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唐仿佛没有听到,接着说:“那时你浑身是血,背后的衣衫尽破,血肉模糊,皇上还未来得及问你名字,不过他特意叮嘱一定将你救活,待中秋晚宴时再好好谢你。”
“计划很顺利。”夏清时说到。
顿了顿,还未说话,脸先红了起来:“是你抱我回来,替我换洗上药的?”
段南唐睨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说完,见夏清时红着张脸,连鼻头也跟着粉嫩起来,似乎比刚刚那趴在窗台上的猫儿更加柔软。
冰块般冷着的一张脸,微微融化了一点,滴下的一点水珠顺势滑进了心里,有些从未感受过的湿漉。
于是又补了一句:“自有侍女做这些事。”
夏清时慌张的点了点头。
段南唐道:“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案子既已查好了,只等五日后的中秋晚宴就好。”
夏清时忙摇头:“我还得在这几日里去一趟染茶阁,想问潮衣一些事情。”
段南唐不动声色道:“唤潮衣来便是了。”
说完,又敛了敛眉,眸光一沉,缓缓道:“中秋晚宴事关重要,皇上已经对你有了好感,你再在那时破了烟绮罗的案子,趁着皇上高兴,赏赐你时,我会说出你的身世……”
夏清时颔首,耳畔段南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记住,你自小便叫良月,从有记忆以来,便随身带着这块玉佩。”
说着将那块半月形雕刻凤纹的羊脂白玉佩取了出来,放进了夏清时的手中。
“其余的你一概不知,只知道养你的老嬷嬷姓魏,她时常哭,却从不肯说起你的来历。”
夏清时记住了,将那暖融融的玉佩捏了捏,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待段南唐走后,夏清时又睡了过去。
只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来的正是染茶阁的潮衣。
“良月姑娘好些了吗?”潮衣挨到床旁,一副关切的模样。
夏清时点点头,咬着牙用手撑着半坐了起来,问道:“这么远特意叫你来,是想麻烦你回去找一找,紫菱川姑娘三年前中秋晚宴上穿的那条花笼裙,配的缕金百蝶穿花的绦带还在不在。”
潮衣一愣,没有想到三殿下特意唤自己来竟是问这件事件,随即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到:“良月姑娘,不用找,那绦带还在的。昨日我刚刚替紫菱川姑娘整理的衣物,除了……除了姑娘身亡那日穿进去的衣服不见了踪迹,其余的东西都在,一样没少。”
说着,有些微的红了眼眶:“姑娘生前最爱穿的便是那件花笼裙,却从未再在人前穿过,只得夜深人静了,在阁子里穿给我一人看。我理出了那条裙子,绦带自然是在的,且想着趁姑娘还未走远,赶紧烧给了她,好让她在下面,也能接着穿……”
夏清时叹息口气,安慰了潮衣一番后,便打发了她走。
腰酸背痛的,刚想翻个身趴一会儿,摘星又端着一个瓷盘进来了。
径直走到床边,斜斜的看了夏清时一眼,神色怪怪的。
将那瓷盘里的一个黑色瓶子往床头一放,淡淡的说了句:“殿下赏你的清爽膏,一日擦一次,有奇效。”
说完便不再停留,砰的一声关门出去了。
夏清时也不管她,仍旧艰难的翻身,好不容易忍着痛翻了一面,这才抱着枕头香乎乎的接着睡去。
又过了两三日,连日的阴霾散去,天气大晴了起来,夏清时的身子好得多了。
这还得多亏了稚儿每日里皆来看望她,虽然那什么清爽膏有奇效,不过自己一个人再怎么有效也擦不着背。
只有稚儿一日一次,风雨无阻的前来替她上药。
待她身子稍微好了些,便将剩下的膏药都给了稚儿,她知道稚儿的脚上满是冻疮,这清爽膏治伤这么有效,想必也能治治冻疮。
夏清时在院子里,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嗅着满庭院的桂花香。
整个如意馆里,此刻只怕仅剩她一个闲人。人人皆为了明日晚上的中秋宴,忙得晕头转向。
中秋宴设在晓黛拂春院的正庭,正对着庭院南面,一栋爬满藤蔓的隐楼。
隐楼之所以叫做隐楼,是因为它本是一座五层楼高的小转塔,荒废后便长满了月光花,有侍女看着这转塔雅致,又正对着晓黛拂春的庭院,便往塔上种了些各种时节的花草,年复一年,花卉愈加繁盛,远远看去,那塔楼便被隐盖在了成片的花海和绿荫当中,如同空中楼阁一般。
夏清时见五执院花圃里的各色盆栽,正一盆接一盆的往晓黛拂春院里搬,即便没有看见,也可以想到,那里此刻是怎样的一番花团锦簇。
透过不远处书房雕花的窗格,段南唐正坐在桌案前,目光遥遥的望着夏清时那抹耀眼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单衣,简单的披了一件碧青的披风,亭亭立于庭院之中,清致而又悠远,仿若一朵迎风盛放的木兰花,光华灼灼。
“殿下。”
摘星扣门进来,段南唐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到了。”
摘星捧着一个四面封严,看起来没有一丝缝隙的铁皮盒子,走到段南唐的桌案前面,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
段南唐点点头,接过盒子来,翻到底部,只见依旧铁皮的盒底中央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孔洞。
段南唐将桌案的抽屉拉开,拿出来一根纤细的银针,往那米粒大小的孔洞中轻轻一扭,盒底应声整面弹开。
盒子中放着一个朱红色的锦囊。
段南唐摸了摸锦囊,打开来从中取出一枚花生米大小,暗绿色的丹丸。
他将锦囊放入怀中,将那枚暗绿色的丹丸交给摘星,缓缓道:“给宫里那位送去吧。”
“是。”摘星接过丹丸,转身将走,忽而又回过了头。
段南唐冷着一张脸,深不见底的眸光望向了她:“还有事吗?”
