见是瑶柯和莘鱼,他下了马直接向她们走来。
范逍一身简单利落的打扮,斜挎着一个包袱,腰上挂着佩剑,来到她们面前,那高大欣长的身躯影子都能将她们两个人笼罩其中。
许是看到她们竟亲自前来相送,范逍咧着嘴笑了笑,露出两排十分洁白整齐的牙齿。
“姑娘,小鱼,你们怎么来了?”
都称呼小鱼了,果然关系不一般,瑶柯抿嘴偷笑,看到范逍一本正经,她也马上正了颜色。
道:“得知你今日走,所以前来送送,一路上风餐露宿,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没事的,我这皮糙肉厚经受得住。”范逍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看着瑶柯,又道:
“这沧州城的灾情也算是解决了,昨日,我问皇上什么时候回都城,皇上竟然说先不回了,留在这里同百姓们一起过年。皇上这么做,真的让我很是感动,咱金雍有这么一个好皇帝,真是百姓的福气!”
范逍在说到这句话时,虎目中露出欣然的神色,瑶柯能体会的到他的这种感受,因为祁渊就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
只是自上次两人开始彼此质疑后,虽然以她哭了他轻哄做了结尾,可是瑶柯还是觉得两个人之间多了许多的陌生感。
她也总是在下意识地躲着他,有的时候甚至整日都见不上一面。
例如范逍刚刚说的这件事,瑶柯也是之前不知道的。
她黯然垂眸,又一想现在不是自己在这里黯然神伤的时候,她掩饰掉了其他不该有的情绪,再次对范逍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些,我也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另外……”
她故意拉长语调,朝着莘鱼所站的位置努了努嘴,“另外这里可有个人因舍不得,而不知在暗地里哭了多少回,我就不在这里瞎打搅了,你们慢慢聊吧!只不过,不要误了行程才好!”
她这最后一句明显是在提醒莘鱼,不要因难舍而说太多,这若是从清晨话别到午后,那可就成了奇事了。
虽是调侃的话,可是在走得时候,瑶柯还是重重拍了一下莘鱼的肩膀,暗示她勇敢些,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范逍这个榆木头自然没马上听出来瑶柯所说的是指什么意思,莘鱼的脸却腾的一下红了,她羞怯地低下头,不停搅着手指。
看到瑶柯走远,范逍提了提肩上的包裹,这才将目光落到莘鱼身上,看着她轻声嘱咐了几句。
“小鱼,你之前说过想将你父母的坟迁到南华山上,我都帮你做好了,这下你不用总惦记了。南华山是佛光圣地,有佛祖庇佑,他们二老在地底下也会得到安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