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人只是瑟缩着,右边的一个甚至直接瘫软了身子……
“既无人承认,来人阿,把她们三个一齐拉下去,乱棍打死,再诛了她们九族,一个不剩。”
“是。”侍卫上前来,欲将瘫在地上的人来起来带走。
当中的侍女头一昂,竟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凶手是我,和她们没有关系。”
“和她们没有关系?”皇上冷冷一笑,“晚了,剩下两个拖走,不必诛了九族,仍旧乱棍打死,身边出了个包藏祸心的贼人不察觉揭发,其罪难恕。”
说完后,又扫了一眼大营中的其他人:“这么多的侍卫、奴才,竟让一个小小的养花女在朕的眼前下毒,若不是天佑我儿,岂非让她得逞?统统扣罚半年俸禄,今晚当值的各打五十大板。”
皇上话音一落,下人们皆跪拜下来:“谢皇上恩典。”
“至于你这个凶手。”皇上居高临下,审视着那瘦小的侍女,“诛灭九族,五马分尸。”
那侍女浑身一颤,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九族?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间,唯一的亲妹妹便被那狗东西折磨致死,我还有狗屁的九族。”
说话间眼睛死死的盯着段璟升,小小的身躯狰狞而疯狂,很得不将近在咫尺的人剥皮抽筋一般。
只是下一瞬一个刀柄便狠狠的砸向了她的脸颊,侍卫架起几欲摔倒的她,往大营外去:“大胆贼人,竟敢出言不逊。”
侍女口中一阵甜腥的鲜血涌起,和着被刀柄砸掉的两颗门牙,一齐咽进了肚子里,然后扭过头,正好看到,站在一旁的夏清时。
那侍女看模样格外的柔弱,神色却执拗决绝,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官皆是小巧玲珑,她穿一身豆沙色小褂,此刻已是血迹斑斑。
夏清时见那侍女被押着手臂,从身边路过。
忽然转过了头来,略一蹙眉,便抿着唇,清凌凌的笑了起来。
那笑容转瞬即逝,她的身影也很快地消失在了帘帐之外。
夏清时如遭雷击,如同黑暗中有一根细小的针,轻轻的扎向了她的心脏,她猛地一怔,愣在了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大营中已是空空荡荡,仅剩了她一个人。
她甚至连皇上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只一盏蜡灯的烛火还在闪烁着,将营帐映出暖黄色的影子。
“还未站累吗?”段南唐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吓得她跳了起来,转过身。
见段南唐仍旧坐在那儿吃着茶,这茶也不知添过几回了,还剩着淡淡的余温。
“你怎么还在这里……”夏清时出声问到。
段南唐望了她一眼,随即起身:“走吧。”
这是特意在等我吗……
夏清时不敢问出口,跟在段南唐的身后,出了大营,往他们营帐所在的方向走。
夜风凉悠悠,明日或许会下大雨,暗沉沉的天上没有一颗星子,只有路旁每隔一段距离,立着一盏石灯笼。
夏清时的心里皱巴巴的,脑海中仍旧回想着那侍女临死前的那一抹笑。
还有皇上轻而易举的一句诛灭九族的话。
一个人,站在那里,因一时的怒气,便可随随便便要了几百人的性命。
一句简单的诛灭九族,背后是弥漫整个天地的血色,是堆积如小山的断肢残骸……
夏清时眼前又漫出了血色,她实在无法不想到自己。
一年前皇上斩杀夏府二百零一口人的时候,也只是不染喧嚣的坐在大殿之上,轻轻开口,便将一切变为了以血色为基调的定局。
此刻她终于懂得了为什么段南唐韬光养晦,只想一朝称帝。
只有拥有了绝对的权势,才会在闲庭漫步间,便让人灰飞烟灭吧。
否则……自己便是灰飞烟灭的那个。
夏清时看向眼前,段南唐在黑暗中缓缓而行的背影。
刚好路过一树垂丝海棠,段南唐无意间惹了一身的花色,粉色的花瓣一股脑的坠在他的肩头发梢。
他却并不拂拭,任凭凉风将它们随意的卷起……
夏清时不知道他幼年时经历过什么,只懂得在宫廷中长大,必定是看惯了生死。
如现在这般没有哀怒亦没有欣喜,甚至冷漠阴戾得让人生畏,人前却又要假装出截然相反的模样……
忽然便有些心疼。
他说过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因此不想敞开心扉地去爱一个人;他不会和别人合作,那便没有把酒言欢的挚友;亦没有人能够帮助他,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无能为力的一面。
他是当朝皇后亲生的嫡子,也是目前南玉国年纪最大的皇子,他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夏清时借着黑夜的胆子上前了一步,将缠在他发梢上的海棠花瓣摘了下来,丢进了风中。
段南唐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看向她,只一眼,便又转了回去,继续走他的路。
