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林仲还是个老江湖,虽然这些对于君卜来说根本就用不上,不过他为了演戏还是配合着直点头。
听着林仲终于把经验传授完了,他急切地问:“仲伯,这回您该告诉我刀砚姑娘的行踪了吧。”
“你可不要说这是我告诉你的!”林仲特意叮嘱了一句,这才说:“刀姑娘今个出城去办事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不过,你到这府门外不远的巷子口等着,总能碰到她的。”
这回总算是有眉目了,君卜马上对着林仲道谢,转身就走了,这下顿觉浑身轻松,说不出的痛快劲儿。
林仲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不由啧啧一叹,“唉!还是年轻好啊!”
今夜的月不甚明朗,仿佛被浸在浊水中,氤氲濛濛,只有几颗残星在微微闪烁。
君卜就这么仰躺在巷子旁的高墙头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吹着嗖嗖小凉风。
他抬手摸向了怀中,确保一下刚刚所买的东西还在,这才彻底放心。
其实他有细想一下林仲所说的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的,于是就在刚刚路过的一个首饰铺子,就随便地买了个。
这回那个女人还能挑剔出什么来,自己都做到这地步了!这以后他可不能再得罪这个倔女人了,这百般向人家示好的滋味可真的不怎么好受。
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觉得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这刚一想完,果真就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向这边走来。
他洋洋得意地轻笑了下,马上坐起了身子,歪头向下一瞧,真是那个常年穿着黑色衣袍的女子。
这个女人,每天都在忙什么?怎么现在这时辰,才在外面回来?
君卜默默地坐在墙头,看着马上就要远去的女子,他顿时出声:“刀砚,等一下。”
刀砚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不过也只一瞬而已,她淡定地转过了身子,四下看了看,最后抬头才发现正坐在高墙头上的君卜。
一看到他,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君卜似乎也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个反应,手里早已夹好了几枚小药丸,坏坏地一扯嘴角,对着刀砚的背影就大力地将指尖所夹的药丸给飞扔了过去。
刀砚忽觉身后传来劲风,刚想回头,药丸已至近前,精准地击打在了她的几大要穴上。
刀砚的身子当场就被定格在了那里,她的声音马上沉了下来,“君卜,你在做什么,快给我解开穴道。”
君卜丝毫不理会她的冷眼相对,在墙头上一跃而下,随意地抖了抖身上沾染的灰尘。
他直接走到刀砚面前,脸上虽笑嘻嘻的,可心里却在十分解气的嘀咕:要你再嚣张,这回傻眼了吧!这点穴之法虽是我专门练了十几年,可从没觉得像现在这样好用过。
“刀砚,不要动怒,我这也是好心,本想好好地给你赔个不是,可是你却一直躲我不见。没办法,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他这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来赔不是的,再说谁赔不是还把人家给点穴定在了那里,这简直就是逼迫着人家原谅你嘛!
刀砚紧锁着眉,再次说道:“你想多了,我没有躲你,只是近日事比较多,还有,那件事就此过去吧,我不想再提起了。”
她那日一掌把他打落池塘,还以为他在故意调戏于他,可是后来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发现原来是自己鬓发间落了一片枯叶在那里。
她知道是自己有点太敏感了,错把他的好意当成了轻薄,其实这样一想,两人也算是扯平了,也谈不上什么赔礼道歉的事了。
君卜可没有信她这一番话,那挨过一掌的滋味他是现在还记得呢!如果把她的穴道解开,保不准还得挨一顿揍,他可没那么傻!
“刀砚姑娘,这话说的可就错了,你想不想提起这是你的事,而这道不道歉却是我的事,两者并不冲突。谁让我这人是君子坦荡荡,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这不去弥补总觉心里怪怪的。”
刀砚也不再跟他多说废话,索性就闭口不言。
君卜看她慢慢收敛了身上所散发出的冷漠感,他也不再这么嘴毒,伸手入怀拿出了那件东西,直接就塞到了刀砚的手里。
“给!这就算是我给你赔不是了,以后也不要在心里记恨我了,毕竟我是初来乍到,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对的人比较好!”
