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木箱之中,堆满了金灿灿的元宝,而金元宝掩盖之中,赫然便是一具女尸……
正文 第101章:故断危弦(7)
尸体穿着寻常质地的葛衣,面容安详平稳,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夏清时之所以能一眼便断定箱子里的女人已经死了,是因为她那双乌黑紧闭得近乎诡异的嘴唇。
只是,仅仅这样看着,夏清时还看不出她究竟为何而死。
“是何人将这箱子送来的?”沈临洛面色凝重,沉了声音问玉练槌。
玉练槌一惊:“是一个妇人,送箱子的人说是绾陶公主旧友送来的礼。”
“你之前可见过那妇人?”夏清时上前一步,追问到。
玉练槌忙摇头:“没有,从没有见过……”
夏清时蹙着眉,又往前了一步,挨近了箱子,仔细一看,发现女尸的脸颊两边有些鼓,似乎是包了什么东西在嘴里一样。
“你觉得,这和那和尚有关吗?”沈临洛跟了上来,站到了夏清时身旁。
“我不知道……”夏清时不太确定,毕竟这一次,她没有见到那个术方和尚。
话说着,便探出手去,想要掰开女尸的嘴,看看她口中究竟含了什么东西。
却被沈临洛一下拉住,阻止道:“小心,尸体或许有毒。”
夏清时刚缩回了手,就听沈临洛吩咐玉练槌道:“去取一双手套来。”
不多时,玉练槌便拿来了一双皮手套。
沈临洛戴上手套,伸出手去,捏住女尸早已僵硬的下颌,用力一掰,女尸乌黑紧闭的嘴唇轻轻张开,夏清时眸光一震,那女尸口中含着的是一包脓血。
血水已凝结成块,黑乎乎一团,堆积在女尸的口中。
而令夏清时震惊的是,女尸嘴里没有牙齿……一颗也没有。
夏清时只觉一股茫然无措的无力感袭击了她。
静默片刻,她冲沈临洛道:“应该是有关的。”
聪明如沈临洛,自然也想到了。
到目前为止,他们所发现的三具女尸,都以古怪的方式出现在了夏清时的眼前。
虽然前两次夏清时都看到了术方和尚,而这第三次并没有,却并影响三个女尸之间的联系。
第一个女尸相当于被剜了喉,第二个被拔了舌,如今,这第三个则是敲掉了牙齿……
那凶手究竟是想做什么?
沈临洛挥了挥手:“将箱子抬到大理寺去,让房柬霖熬夜查鹿子林尸体的身份,再验出箱子里这女人是因何而死,明日一早,我要知道。”
“是。”玉练槌领命,正欲抬上箱子走。
便听沈临洛又道:“还有,去一趟衙门,让贺知周加强巡逻人手,注意严查京陵城内的可疑人物,特别是和尚。”
待玉练槌走后,沈临洛才轻轻叹道:“这凶手穷凶极恶,短短几日,已作案三起,手法颇为残忍,我只怕,还会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夏清时点头,正想接着往下说,忽然看到周围小厮丫鬟,人人脸上的神色皆是慌乱害怕。
于是,夏清时将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开口道:“去我房中罢。”
沈临洛点头,两人随即便往芷箩阁走去。
流莺在听到少爷回来的消息后,已等在了沈临洛回房必经的路上。
今日一早发生的事,让流莺挨了饮音好大一顿骂,主仆二人皆是满肚子的火。
不过,让饮音越想越难过的是,自成亲以来,沈临洛第一晚便住在了芷箩阁,然后便常常不回府,偶尔回来也是在书房中过夜。
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拉到自己房中才是。
于是便遣了流莺去,不管用什么法子,哪怕是以下犯上,将沈临洛给打晕,也要把他弄到莳汀阁来。
流莺自是不敢以下犯上,她眼睛一转,灵机一动,学了前日公主的法子,提了一壶葡萄酒,后在了爬满藤蔓的月洞门后。
此处地势幽静,此刻,朦胧的夕光透门而过,月洞门一边是树丛纤细淡雅的竹子,另一边山茶和海棠,一璧粉光霞烟的海棠花开得正盛,梳梳绰绰的枝叶影子,一下一下的晃在流莺眼前。
在她耳边是簌簌的夜风声。
没一会儿,便听到一阵靴声从远处及近。
流莺听过好几次沈临洛的脚步声,早已暗暗记下了。
她知道沈临洛今日一早出门时穿的是那双时常穿着的灰色漳绒串珠云头靴,那靴底踏在青石地面上的沓沓声再清楚不过。
侧耳倾听着人走到月洞门前,流莺端起酒壶,便冲了出去,装作失手般将半壶的葡萄酒泼向沈临洛身上。
“嗬!”沈临洛长喝一声,侧身轻松躲过。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流莺后,皱起了眉:“这么急冲冲的,怎么回事?”