如今他费尽心机想要取得的,是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
乌云散去,露出圆圆的月头来,三两颗星子散乱的伴在一旁。
夏清时深吸口气,感觉自己仿佛浸在了月光里,忽然觉得往日里最不喜的秋日凉夜,此时此刻倒也蛮清爽的。
正文 第24章:木兰秋月(4)
忽然便开口问道:“你觉得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夏清时出言以后,便觉得太过唐突,毕竟自己只是他段南唐的一枚棋子而已。
哪知段南唐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他并未转身,沉默着矗立了良久。
才缓缓答到:“哪有什么好人和坏人,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夏清时一怔。
便听段南唐道:“若一切如你所愿,扳倒了太子一党,找出了陷害你父亲的真凶,你会杀了他的全家吗?”
夏清时愣了,她做的一切,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就是想让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太子一党肯定是要扳倒的,扳倒之后呢?找到了陷害父亲的罪魁祸首,不论是佳乐贵妃,是太子,还是六皇子或者是沈府的人……
该让他付出的应有代价是什么呢?
也杀光他的全家吗?
想到那遮天蔽日般的鲜血,她闭上了眼睛。
那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夏清时一时间竟有些迷惘。
段南唐见背后没了声息,便转了过来,看向她,一字一顿缓缓地道:“你不会。”
夏清时一震,她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不会,不过:“即便我不会杀了他的全家,我也会亲手杀了他。”
段南唐眸光如同夜色一样黑,看得仿佛要将夏清时给整个吸进去。
约莫片刻,他眨了眨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夏清时低下头时,脸已红成了一片,庆幸着这夜色如水,将她片刻的紧张羞涩给掩盖了过去。
狠狠的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疼得直咧嘴。
大仇尚未得报,必须收起这些小女儿的情绪。
……
第二日,天气阴沉沉的,顺德帝又因昨晚的事缺了兴致,原本定下的狩猎便取消了。
无事可做,夏清时只得待在营帐里,偏偏段南唐也无事可做,两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夏清时支着脑袋发呆,也不知道一帘之隔的段南唐在做些什么。
直到临近中午,忽有人在帘外禀告,有送给三殿下的信件。
夏清时接过了信,给段南唐送了进去。
见他正坐在一个小桌几前看书。
见有信来,段南唐十分意外,将信拆开了更是奇怪,只见那信封里又套了另一个略小的信封,上面明显是摘星的笔迹,却写着寄与夏清时。
夏清时本在一旁候着,见信拆开,立刻兴致勃勃的靠了过来:“这是我的信。”
段南唐目光犹疑的看向她。
夏清时便自觉的解释道:“临出发那日,我拜托了摘星替我查些东西,应该是已经查到了。”
说罢,拿起信封,仔细的拆开,将信纸从中抽了出来,果见是近半月来如意馆每人的份例记录。
她将这单子放在桌上,一一的细细查看过去,没一会儿便笑了起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冲段南唐道:“这下已是证据确凿。”
段南唐略微点头,缓缓道:“只等明日你得皇上青睐,便可顺利进宫。”
说完又道:“不过,昨日那一出意外,倒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夏清时想到昨日无辜惨死的歌女,和那原本姿态柔弱的侍女。
不知道是怎样的仇恨,让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想到这里,忽然背心一阵冷汗。
自己亦是深陷仇恨之中,有朝一日,会不会也变成她那副样子?
段南唐见夏清时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随口问道:“冷?”
夏清时摇了摇头,回道:“我只是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个侍女。”
段南唐毫不犹豫:“你绝不会。”
夏清时有些意外,见段南唐仍旧是冷着一张脸,忍不住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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