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找她的人还真多!莫不是故意来看她笑话的吧?那她倒要看看此人想对她说什么。
“原来是漪月姑娘,你找我不会也是因为那个瑶柯吧?”
好看的眸子带着三分了然之色,一下子看穿了来人此行的目的。
漪月稳了稳因急走而变得紊乱的气息,走近了几步,既然卫芙清都已经说出来了,她也就不跟她多费口舌。
直接回道:“我来只是想问卫姑娘,你刚刚对瑶柯做了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的吗?为何出尔反尔?”
这一连串的提问倒是把卫芙清给问笑了,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咯咯地笑个不停。
漪月皱眉,不解她这是何意。
直笑得咳嗽了起来,卫芙清才拿起丝帕掩住了嘴,过了会,说道:
“我真的不明白漪月姑娘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伤害过她?难道就因为她伤了心,所以我就成了罪人吗?这样是不是有失公平!你怎么不问,她早就已经伤害到了我,那我又该找谁去诉苦呢?谁都可怜她,怎么就没有人可怜可怜我呢!”
她像是在问漪月,也像是在问自己。
怎么到头来,谁都不关心她,谁都没有为她着想过!想想,也是可悲。
她看到漪月在听完她说的这番话后,眼中快速地闪现过一分复杂难懂的神色。
她不给她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道:“漪月姑娘,不——,应该叫你蓁雪,太后当年选定的那个替嫁的女子。虽然你的真实身份已被瑶柯顶替,也许你心里也十分感激她这么做,可是你不要忘了,为何换做她变成了你,她就可以相安无事继续生活?不要以为她凭的全都是渊的庇护,其实她是被另一人不顾自身生死前来相救才保住了她的那条小命。如若不然,恐怕宫中那夜,瑶柯就已先成了一缕孤魂了。”
提到“那一人”,漪月顿时神色大变。
卫芙清很是满意她的变化,她十分擅长掌握别人的软肋,那种不停刺激别人痛楚所带来的快感,令她享受其中。
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她深吸了一口气。
漪月本想拼命忍住,可是一旦是有关于祁缜的事,她便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终于还是开了口,“你说的那一人,指的就是祁缜吧。”
虽心里已经猜到了,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卫芙清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不是他。
卫芙清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她:“你即已经知道答案了,为何还要再问我?”
她拍了拍她的肩,像是在同情她,又像是在安慰她。
“我早就说过我们俩其实很像,早晚有一日会成为朋友的,在还没有成为朋友前,我还是要劝告你一声。在爱情面前什么都是自私的,你要做的就是清理掉可能威胁到你的一切,因为你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最亲近的、最在乎的人就会被别人给顺手带走了。”
最后她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漪月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夜色凉如水,漪月怔怔站着,忽然觉得自己整个身子变得透心的冷,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抿了抿唇,才继续往前慢慢走着。
回想往事种种,从第一次在荆城西郊,她确实是沾了瑶柯的光,才有幸被那个她所深爱的男人一并救下的。
后来的接触中,祁缜对瑶柯是不同于别人的对待,她能感觉得到。
再到紫印关那次,他也是舍弃了自己,而将瑶柯好好地保护在身边。
最后一次,就是在回到隐都的那一夜,他对自己那般的温存亲昵。
她以为他之所以那么一反常态是因为,她送给了他一支紫竹箫,他很喜欢。
她以为自己待在他身边长久的陪伴,终于换来了他的一次动心。
她以为他好像开始有点喜欢自己了……
然而今日听到卫芙清说的这番话,她才幡然醒悟,原来那个男人一直关心和想要保护的,都只是瑶柯啊!