流莺见这一泼成了空,而沈临洛身后竟跟着绾陶公主,急得当即随口胡诌道:“少爷,你快去看看少夫人吧,她,她生病了。”
流莺特地咬重了少夫人三个字,便是想要提醒沈临洛,他还有一个夫人。
夏清时眉眼弯弯:“生病了还喝酒?”
流莺一滞,硬着头皮道:“大夫说公主是……是气血凝阻,需要每日喝少许酒为宜。”
“噢?”夏清时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声,随即便到,“你还是去看看吧,我们明日再说也不迟。”
沈临洛点头:“你在房中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然后便跟着流莺去了。
流莺走在前边,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留沈太傅在莳汀阁一整夜。
要知道,人人都清楚,沈太傅当初想娶的只是绾陶公主一人,心中爱慕的必然也只有绾陶公主,自家公主是厚着脸皮硬生生插进来的,本来就已经输了。
可如今,既然已经嫁到了沈府,并且是与绾陶公主不分大小的嫁了进来,那便不能一再的输下去,这可是一辈子那么长。
若今后,让绾陶彻底掌控了沈太傅的心,提了她做大,自家公主做小,那这个沈府还有她们主仆二人的容身之处吗?
特别是沈太傅已与绾陶公主洞房花烛,而自家公主还是……还是……
如此这般一直下去,只怕绾陶会先替沈太傅生下儿子。
这母凭子贵……
流莺不敢再想,毕竟从前在宫里,她们主仆二人是显贵至极,都是别人仰自己鼻息过活,哪里看过他们人的半点脸色。
若往后真是绾陶当家,她们可就真真生不如死了。
思忖着,转眼便到了饮音房前,看着房中通明的灯火,流莺这才回过神来,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要紧。
她告诉了沈太傅自家公主生了病,可不能让公主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太傅眼前。
在沈临洛将要推开门的刹那,流莺赶紧欺身挡在了房门前:“少爷稍等片刻,公主不知道你要来,此刻多半是卧在床上衣衫不整。公主格外的珍视你,定然不愿让你见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待奴婢进去通传一声,稍作整理。”
说罢躬了躬身,将房门开一条窄窄的逢儿,自己钻了进去。
饮音等了好半晌,见房门一响,总算是盼到人来,心里正欣喜,却只见流莺独自一人回来,欣喜转为恼怒,正要喝问,忽见流莺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走到自己身边,俯身在耳畔轻言道:“太傅大人就等在门外,只是奴婢是谎称公主身体不适,有病在身,将太傅给骗过来的……”
听到前半句时,饮音便抬眼向门外望去,果见门外有个颀长的身影,眼眸微亮,刚要高兴,又听到后半句,洋气的嘴角随即扯了下来,骂道:“蠢东西!这世间多少的借口,你为什么偏偏要用生病这一个?我今晚……今晚本还想……你说我生了病,还怎么和临洛……”
说个半截饮音兀自先红了脸,眼波流转。
流莺浅浅一笑:“公主放心,奴婢已想好了对策。”
“什么?”饮音急急追问。
外边又黑又冷的,她可不愿沈临洛久等。
“公主先脱了外衣去床上躺好罢。”流莺一璧服侍饮音上床,一璧娓娓到,“我已告诉太傅公主你的病需要喝少许的酒,到时候,等我将酒端来,公主与太傅小酌两杯,便失手将酒水往太傅身上泼去,然后……然后便脱去太傅的衣服……伸手去……”
流莺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细如蚊吟。
饮音已是羞红了一整张脸,便如熟透了的樱桃,她张口便啐道:“你去哪里学的这些乌七八糟的玩意!真真是不害臊!”
流莺俯下身,低声道:“曾经无意间在皇后娘娘宫中见过一本……一本这方面的书。”
“无言乱语!”饮音咬住了唇,“母后宫里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说罢,眼一转,有些犹疑:“你说的是真的?那这法子一定有用吗?会不会弄巧成拙?”
流莺忙道:“皇后娘娘都用的法子,想必管用的!”
“好罢,那你去请沈临洛进来。”饮音捏紧被角,一下将头埋到了被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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