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莹暗暗吃惊,冯氏也是观色震惊,快步走上前去握了她露在被外的手:“怎么脸色这样难看,郎中究竟怎么说的。”
陈妈妈对冯氏的做态心中不屑哼一声,在她眼里,冯氏就是在做戏罢了。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郎中说是有劳累过度,耗神耗心力,积了病根。这马上要入冬了,怕又是吹了邪风,就病倒了。”
这话自然是瞎编一大半,暗藏锋机,把廖氏为侯府操劳这几年的事摆了出来。
冯氏是个通透的,哪里听不出来,神色一顿。
琇莹听着这种为自己抬到丰功伟绩高度的话,脸色一沉:“三婶娘这么些年是辛苦了,好在娘亲近年来身体康复,三婶娘便先好好将养着才是。不然,我娘亲可就成罪人了。”
十三岁的小姑娘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不软不硬顶了回去,直往陈妈妈心里痛处狠狠踩上一脚。
陈妈妈顿时被噎得脸都紫了。
——四姑娘果然好一张厉嘴!
冯氏在这个时候睨了她一眼,但并未说什么,她是认为女儿这时候说这话,说得对。但也怕廖氏再难受,只对装睡的廖氏叹气一声:“三弟妹要赶快好起来才是,我一人也不是三头六臂的,还等着你好起来,再跟我一块儿担着这府里的事务呢。”
说罢,见廖氏还没有反应就知她是不想理会自己,而且人都这个样了,能问出什么来。冯氏就站起身,朝陈妈妈说:“好好照顾着你们夫人,娴丫头那也该担心娘亲的,且让她到榻前伺候着吧。”
周娴因为上回给郑二指路的事还关着呢。
陈妈妈只心道一句,果然好人都给冯氏当完了,面上应声是。冯氏颔首,“你们夫人醒了,让她放宽了心将养,我先前就和老夫人说过了的,往后府里采买这块还要劳烦她的。”
冯氏一言落下,陈妈妈睁大了些,仿佛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样。
冯氏已是笑笑,牵着琇莹的手直接走了。
“娘亲,三婶娘这病确实来得奇怪。”
才出了三房院子,琇莹就摇着她手凝重地道。
“是有些突然了,但我们这会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着人去查查昨儿三房的人都在干什么。有没有在送管事见官后离开过,或见过什么人。”冯氏心头疑云重重,这事必定是要查明白的。
琇莹也是这么想,她也发现廖氏其实是在装睡,那个睫毛就一直颤个不停,熟睡的人不会这样。廖氏这避着不与她们直面打交道,她越发觉得是心虚。
琇莹说:“三房院里最得婶娘信任的就是陈妈妈和秋穗几个,着重从她们身上查,她们的亲人也不能露了。”
小姑娘心细如尘,冯氏欣慰着点头,下刻就吩咐芯梅寻了周振留在府里的亲兵去办了。
皇宫内,丰帝正和几个儿子说话,是在说漕粮的事。
正打漕运改制,先头一年两年还是按着丰帝的初衷在发展,哪知到后面就完全变了样。大量造船、又缝水灾还要抗寇,户部银子就跟那洪流一样,哗哗的从帐上流走。
于是朝廷就加了赋税,转眼,赋税都加征到大后年去了,户部仍是入不敷出。造了船,粮也交不够,导致国库空虚,丰帝一想到天天要银子的户部尚书,就头都大了。
几个皇子在这事上也研究了许久,没少和幕僚商议,但一一说来,都是弊端明显。能解一时之渴,却是再又捅出个窟窿眼。
听得直叹气。
此时四皇子倒是站了出来,朝丰帝一拱手道:“父皇,儿臣这听来了四字——重农抑商。”
重农抑商?
四字一出,丰帝皱了皱眉:“我朝能繁兴,商路这块献了六分力,出口远洋,内有所销。抑制商人?那不是叫赋税上头又要再减一项?!”
四皇子不急不缓回道:“父皇,此重农抑商,并非是要削减商人的数目,而是往他们身上加重一分的赋税。”
“正因商人利高,许多农户都被征去作坊,一年两两银子,可比耕一年的田收入多。也正是因为这样,往前是十人耕十田,现在成了五人更五田,多余的田地都被卖了,建成了作坊。这样看着百姓收入是高了,但换算过来,却是粮食少了,年年米米价都在涨,生活成本亦高了。”
四皇子话中走向远远超出了丰帝所想,叫他居然就兴奋起来,这些事情可是从来没有人提过!