她现在甚至怀疑,他之所以重新将自己留在身边,是因为她长了一张与瑶柯有着三分相像的面容,她自己其实就是瑶柯的一个影子而已。
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
她的步子踉跄了一下,忽然顿住,一抬眼,发现已不知何时走到了瑶柯的房门外。
刚刚那个女子强忍着泪水跑进了屋内,现在的她也许正在伤心,而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更应该马上进去好好地去安慰她。
但是双脚似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分毫,她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紧闭的门,想要伸手去敲门,可犹豫了再三还是默默放下了。
卫芙清的提醒,让她的心不自觉地对瑶柯多了分顾忌,她在外面站了好久,最终还是一狠心别开眼走开了。
而屋内,瑶柯背倚着门,在进来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
那些压抑在心底已久的所有情绪,也好似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一瞬间自心底奔涌而出。
黑漆漆的屋内无任何光亮,莘鱼也不在,她终于可以躲到这个无人的地方,放心地好好哭一场了。
黑暗中只有她一人发出的呜咽之声,身子也顺势滑倒在地,颓然地坐在了冰冷的石地上。
她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臂膀,蜷着身子像一只被人无情抛弃的小狗,独自在舔舐内心的伤口。
许是哭得累了,她动了动身子,慢慢站了起来,因哭得厉害,不时的还抽泣一声,着实可怜。
摸索着来到桌前,想要将蜡烛点燃,然而她的手刚摸到火折子,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捂上了她的嘴,将她整个身子推到了一边的墙壁上。
随即她就听到那人低低说了声,“别动。”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面前是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因屋内光线暗淡,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听声音是个男人。
鼻端嗅到一丝血腥气,她心中恍然,原来这个人受伤了,正好躲进了她的屋子里,那刚刚自己的一切情绪外露,岂不是被他全看在了眼里!
按下这个不提,她一边在心里暗暗寻找着应对之策,一边装着十分听话的样子,轻轻点了下头。
那人好像也没料到她会如此乖顺,慢慢地撤回了捂着她的那只手,瑶柯暗自吁了口气。
“你……你受伤了?”
小心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不过马上换来那人投射过来的犀利目光,这种感觉太过危险,瑶柯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脖子,赶紧闭上了嘴巴。
她靠着墙一动也不敢动,眼珠不错地盯着那人,直看到那人身形不稳地坐在了椅凳上。
原来他伤的还不轻!
她又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那人便转眸看向了她,不过这次那眼神没有刚刚那么冰冷了。通过这一点,她能感觉得到那人对她少了些防备。
未等她再有何动作,那人忽然开口:“你这里可有止血的伤药?”
瑶柯马上“嗯”了一声,想要去拿,可又担心这个人怀疑她使什么坏,她马上解释:“伤药就在旁边的匣子里,我帮你去拿来。”
那人没作声,这就算是默许了,她轻挪脚步,来到梳妆镜前取出了小匣子,走过来放到了桌子上。
又问:“既然你受伤了,那我可不可以点燃蜡烛,好帮你处理伤口?”
还是没出声,瑶柯壮了壮胆子,拿起火折子不一会就将蜡烛点燃了。
烛火亮起来的那一刻,两个人都看向了对方,却都不可置信地发出了一句:“原来是你。”
是那个神秘的黑衣领头人!虽然那人蒙着面巾,可是她却认得那双眼睛,尤其是那眸子里自带的冷漠疏离,让人见之又畏怕又难以忘记。
再一转眼,便看到他的手上血迹斑斑,腿上也有一处伤口,怪不得这血腥气这么重。
同样受到那人的审视目光,瑶柯忙敛下了眸子,将匣子中的伤药给拿了出来。
真正得知这个人是谁后,她反而沉静了下来,也不那么害怕了,将伤药递给黑衣男子,道:“这是用来止血的药,你快包扎一下吧。”
黑衣男子没有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只淡淡道:“我身子不便,你帮我。”
瑶柯错愕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她打开瓷瓶,正要往他手上洒,这时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阿柯,你睡了吗?”
是祁渊!瑶柯心神一乱,手上的药瓶马上脱落,掉在了桌子上。
黑衣男子神色一凛,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他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感觉到了腕上传来的痛意,瑶柯微微蹙了下眉心,她开口,无声地说了句:“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说出去的。”
黑衣男子抓着她的手腕仍旧没有放开,瑶柯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身子没动,只大声答道:“我已经上榻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门外沉默了许久,不曾传来回应,久的瑶柯以为刚刚的叩门声只是一场错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