刀砚被定住的时候正好是抬着脸,所以她也看不到这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觉得触手的感觉很丝滑,像是用上好的丝绸面料做的。
她怔怔地看着君卜,心里一直残存的那股不知为何的别扭劲一下就消失不见了,突然变得暖暖了起来。
面前的这个男子,眼眸总是亮亮的,嘴巴还很毒,总爱挤兑人,而且笑得时候还老是带着漫不经心,让你一直觉得他好像在心里盘算着什么坏点子。
这样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种感觉在心里油然而生,陌生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君卜被刀砚盯得很不自在,他马上向旁边挪开了几步,离开了那道有些冰冷却又好似带着一丝暖和气的目光。
这还是第一次给一个姑娘家买东西,刚开始没觉得什么,可是这当着人家的面把东西亲自送上,多少对于他这个纯情的男人来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脸上有点微微发烫,他大力地呼出两口气,假装用手扇着风,大声道:“你这一直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默认原谅我啦!我现在要给你解开穴道,咱可说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女子也不要例外。毕竟欺负一个没有任何功力在身的人,这么做是极不厚道的。”
这说说就有点跑偏,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马上闭上了嘴巴。别再哪句说错了,惹毛了这个冷姑娘,那后果他可不想再受一次了!
刀砚只闷着嗓子“嗯”了一声。
伸出手朝着穴道几下轻点,刀砚这才觉得四肢终于松懈下来,她一抬手,就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正是一个用丝绸所做的精致绢花,颜色朴素又不俗气,正是今年在都城中所流行的热卖饰品。
她心里一动,嘴角也忍不住地上翘了起来,若隐若现能看到一颗小小的虎牙。
君卜本是全身戒备地在旁看她的举动,生怕这女人一个变脸就出手。他现在可是一朝被蛇咬,这么做也属于在正当防卫。
可是哪成想这个女人竟笑了!他还从没有见过她笑,没想到这笑起来的样子,竟……竟有些好看呢!
“好了,我该走了,咱们改日再见!”心里刚冒出这么个想法,面上微窘,转身撒腿就想开溜。
背后却传来一声:“等一下。”
他马上止住了欲要迈开的腿,干笑了两声,道:“哈哈——,你……你还有什么事啊?”
刀砚已将那朵绢花给收好了,她看着君卜正色道:“这个道歉还不够,我让你陪我去逛东街。”
“啊?”
这下可让君卜吃惊不小,他大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全然没了往日的潇洒形象。
这个女人这是怎么了?还知道主动提条件了!真是怪哉!
讶然三秒,他才“哦”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吧,那地儿我是比较熟。”
这隐都城几乎都让他给逛遍了,他能不熟吗?
两个人一路行至东街,现在也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整条大街灯火蜿蜒好长,一片通明。各色摊铺买卖吆喝,好不热闹!
刀砚好像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看到这如此繁花喧闹的场景,她如同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看事物的婴儿,眼珠不断动着,四处乱瞧。
君卜则背着手步履悠哉地踱步行走,还自来熟地与街边几个卖东西的人打招呼。
斜眼一瞧,看到刀砚此时的这副样子,就能猜到她大抵是没见过这场面的,于是好心开口:“你是第一次来吧?一会跟着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这里哪有好玩的,哪有好吃的,我全都知道!”
“嗯,好。”
刀砚的声音好似天生就是冷邦邦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君卜早已习以为常,高兴地带着她开始逛了起来。
两人先来到一个练杂耍的地方,这里围着好多的人,君卜在前挤了挤,扭头一看刀砚还傻傻地站在后面,一拉她的手腕把她也给带到了前面。
刀砚面上微微一红,不过一抬眼就被眼前的情景所吸引了。
再看场地中间是一老一少爷孙俩在这表演,那个小男孩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穿着小红袄,头上还扎个一个小髻,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看着人小,但这身技艺功夫可不简单,再看他爬高竿、翻火圈、还能连着跳躲花枪。而那个年纪大些的老人家,手里拿着一杆花枪先是耍了一遍枪法,然后就配合着小男孩表演。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时地发出一阵叫好声,君卜也大声喝彩,还拍起了手。
只不过他正认真瞧着,眼尾扫了一下旁边,发现有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公子哥,不屑地撇着嘴,手里拿着一个五彩琉璃球,偷偷使坏地就要扔到场地中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