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太快,她反应过来,那人已到近前,手上一掌,直向她心口打来。
女子本能地侧身闪躲,身子旋转,抬手就与那人的手掌相对上,那掌心的劲力很强大,虽然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她还是不能承受住。
后退了几步,缓解了那股强劲力道。
但她心思一转,反手出招,化守为攻,直接击向那人的软肋。
男子眼眸淡淡一瞥,嘴角一动,加深了弧度,轻松躲过攻势,马上加快了手上的招式。
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这梅林间对打,很显然,女的明显功力不足,男的手上多留了余地。
终于到了第十招,男子虚晃一掌,转移了女子的注意,一个抬手,就直接掐上了她纤细的脖子。
稍一用力,掐着她一直向前,终于在女子的身子撞到了梅树上,这才止住。
这一下,疼得她轻皱了一下眉,树上的红梅应声而落,来了场飘零的花瓣雨。
他深深地看着她,手上不松,却是冷冷讥诮道:“功夫确实不错,看来你一直隐藏的很深。”
脖颈上的手不紧不松,既有痛感,可又能呼吸顺畅。女子听了这话,心中陡然一凉。
原来刚刚他是在试探自己的功夫!
随即心里又恍然,看他对自己这般冷峻深沉的样子,也就能猜到大概什么都瞒不过他了,他,终究还是知道了。
她脸色灰败,而他继续出声却似嘲讽:“漪月,不——,应该叫蓁雪,云城状元郎家的独女,贤淑温雅,品貌才情全城数一数二,尤其是那不拘于世俗常理的性子也是万分特别的。”
即使已然猜到他什么都知道了,可当他亲口说出,撕掉了她伪装了这么久的面具,她的心还是跟着颤了几颤。
辰王祁缜啊!能留在这个人身边的,他不可能不去调查她的底细,只是不知为何这么长时间了,他才说出来。
一想到从一开始就已被他知晓了身世,而她还在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似的装腔作势,其实都是她在骗自己罢了!
脖颈上的手一松,她的身子也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你……都知道了。”
这是她平静异常却又苍白无力的开口,她轻垂着目光,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面前那个尊贵的男人。
“对!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话声急促低沉,直接蹲下了身,伸手捏上她的下颌,强迫地抬起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他字字如针,深深地刺着她的心。
“我还知道,这个女子五年前就被太后挑选上了,成了代替昭云公主和亲的人,可是就在和亲的那一天,她却突然失踪了。到处找都找不到这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偏偏今年在荆城的西郊,她却出现了,恰好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你说,这是不是一种巧合?还是故意设计的?”
“不!确实是巧合,与公子的不期而遇真的不是我设计的,公子要相信我!”她怕他对自己存在误会,马上急声辩解。
“哦?那当时你逃走的时候,明明可以走掉的,为何还自己又折返了回去,别告诉我这也不是你设计的。”
“我……”终于被他一针见血地戳到了软肋,她心虚地支吾着,再也找不到好的措辞来为自己开脱了。
对,他说的全都没错。
她是云城蓁家的女儿,书香门第,世家贵族,就凭这样的家世,和远播于城的才情和品貌,她大可以找个适合的人家,一辈子幸福无虞地过完一生。
可是老天捉弄,她偏偏看到了他,偏偏得知了他就是那个性情洒脱不羁,绝代风姿的辰王祁镇。
只一眼,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这大概就是他与她之间的缘分吧。
她是这样想的。
然而好景不长,一道懿旨从天而降,直接落到了她家,更是直接砸到了她的头上。
替嫁?和亲?
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她每天都在幻想着能有朝一日再次见到心属已久的男子,能成为他身边跟随的人时,一道旨意却来将她的所有幻想全部无情地给打破了。
皇命不可违!
