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不盯着都无所谓,裴永伦到了皇上面前,他这个耿直性子肯定会说通行而归的。到时候,我们再去宫里面圣也不迟。”顾长明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喊大叫的,“稍等说话,先去看看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戴果子在大院正中站了一炷香的时间,莫说别人了,连柳竹雪都不曾过来安慰两句,似乎他这么个人被彻底遗忘掉。
正好此时小葫芦来了,而且见着戴果子第一眼,歪过头盯着他看了片刻:“我记得你是从曲阳县来的对不对?”
戴果子心情不佳,正愁没人给他发作,见小葫芦主动撞上门来,伸手把人一下子拎起来,与自己保持水平的高度:“你别想在我身上打什么鬼主意,我不吃你这一套。”
小葫芦手脚乱蹬,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你瞎说什么呢,谁要打你的鬼主意。我是听到一条消息,说是曲阳县原先的主簿大人犯了事,在远隔三百里的位置,好不容易把人给抓住了,不日便运往开封……”
小葫芦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中,戴果子完全丧失了基本的听力。他能够消化出来的只有孙友祥被抓了,而且犯的是大事。
“我问你,你这条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他的手劲练出来了,拎着小葫芦的衣襟,把整个人给悬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难受。
“我的消息都是可靠的,你别不信。”小葫芦恨他出手狠辣,故意敷衍道。
“那个犯事的主簿姓甚名谁,你知道的话快些说出来!”戴果子平日里说话也喜欢卖个关子,今天却只想听到最直白的答案。
“姓孙,就是姓孙,他的名字太普通,我想不起来了。”小葫芦见戴果子眼珠子赤红,心想坏了,别是去了番邦一次,在那里染上了什么奇怪的毛病,这会儿怕要发作了。
“到底叫孙什么,你快给我想起来!”戴果子另只腾空的手,朝着小葫芦的脑瓢下去。这一巴掌绝对不会是轻手轻脚的。
身后有人把戴果子的手腕给托住,不让他下手。小凤凰从顾长明身后转出来,叉着腰喝道:“我们可都听得明白,他算是好心来给我们送消息的。你倒好,把他当成个奸细那么查,小心他知道的全不告诉你,或者全给你说假话,让你根本分辨不出来。”
戴果子见驾着自己手腕的是顾长明,连忙收手,别说是一只手对一只手了,他双手双脚全上也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
小葫芦的脚踩到实地,差点要扑到小凤凰怀里哭一场委屈。顾长明长身玉立,单手背负在身后,一双黑眸扫过来,平静无波的。偏偏镇得住小葫芦,这会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七击鼓 第二章:当真不知
顾长明松开手才道:“既然小葫芦是来通风报信的,你至少先等他把话说话,也把你想要知道的先问清楚再动手也不迟。”
小葫芦差点气得哭出来,你们如今是兄弟一条心,联手欺负我一个。
戴果子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事关孙友祥的安危,比他本人更加重要。顾长明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生怕他情急之下和小葫芦真动起手来,人家这次是真的好心来报信的。
“是不是孙友祥?朋友的友,祥和的祥。”顾长明见小葫芦的架势,怕是想到明天一早都未必能够想得出来,给他个直接的才好。
“对对对,顾公子说的对,正是这个名字。”小葫芦抓抓后脑勺,“我这不是想着你们以前和曲阳县有些渊源,赶着过来说一句。要不是小凤凰在这里,我才不管这些闲事。”
小凤凰连忙做个多谢的手势,这脸面大的,不接也得接。齐坤门中的其他人暂且不论,小葫芦对她是真心好。要不是顾长明心宽,她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孙大人犯的是什么事,已经卸任多时,还要派人去捉拿归案。”顾长明的声音那么沉,那么稳,让身边人跟着镇定下来,“把你知晓的说出来,不用着急。要是不知细节也请明说,不用忌讳。这位孙大人是果子的义父,自小将他抚养长大的。”
小葫芦一听立刻跟着着急起来:“那我这次算没白走一遭了,赶着到份上了。我听说是这位孙大人得罪了上官,旧事统统被翻出来,查得一清二楚。顾公子虽然不在朝中,可有一位做大官的亲爹,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肯定比我们更清楚。其他的,要不我再去打听,真是没有更多了。”
戴果子直接想到的是那库来路不明的黄金,一双眼不禁看向小凤凰。小凤凰始终没有说过,齐坤门是怎么盯上那些黄金的。
后来,大家成了一路人。戴果子见案子算是彻底过去,干爹都辞官回乡了,也就没有多问。若是因为此事重新翻起波涛,他不知该不该从小凤凰下手。
“果子别想太多,人还没有到开封府,我们有时间。”顾长明的反应本来比别人都迅疾,戴果子能想到的,他早心知肚明。
小凤凰又不傻,戴果子那样的眼光扫过来,里面有戾气也有怨气。弄得柳竹雪上前一步,堵在两人之间,生怕出事:“听顾大哥的,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一时冲动才来的,马上回去继续打听。”小葫芦有种在这里不能久待的感觉,边说边往后退,“有消息,我再来,不用送,不用送了。”
戴果子越想越觉得孙友祥所犯的案子与黄金有关,居然伸手要去推开柳竹雪:“你们都护着她做什么,她知道的从来不告诉我们,有没有把我们真当成自己人!”