摘星迟疑片刻,轻声问道:“殿下的手,可好些了?”
段南唐脸色一沉:“无碍。”
摘星焦灼的神色这才舒缓了下来,便听段南唐又道:“不要关心你不该关心的事。”
摘星忙点头应了,推门出去。
待她走后,段南唐缓缓将左手边的袖子扯了一截上来,小臂上赫然有道半寸来长醒目狰狞的伤疤。
原来那日,段南唐射中黑熊之后,将弓箭一扔,便奔了过去,哪知那黑熊却并未死透,垂死之中猛地坐起,扬起熊掌便要朝着夏清时的肩头拍去。
没有片刻的犹豫,段南唐伸出自己的左手挡了过去……
正文 第26章:木兰秋月(6)
平林漠漠烟如织,夏清时倚在窗前,临风听暮蝉,万树千声皆是秋日愁绪。
中秋月夜,需吃团圆饼,一块饼巴掌大,端上桌前已被分作三份。
她和爹爹娘亲赖在一起,望着月亮,随手抓着饼吃。
娘亲不爱吃甜食,便将自己那份分给夏清时。
夏清时最爱扭着身子一边往娘亲的怀里钻,一边撒娇道:“若阿时长大后嫁了人,娘亲的饼子可分给谁才好?”
娘亲便哈哈一下,刮一下怀里小人的鼻子:“不害臊,人不大便成日想着嫁人。”
夏清时脸一红,小嘴嘟了起来:“谁成日想着嫁人啦,阿时才不要嫁人,阿时要永永远远陪在爹爹和娘亲的身边。”
“小赖皮,这一会儿子嫁,一会儿子不嫁,隔壁衍哥哥听到了,一颗心可是七上八下。”
娘亲打着趣,夏清时脸却更红了。
隔着爬满炮仗花的矮墙遥遥一望,忙又缩回了脑袋,生怕真被隔壁的衍哥哥给听了去。
见女儿如此一副天真娇憨的模样,夏夫人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伸手一下一下的拂过夏清时墨黑如锦缎的长发,轻声柔语道:“不管阿时以后嫁去那里,离爹爹娘亲有多远,想我们时,便望望天上的月亮。哪怕是隔着万重山水,我们望着的都是同一个月亮。”
夏清时将圆乎乎的小脸从娘亲的怀里抬了起来,睁着一双黑峻峻的眸子,望着她问:“那阿时能在月亮里看见你们吗?”
“良月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
庭院里匆匆奔走的小厮见靠在窗前愣神的夏清时,急慌慌的喊到。
夏清时收回思绪,醒过神来:“我立马便到。”
说完抬起头,望了一眼落日余晖里,那轮刚刚升起的圆月。
便快步的往晓黛拂春院中奔去……
远远的便看到庭院之中点满了冉冉花灯,流光潋滟中,是精致繁复的杯盏菜肴。
顺德帝和皇后的席位正对隐楼而设,两旁上位分别是众妃嫔的席位,这次跟皇上一起出宫来如意馆宴饮中秋的,除了皇后娘娘,便只有锦妃和佳乐贵妃,其他几位娘娘要么是性子娴静,要么是身体不适,皆没来凑这个热闹。
不过听摘星说起,昭嫔虽然吃斋礼佛,每隔一两年还是要来一次的,倒是静娴贵妃和大公主,几乎是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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