四皇子见皇父有兴趣,便将一切都明白,最后总结便是:这个抑商,是想让朝廷制定一个规范商人顾用农户的条例,超过多少农户就加重赋税。这样,商人的利少了,但他们的生意要做大,还是要用人,大多数就只能往上交。
而不想多交的,那好办,裁人。朝廷再出个被裁去的农户再领良田耕种,这样百姓也不会因为失业而饿死,朝廷可以再开人开垦更多的粮田,因而让米粮数量慢慢回到往前的水平。
这样算下来,就是双赢。
丰帝听得直拍手叫好!
其余几位皇子都暗中心惊,四皇子手下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厉害的谋士。就在丰帝大为赞赏四皇子的时候,却听到了意外的话。
四皇子不敢居功,朝丰帝说出了想到此法的人:“这些都是儿臣无意看到小沈大人的手稿,记下来的。”
正文 160纷至
小沈大人?
丰帝微一思索,高声道:“沈君笑!那个被朕调到刑部沈君笑?!”
四皇子应是,丰帝就哈哈大笑起来。
沈家兄弟两都在朝为官,沈君笑是弟弟,大家都喊他为小沈大人。
丰帝高兴地道:“果然是个人才!当初朕就因无意听到他劝做事有疏漏一回的同僚,那句叫什么来着‘他山有砺石,良璧愈晶莹’,就是这句觉得他心性沉稳,要有过人之才。后有一回在翰林问了他几个问题,答案都惊为天人,心思细腻,独观大义。朕就觉得刑部缺他这样的人。”
“看来朕没有看走眼啊!”
丰帝为自己的眼力自豪着。他操着生杀大权,至高无上,没有什么比当伯乐更痛快的了,当即就传了沈君笑来,要更加详细听解。
此时黄门却高喊兵部吏部左侍郎有急事求见,丰帝只能压下激动滂湃的心情,先宣了两位尚书。不想两人居然是来递了一份军报折子和一份今年官员任满的名单。
丰帝率先翻阅军报,是西北那边的急报。鞑子们跟打游击一样,专挑防守薄弱的地方下手,然后烧杀抢掠,边陲百姓苦不堪言。
靠近戈壁的百姓们都弃家远逃,再这样下去势必人心惶惶。
丰帝神色渐渐变得冷厉,再又去翻那份任满名单,看到第二页时,一眼就瞧见周三老爷周庸的名字。他眸光闪了闪,继续翻看完,发现周嘉钰居然也在千户的位置满任了。
其实这份名单吏部早给过丰帝,是丰帝压在后头,久久没有回复。他如今能一下注意到周家这叔侄,是因为护国公刚请旨过要周振任总兵出征。
丰帝先将战报放一边,抬头问吏部左侍郎:“朕先前似乎已经看过一份了,可有什么区别。”
吏部左侍郎恭敬回道:“先前那份只是名单,如今这份加了外放官员回京述职的行程表。”
可以说是给皇帝提个醒,有没有想要见的人,大约在什么时间能见到。
“吏部考察官员在任时的政绩,你们都做好了?”丰帝又问。
吏部左侍郎又应一声是。
丰帝眉头再度皱起,手指停在周三老爷的名上:“武官提阶与否,还与战功相挂勾的,可周庸朕记得这些年来是立了不少功的,周振亦是。这两兄弟立功,朕怎么没有印象有加赏。”
看到名字,丰帝才想起来,周庸在军营十余年,居然就只兼了个副将头衔。
吏部左侍郎淡然回道:“早些年朝廷打仗耗费不少银子,武安侯立了战功,没有为自己与兄弟请功,独为士兵们请了功。周庸副将一职是八年前就在身,一直到现在。”
其实每年都有递上来,只是朝廷没有做变动。
“那就是你们吏部的不是了,朕有时记不清事来,你们也记不清事来,万一寒了将士们的心可怎么办。”
丰帝板着了脸数落一句,吏部左侍郎忙将头低下,丰帝把名单往桌案上一放说:“你去把陈值喊来,他这首辅居然也能忘记!”
吏部左侍郎当即退了下去,到了殿外,又拾步下了台阶,他才迎着阳光舒出口气。好在皇上自己先想起来了,不然他还在想要怎么开口提周家叔侄的事,如今一切都好办,他将首辅吩咐的事办妥了!
想着,吏部左侍郎快步往文华产阁去传话。
兵部的战报丰帝又再细看,随后靠在椅背中,望着殿内一根金龙缠绕的柱子,慢慢转动着扳指。
兵部尚书还在低头候音,脖子都有些僵硬时,终于听到丰帝说:“你且先坐。”说罢,喊了内侍进来,“去宣护国公与武安侯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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