“果子,冷静。”顾长明去扳他的肩膀,被戴果子狠狠的甩开。
“不是你爹,你才能冷静。要是你爹现在被人从外头押送回京,你不知他的生死,你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吗!”戴果子忍无可忍,朝着顾长明吼了一嗓子,“你要是为她动手,我肯定打不过你。但是打不过也要打,要么你让她开口说真话。”
“如果不是黄金案的牵扯呢,和小凤凰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柳竹雪重新迎上来,挡在两边中间,一步不肯退让,“果子,你要是说顾大哥偏袒,我总不会偏袒了吧!黄金案当时已经了解,便是有什么漏洞,过去这么久,不至于去缉拿一个辞官的主簿。”
“干爹一生正直磊落,在曲阳县那些年,我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根本没有软肋会被人拿捏住。你们都说不是黄金案,那还有什么!”戴果子拼命呼吸,迫使自己不要暴躁。至少小竹的话,他还是能听得进去。
“果子,说句不中听的话。凤凰是奉命去盗取那票黄金,那也是孙大人有牵扯在先,凤凰没有到曲阳县之前,黄金已经在孙大人的密室中,而且不止数月了。你说凤凰有事瞒着我们,孙大人何尝不是瞒着你。”顾长明把重话说在前面,虽然戴果子瞪圆了眼睛,至少不是一意孤行针对小凤凰了。
“我接到门中任务,便是踩点要拿走那库黄金。说实话,在见到孙主簿的情况时,府中清贫,他还格外喜欢住在县衙中,我差点怀疑门中的消息有误。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守着一屋子的黄金。”小凤凰确实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跟在顾长明身边,他从来不曾主动问起过。
她只以为大家不愿当面提及旧事,免得她多心多疑。今天戴果子扯开脾气一嚷,她心里难过得厉害,原来她再努力,旧事始终背负在她身上。正如一旦有人遗失了钱财,总会第一个怀疑到她身上,那种委屈根本无人说道。
“踩点两次后,我见到孙主簿打开密室,同样见到了那些黄金。为了顺利完成任务,我乔装歌女混迹在酒肆饭馆中有段日子,听闻的都是百姓夸奖孙主簿的话。我也知道,如果黄金失窃,这样一名好官再无重见天日之时。”小凤凰没有把话说下去,后面发生的事,眼前几人同样有所参与。
她故意露出破绽,让顾长明几人循着蛛丝马迹找到失窃而尚未来得及转移走的黄金,尽数完璧归赵。她虽然受了重伤,任务失败,却因祸得福,遇见命中最重要的人——顾长明。
“该说的都说了,果子信不信都好,当务之急是先问出孙主簿到底犯了多大的事,人在哪里。要是押送回来,会关在哪里?”小凤凰一点不生气,戴果子情急之下的话虽然难听,也没有过分,错的是她曾经为贼,怨不得别人。
“孙大人的上官是谁,你可知道?”顾长明问了一句,小凤凰摇摇头,表示齐坤门并非万能。若非这一笔黄金数量巨大,可能不至于会铤而走险,截官家的财物。
“你当真不知?”戴果子重复强调问了一遍。
小凤凰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我当时没有细问,本来想找到密室,拿了黄金走人的。谁去会多问些根本无关紧要的细节。孙主簿的直系上司是明摆着的,要我说肯定不是官面上的那人。”
“他的上一级,才多大的官品。哪里又拿得出这些黄金,果子都说孙大人磊落正直,普通人怎么可能让他臣服做事,而且还是来路不明的大笔财富。”顾长明双手往下一按,诸人皆识相的闭口,“既然是位大人物,孙大人被牵制住,不可能宫中朝中没有丝毫波澜的。正好也该进宫了,我先走一遭便是。柳姑娘与我同往,你们两人要是再家中打起来,休怪我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