她无力逃脱这个宿命的安排,从此脸上再无笑容,独自关在闺房中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可是再如何作践自己,和亲的日子还是这么快就到来了。
当她穿着大红嫁衣,辞别了双亲,离开了生她养她的一方土地,坐上了北上他国的马车时,她的心突然开始急促地跳个不停。
在那一刻,她不知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竟然决定要逃婚!不能就这么任由命运的错误安排,她要选择一条生路,逃掉这个残忍的事实。
虽在书香门第长大,可她却自小就请教习师傅学了一身的功夫,就是为了以后用来防身,不受人欺负的。
没想到这个倒真的帮到了她,她在路上找了个机会打晕了跟着她的喜婆,寻了个空档就逃脱了。
这五年来,她过着漂泊的生活,一个世家小姐竟然沦落到了与乞丐、甚至野狗争食的地步。
可她却又是欣喜的,终于逃脱了那被禁锢的宿命,即使现在受再多的苦她也能承受的住。
她不断游历各处,打探着辰王的行踪,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他。
虽不能到他面前,可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那个惊艳绝世的男子真的令她太过痴迷,于是她就默默地追随着他的脚步,走了一个又一个城,不知疲累。
这期间她也生了无数次病,可能是她自小习武的关系,所有的病痛都不是太严重,咬牙挺一挺也就好了。
后来生了一次大病,这场病让她与他的消息中断,她再也打探不到那个人的行踪了。而且还因这场病被贩卖奴隶的人给抓了去,被人当作物品一样给买走了。
荆城的那次逃脱,如果是她想得话,她确实是可以逃走的,可是她在那个夜晚听到了那久违的闷铃声,那个声音一直都刻记在她的脑海深处。
她知道那是他,终于她又碰到他了!而且她也知道那一箭就是他所射出的。
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她只好放弃了逃生之路,甘愿重新被抓回,因为以她对他性情的了解,这个人一定会来的。
“怎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因为你的一份私心,就得到了瑶柯所有的信任,她相信了你的那次舍生,是回来与她一起共生死的!可她哪里会想到,这个她一向认为的好姐姐,却从一开始就对她心怀不轨!”
祁缜出声打断了她的臆想,狠狠地松开了捏着她下颌的手。
瑶柯……
听到这个名字,漪月好似才从那种颓败中恢复过来,她喃喃自语地念着瑶柯的名字,心里开始翻搅着痛起来。
那个胆子虽小但见她有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地推开她去挡刀的女子……
那个与她共盖着被子一起头挨着头讲心里话的女子……
那个在她面前总是喜欢抱着她手臂撒娇的女子……
那个阔别多月一见面却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子……
那个为了救她而千里奔波寻医的女子……
她是瑶柯,是个一门心思信任她的妹妹,而她却做了什么?
第一次的见面,她对她的主动接近,只因她长了一副与自己万般相似的面容。
有的时候她明明可以自己轻易的躲避危机,可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功夫,她只躲到了她的身后,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不惧危险与磨难。
她突然有点慌了,一把抓住了祁缜的袍角,“瑶柯……,她怎么了?”
还是问出来了,心里明明害怕着,可又侥幸地希望她什么事都没发生。
祁缜轻嗤一笑,“你不是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已经预计好今日这件事的结果了吗?现在再问,还有什么意义?”
她还在他的面前演戏!这个女人的心思真可谓不是一般的深。面对表现的这般可怜样子的她,不知为何他心里的怒气比刚刚更加大了。
漪月茫然无措地四处乱看着,她说:“不——,我并不想这么做的,她一直都是我的好妹妹。虽然一开始我真的是存有私心的,可是经过那么长日子的相处,我早已在心里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人了。可是今夜,我看到了江太后……,我看到了她……”
看到了江太后,过了这么久,她好像都忘了她的身上背负着仇恨,但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那压抑埋藏在内心那么深的仇恨全都迸发了出来!
那个至尊无上的一国太后,她用她的权利去左右安排别人的人生,原因就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被嫁到蛮夷之国。
得知她逃婚后,江太后竟然直接一道懿旨,将她的家人全部送上了断头台。
只因她,她与所爱之人差点擦肩而过,只因她,她与亲人从此天人两隔。
见到她,她怎么能装作若无其事?
祁缜就那么站在她的面前,低着头俯视着她,看着她颓然、慌张到无措,他却冷冷地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